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思進

　　去年下半年迄今，全球股市和大宗商品價格紛紛下跌，唯獨黃金“一枝獨秀”。不少分析師也預計短期內金價還會大漲，有些輿論又刊出“大媽搶購黃金”的標題文章。在專家和輿論的烘托下，黃金頓時又變成了投資熱點。

　　與此相反，據IMF公佈的最新統計報告，去年底加拿大政府出售了近一半黃金儲備，從3噸下降到1.7噸。根據加拿大財政部公開最新數據顯示，加拿大國庫僅剩約0.62噸黃金。相比美國8133噸的黃金儲備，對於一個G7國家而言，加拿大的黃金儲備根本就不算什麼，要少於許多第三世界的小國家，在全球市場上幾乎可忽略不計。

　　很顯然，加拿大政府寧願持有外國政府的債務，也不願持有黃金，不過人們可能很難相信，迄今也不到3500萬人口的加拿大，50年前曾經持有超過1000噸黃金儲備。1985年時拋售了一半，20世紀90年代期間又幾乎售完剩餘一半。

　　尤其是幾年前，加元與美元相提並論（幾乎一比一），也是“德高望重”的貨幣。但在過去的幾年中，加元下跌了不少，1加元現在只能兌換73美分。當大宗商品下跌，特別是石油跌破每桶30美元，相比美元加幣就更加失去投資吸引力。在當下加元匯率和油價下跌的關鍵時刻，加拿大政府為何大舉拋售黃金？

　　幾年前，美國眾議員羅恩·保羅（Ron Paul）詢問前美聯儲主席伯南克：如果連你都不認為黃金是貨幣形式，那為什麼美國要持有黃金？伯南克回答：“這只是一種‘傳統’而已。”從某種意義上來説，這的確是事實。人類對黃金産生了一種宗教般的信仰——黃金情結，各國政府儲備一定數量黃金，是讓貨幣持有人吃一顆“定心丸”，相信政府不是憑空印鈔票，而是以黃金這“壓箱底”的資産作為信用擔保。

　　即便如此，自1971年美元和黃金脫鉤後，在現代的數字化世界裏，那些流通硬幣通常是用便宜的金屬鑄造，由各個中央銀行創造的硬幣，其價值並不反映金屬的含量。而40多年來，脫離了金本位之後的黃金，不符合外匯儲備的“流動性”，全球官方總黃金儲量正逐漸削減，包括美國。在1952年，美國的黃金儲備曾高達20663噸，之後不斷減少。而即使目前美國對外宣稱的8133噸的黃金儲備，也都受到有些專家的質疑。最極端的説法是，美國政府早就拋空了所有黃金。最有意思的是，美聯儲曾宣稱早就不擁有一盎司黃金。

　　此外，因美聯儲可以憑空創造貨幣，到了2000年，歐洲就連瑞士也放棄了由黃金作為信用擔保來發行貨幣。現在各國央行發行貨幣，依賴的只是政府授予其壟斷的信用制度。因此各國央行除了堅持“傳統”以外，沒有任何理由來維持黃金儲備。從這個角度來分析，加拿大政府大舉出售黃金的決定，是明智和精明的。

　　“中國大媽”搶購黃金並非第一次。回顧2013年4月，她們“與國際金融大鱷角力”，瘋狂哄搶黃金一戰成名。好些媒體以“中國大媽戰勝華爾街”為題大肆報道。但好景不長，隨即金價跌勢無法阻擋，黃金在2013年4月12日和4月15日經歷震撼暴跌，從每盎司1550美元（約合人民幣307元/克）下探到1321美元每盎司（約合人民幣261元/克），“中國大媽”紛紛被套牢引起恐慌，媒體則以“中國大媽不敵華爾街”為題畫上了階段性句號。

　　近來由於幾乎所有市場都下跌，唯獨黃金“反彈”。一些市場分析師又興奮了，把黃金在1971年和美元脫鉤之後的長期走勢，至少把近五年的金價走勢，甚至把兩年前“中國大媽”搶黃金被套，都一併忘在了腦後，將之前早就批濫的那些陳詞濫調又搬了出來，忽悠大眾買入黃金來“保值”。

　　從歷史數據來看，黃金的“保值”屬性是經不起推敲的。差不多從20世紀80年代到2000年，足足有20年的時間，黃金沒有大漲過。考慮到通脹因素，再考慮到20世紀90年代美國股市的繁榮，在很長一段時間，黃金實際在貶值。直到2000年之後，黃金才開始強勢起來，給予人們黃金能夠保值的印象。然而，根據沃頓商學院教授、美聯儲和華爾街優秀投資機構的顧問傑裏米·西格爾的分析，從1801年至今的200多年中，投資黃金的1美元僅僅變成1.4美元。也就是説，隨著金價的上下波動，投資黃金200年的實際年收益率近乎為零。

　　再來算一筆賬：假如投資者不幸在1980年以每盎司850美元的高點接手黃金，持有20年後，他會發現金價反而跌到了每盎司250美元，非但無法抗通脹，反而虧損了超過七成本金。就算他的耐心和壽命都足夠長，堅持持有到2011年的歷史高點——每盎司1920美元而準確出手，雖然賬面上能獲得125%的回報，但如果算上這32年來的複合CPI，則依然無法跑贏通脹。

　　另外，國際金價是以美元定價的，與人民幣沒有直接關聯。只要美元相對於黃金的價格保持穩定，那麼現在用多少人民幣換黃金，將來也只能用黃金換回等額的人民幣，如果人民幣對美元升值，投資黃金所得只可能會更少。有鋻於此，難怪凱恩斯形容“黃金是野蠻的遺跡”，巴菲特戲謔“黃金是上帝的大便”，也不無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