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鷹石山花圖:距離産生美

  • 發佈時間:2015-06-27 01:31:05  來源:中國證券報  作者:佚名  責任編輯:羅伯特

  □蕭薔

  春拍過半,今年中國書畫的“億元時代”由潘天壽的《鷹石山花圖》開啟。

  5月17日,中國嘉德“大觀·中國書畫珍品之夜” 近現代專場中,潘天壽巨制《鷹石山花圖》以估價待詢方式上拍,起拍價6800萬元,經過近一小時激烈競拍,以2.7945億元成交,該成交價成為今年迄今國內藝術品拍賣最高價,同時也打破了潘天壽作品拍賣的最高紀錄。潘天壽大師的作品終於過億了。

  潘天壽的《鷹石山花圖》創作于上世紀60年代,曾在2005年中國嘉德春拍中拍出1171.5萬元。美術界資深評論家認為,該作屬於潘天壽最典型的題材,創作于盛年,是潘天壽“鷹石圖”題材的巔峰之作。這幅作品的高價成交,是給這位側重從傳統中繼承拓展的藝術家的一個“市場正名”,也從一個側面詮釋了大師畢生倡導的“中西繪畫要拉開距離”理念。

  攝人心魄的“潘公石”

  在中國現代美術史上,潘天壽(1897-1971)與吳昌碩、齊白石、黃賓虹並稱四大家。潘先生字大頤,號壽者,又號雷婆頭峰壽者,浙江寧海人,在浙江省立第一師範學校畢業之後,任上海美專、新華藝專教授,1928年到國立藝術院任國畫主任教授,1945年任國立藝專校長。1959年任浙江美術學院院長。其一生為繼承和發展民族繪畫而孤獨戰鬥,著有《中國繪畫史》、《聽天閣畫談隨筆》,形成一整套中國畫教學的體系,影響深遠。

  他的藝術博採眾長,尤其在石濤、八大、吳昌碩諸大家之中用宏取精,風格獨特。筆墨蒼古、凝練而老辣,大氣磅薄,雄渾奇崛,具有攝人心魄的力量感和現代結構美。潘先生被稱為“中國水墨傳統最後的大師”。

  潘氏畫中常有一巨石,佔畫面五分之四,此即氣勢磅薄的“潘公石”,其猶如潘天壽畫作的一個標記,彰顯大師創作孤絕的個性。

  在此次上拍的《鷹石山花圖》盡顯潘先生“體塊組合”之精髓。鷹是神來之筆,石是平中求險。畫中的“潘公石”,純用簡括剛勁的書法筆線進行勾勒,鐵畫金鉤,奇崛孤兀,石面不皴不擦,唯取其形,將體塊轉換成了框架,“變實為虛”,岩石的厚重躍然紙上。巨石上方雄踞之鷹,蒼老披紛,嘴爪堅硬如鐵,居高臨下,轉側睥睨,雄視遠方。巨石下側一簇小花,與巨石形成鮮明對照,陽剛與柔美,碩大與弱小,相映成趣。

  此作以潘天壽獨創的山水與花鳥相結合的創作圖式經營位置,在逾23平尺的巨大畫幅之中,野花野草沒有傳統花鳥畫的柔媚和清雅,天真爛漫,野逸叢生,正所謂“荒山亂石間,幾枝亂草,數朵閒花,即是吾輩無上粉本”。

  1948年,潘天壽辭去國立藝專校長的職務,專心作畫,邁出了風格成型的重大一步。如中國藝術研究院研究員郎紹君所言,潘天壽開始用最簡筆的墨構成最穩定的造型,有勢有力,充滿內在的強勁。

  1949年以後中國美術界流行的觀點是:國畫畫不了大畫。潘天壽偏向難中行,1958年,他從雁蕩山歸來,開始大畫創作,其後在中國美術館舉辦的展覽震撼國內畫壇,大師也由此登上創作巔峰。

  文革之前的十年是潘天壽創作的全盛期,潘天壽創作出一批蒼古高華、沉雄闊大的國畫巨作。此幅《鷹石山花圖》是潘天壽60年代的博物館級創作,更是新中國美術史上重要的里程碑。吳冠中説:“潘天壽的繪畫是建築,他的營造法則是構建大廈的法則,他的大幅作品是真正的巨構,中國國畫家中,真能駕馭大幅者,潘天壽是第一人。”

  潘天壽畢生秉持不以鬻藝為生的原則,即便偶有應酬也是不計較潤格,且多為饋贈;他作畫時每筆都是經過深思熟慮,精益求精,如有不滿意的作品當即撕毀,故存世真品少而精。

  業內人士認為,藝術品價格的評估標準不外四點:一是作品本身的創意、技法和尺幅,二是相關聯的文化的社會認同,三是以往藏家的影響力,四是過去成交的價格水準。由此,十年前就拍出當時潘天壽第一高價的《鷹石山花圖》,現在過兩億元本在情理之中。

  中西繪畫要拉開距離

  成篇于1960年的《聽天閣畫談隨筆》,是潘天壽數十年藝術理論研究的總結。他認為“中西繪畫要拉開距離,個人風格要有獨創性,時代思潮可以有世界性,但表示時代精神的藝術作品、形式風格還是越多樣越好。”

  20世紀初西畫東漸,西畫強勢進入中國,康有為、魯迅、陳獨秀主張用西畫來改造中國畫。以徐悲鴻為代表的一些藝術家也主張用西畫的造型、色彩、觀念和技巧來補充中國畫的不足,其中也有改造之意圖。

  上世紀50年代初,蘇聯社會主義現實主義繪畫傳到中國。當時的藝術教育以西方教育體系為基礎,又特別引進了蘇聯的美術教育方法,倡導“素描是造型的基礎,中國畫也要以素描教學為基礎,要以素描改造中國畫”。

  目睹中國畫從“五四運動”開始到上世紀60年代所走的彎路,潘天壽先生提出“拉開距離”論。他説:“中西藝術是可以互相交流的,但是中西藝術交流的結果是要中國藝術和西方藝術拉開距離,而不是中國藝術表現的內容或者形貌、形式語言向西方看齊。”

  潘天壽對中國畫與西畫的差異理解得非常深刻。他認為,中國畫和西畫的創作體系涇渭分明,西畫重視科學,中國畫重視哲學。中國畫不以比例、透視等自然科學法則創作,中國畫追求哲理,以書法的筆線為基礎,在平面裏用筆墨來表現人的深刻的思想情感。中國畫引進西方的觀點和技巧是為了增加中國畫的高度,而不是削弱這個高度,不是去消解中國畫的藝術語言。中國畫應該有自己獨立的品格、面貌、情趣和格調。潘天壽説:“中國畫以意境、氣韻、格調為最高境地。”

  “天驚地怪見落筆,巷語街談總入詩”是吳昌碩1924年對青年潘天壽的評價。潘天壽擅長寫意花鳥、山水,其書法、詩詞、篆刻亦成就非凡。中國國家博物館研究館員朱萬章分析,作為著名美術理論家,潘天壽具有非常深的中國文化底蘊;在花鳥畫上,他與齊白石風格迥異,“齊白石的作品講究生活情趣、筆墨趣味,雅俗共賞,潘天壽的作品比較老辣、簡潔,線條金石味濃,延續了八大山人的風格,個性非常鮮明。”

  中國當代著名美術家潘公凱教授説,我父親的藝術風格,總起來説是雄闊奇崛,高華質樸,屬於一種強勁有力的美,但他在雄健的基調中融入清新淡逸的風韻,並配以詩文、書法和金石,相映生輝。他的精神氣質和思想情操是構成他的藝術風格的主要支柱。研究他的藝術,離不開“風骨”二字。

  1966年,文革前夕風雨如晦,潘天壽畫了一幅《梅月圖》,這是他最後一張大畫。一株粗大的老梅樹橫過畫面,樹榦蒼老剛勁,樹梢上著幾朵淡紅色的梅花,其後是靜夜的圓月和淡墨染成的夜空。冰刀霜劍的摧殘,纍纍呈現于老梅樹的虬枝鐵幹,而樹梢幾朵小花卻昂藏著生命的高歌。圖右上方題詩:“氣結殷周雪,天成鐵石身。萬花皆寂寞,獨俏一枝春。”大師的風骨淋漓盡致,撲面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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