“中國白”裏説德化——明清時期的德化白瓷
好多年以前,有位愛好陶瓷的朋友花了數萬元錢,從別人的手裏買了一件白色的瓷雕觀音像,瓷釉細膩白潤,做工精巧傳神。朋友抱著東西過來是想讓我給“掌掌眼”,看看是真是偽。老實講我當時實在是看不出端倪來,只是在這個瓷雕觀音的背部發現了一處燒刻的方型印章字跡,上書四個字——“何朝宗印”。朋友説了,值錢就值在這四個字兒上。此後,我們又請了一位南方的行家來“斷”,結果這個號稱是明代的白瓷觀音的確是個贗品,我那個朋友自然是叫苦連天,我也被嚇出了一身的冷汗。就開始琢磨,這是個怎樣的“窯口”?他“何朝宗”到底何許人也?
中國的雕塑藝術,除了我們熟知的石雕、玉雕、木雕等之外,自古以來還有“陶瓷雕塑”,這大概不太為人們所十分的關注。其實您可能忽略了,秦始皇的兵馬俑就是陶雕呀,當然後來大唐朝的“三彩”作品,如胡人騎馬、嘯天駝、獨角獸等等又都是相當出色的瓷雕呀!只是進入到了宋代以後,陶瓷的雕塑藝術漸漸沒有了往日的風采,在藝術領域裏被擱置在“角落”裏。而這一擱置就擱置了好幾百年,直到明朝的後期——嘉靖年間才重新煥發了勃勃生機。當時有位窮一生經歷為之苦苦獻身的陶瓷雕塑藝人,他的名字就叫何朝宗。
自從東漢以來佛教由印度傳入中原後,觀世音菩薩的形象便漸漸深入人心,觀音的形象在歷代的藝術作品中比比皆是,而反映在陶瓷藝術領域似只落在元、明時期的青白瓷或者白瓷上,明代的白釉瓷雕觀音像便是這類作品中的佼佼者,而晚明時期的何朝宗、林朝景、張素山等工匠,又是瓷雕造像藝人中的佼佼者,其中以何朝宗的作品最為有名。他們借白瓷特有的純潔胎釉和溫潤質感塑造出了徐徐如生的“白衣觀音”等佛教人物形象,其相貌端莊安詳,體態逼真,尤其是在人物的衣服文飾上技法獨具一格,有“鼠尾兔耳”之稱,就是衣紋自上而下像老鼠的尾巴,而文飾向上者又如兔子的耳朵。
據《法化經.觀音菩薩普門品》記載,為了教化不同類的眾生,觀音菩薩便“自在示現”不同的形象,故有“觀音菩薩三十三化身”的説法,其中的第六化身就是所謂“白衣觀音”,取自“白表清凈菩提心,因而住白蓮花著白衣,密號為‘離垢金剛’,係令一切苦惱消除”之意。足見瓷雕“白衣觀音”的形像是深受海內外佛教信眾和廣大平民百姓的喜愛和尊重,所以在明、清時期風靡一時。這類作品當然就是以有“何朝宗”矜印以及能表現出何大師那種“鼠尾兔耳”的技法為上上品了。然而,歷來的造假者也不會放過這個“細節”……
由於這種精美漂亮的白瓷作品出産在我國的沿海一帶,所以歷來為出口海外的重要物品,早在十七世紀末到十八世紀就遠銷歐洲,被西方人士所“認知”並尊為陶瓷中的精品,又是被當時浪漫的法國人賦予了這種白色的陶瓷一個美妙的名字:“Blanc de China”,翻譯過來就是——“中國白”。説到這裡,我們得提到一位曾以畢生經歷用於對“中國白”進行收集和研究的英國人,已故英國古陶瓷專家——唐納利先生。
唐納利一位早年移居英國的愛爾蘭人,作為考古學和古代陶瓷學的專家,他的一生都在致力著對所謂“中國白”的研究。據説唐納利最初接觸到這種産于中國的白色陶瓷,是他在印度工作的時候,而一經接觸便“不可收拾”,用他自己的話説:“我完全被這種鵝絨一樣的白色瓷器吸引了”。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以後,許多流傳在民間甚至是博物館的文物大量損壞、流失,其中包括這種被稱作是“中國白”的名貴瓷器,唐納利在戰後曾以幾個先令就可以買到非常完美的中國明代的南方白釉瓷器,從此也開始了他真正對“中國白”的漫長而艱辛的收藏和研究生涯。他幾乎是用自己的生命,對這種生産于中國明代“神秘的白色瓷器”進行著搜尋,系統的羅列出散佈于歐美各國各大博物館裏收藏和陳列的“中國白”瓷器,並指出西方人對這種瓷器的“關注與喜好”。他説:在西方,談論“中國白”曾在某個時期被人們當作是一種時尚和興趣的話題,甚至在一些古老的鄉村莊園裏都能看到主人將這種白色瓷器擺在非常顯赫的位置上。所以,在今天當人們談論起“中國白”這個有著歷史背景的陶瓷時,就應該記住唐納利先生和他那似乎是用一種“拍賣陳辭”般的讚美語言所著述的一部著作《“中國白”——福建德化瓷》,1969年由倫敦費伯兄弟出版社出版。就此,我們方才“晾”出了這座明代古窯口的“謎底”——中國福建省的德化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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