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嚮往的是，或者説對我真正有吸引力的，是那種人類的質樸時代的、對事物的最初認識，這往往是最偉大的。這種時期，比如歐洲文藝復興前期的喬托，中國元宋的大山大水畫家，晉朝的顧愷之等，都是在這樣一個古樸時代開始建構大格局時期産生的那種偉大的藝術家。在埃及古王國的左塞王時代、希臘的古風時期，這些藝術都展現出人類對事物産生的最初但是更加真切的感覺。往往經過一個繁盛時期之後，或者就在繁盛時期本身之中，藝術開始失去那某種稱之為本質魅力的東西。 縱觀整個世界的古典時代的藝術，我看到逐漸在我內心裏升起一種疑問的慾望，就是説——在這龐雜的整體的世界藝術系統裏，到底什麼是繪畫的本質?我認為無論是東方還是西方，通常認為的傳統主體的階段中，繪畫所呈現的面貌最突出的特性是具有一種平面律，或者説繪畫的特性在於它的平面性。平面是一種最簡單的問題。我説的平面律，實際上是使繪畫所描述的物體最終通過平面來獲得一種統一、節奏和協調性。首先東方繪畫是這樣的，比如東方的工筆畫；西方傳統的壁畫也是這樣的。在文藝復興之前和文藝復興時期，比如達•芬奇的畫，還保持了相當的平面律。而破壞平面律，是從文藝復興之後開始的。後來像委拉斯貴支或倫勃朗後期，平面律在其中所起的作用就微乎其微了。到了19世紀，繪畫、油畫逐漸還原成視網膜式的一種繁雜形體的東西了，就是説，某種程度上它更接近自然本身的特性，而不是繪畫在吸納自然，這種總關係是有變化的。當它模擬自然的過程越來越逼真的時候，實際上失去了繪畫本身的一部分特性，也就是平面的這種主動性。這反映出人對繪畫的一種認識。而繪畫在整個油畫興起的過程裏，逐漸變成了人對自然的模擬。在我看來，繪畫的這種平面本質，是從近代逐漸失去的。  浩特 1994 27×40cm  東蒙女子 2003 39×26cm 隨後歐洲發明瞭照相機，它對繪畫産生的威脅是大家都能看到的。但繪畫能夠保持那種原有的平面律和嚴整力量的時候，照片是取代不了的。所以我認為自然主義傾向給繪畫帶來了威脅。 我崇敬和渴望人類的那些偉大古樸時代的藝術，這樣的時代的藝術帶有最強烈的人格和人類感情中值得尊敬的部分。 我非常欣賞在埃及出土的古羅馬統治時代的那些希臘匠人畫的非常卓越的棺木人像，這些畫是用蠟的材料畫的，這些畫像在很簡潔的形式裏表達了人類永恒存在的那種心靈感受。如果跟歐洲的典型肖像相比，歐洲藝術就顯得過分矯飾和宮廷化，而這些棺木人像閃爍的那種心靈火焰是那麼直接和有力，具有相當的穿透力和我們現在常説的現代性、直接性。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