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今年1月9日開始,烏鎮東柵、西柵景區之外,又多了烏村。
有人説,烏村是村,成片的麥田、暗紅色的硬土路,還有七八十棟老農房;還有人説,烏村不是村,客房裝潢考究,首席禮賓官彬彬有禮。烏村人説,烏村是烏鎮古鎮旅遊升級版的一次試驗。
烏鎮,在網際網路大會和國際戲劇節之後脫穎于國內眾多古鎮。2015年,烏鎮接待遊客達到970萬人次。如此規模的接待量背後,烏鎮為何還要打造一個烏村?近日,記者走進烏村,一步步揭開烏村之於烏鎮的意義。
烏村是什麼?
——淳樸度假村落
婁舜站直了身體,雙眼緊盯著前方:一位老師傅正在農家土灶上認真地畫著灶頭畫。
“這個是五穀,代表著豐收;這個是灶王爺,寓意家庭平安幸福。”婁舜不由地和身邊人攀談起來。直到一番話結束,記者才發現他就是這座村莊的“主人”——烏村“村長”。
“怎麼,覺得我太年輕不像個‘村長’嗎?”婁舜笑著反問道。接下來一個多小時的談話過後,這位80後高個男孩讓記者腦海中勾勒出了全新的“村長”和“村落”模樣。
總面積450畝,與烏鎮西柵景區僅一河之隔。走進烏村,成片的麥田、灰舊的農房,路是暗紅色的硬土路、樹木茂盛自由生長。烏鎮旅遊股份有限公司總裁陳向宏説過,從賣門票到賣房間到賣時間,烏村是烏鎮的一次轉型,可能又是第一個吃螃蟹的了。
2016年1月9日,烏村正式對外營業,婁舜從烏鎮景區酒店管理崗位轉身來到烏村,當上了“村長”。
“我從小在城市裏生活,來烏村之後,農業的知識可以説從頭學起。”採訪中,婁舜接了個電話,詢問烏村明天可以採摘的新鮮蔬果,“這個季節黃瓜、西葫蘆、水芹可以採摘了。”
有驢友説,旅遊就是從一個自己過膩了的地方去一個別人過膩了的地方。陌生與熟悉的感覺交替,或許正是旅遊體驗的奇妙之處。
在磨坊的餐廳裏,幾位遊客正在享用早上剛剛新鮮採摘的西葫蘆;旁邊的烏村茶室裏,女人們正在跟著工作人員學編草鞋;稍遠處的蝦塘裏,男人們帶著孩子釣起了一隻只張牙舞爪的龍蝦。組團,是中國鄉村特有的一種形式,在烏村,有磨坊、知青年代、漁家、竹屋等7個組團,全是按照烏鎮當地人的傳統風俗命名。
“我們在摸索像ClubMed(地中海俱樂部)這樣的度假生活方式,尋求簡單、快樂和陽光。烏村也是一價全包的模式,走進烏村,你真的就回到了老家。”講到這裡,婁舜按捺不住欣喜,他告訴記者,烏村接待的第一對夫婦是杭州人,他們説好像來到了親戚家,整個村子都是遊客可以徹底放鬆的家,我知道烏村走對了。
在婁舜的口中,即將收割的麥田、飼養區的兔子剛剛生下一窩小崽這樣的話題變得新鮮而熟悉。而他酒店管理的經歷透視出烏村鄉村淳樸外表之餘的另一張面孔——高端度假村落。
為何是烏村?
——呼喚全域旅遊
從旅遊市場發展的角度來看,旅遊人群不斷拓展、旅遊産品逐漸豐富、景點的邊界越來越模糊。也就是説,休閒度假旅遊的新特點,是無景點的目的地旅遊。從賣門票為主的東柵到賣房間為主的西柵,烏村賣時間、賣主題、賣生活方式,推演出一張江南古鎮與現代旅遊的和諧共生圖。
“烏村是對原有的自然村進行整治改建、重新規劃建設的,同時圍繞江南農村村落特點,嵌入酒店、餐飲、娛樂、休閒活動等配套設施,烏村要讓遊客能體驗出習以為常的城市悠閒活動的獨特性。”婁舜説,烏村是烏鎮古鎮旅遊産品開發的全新補充。
在20世紀初,全國古鎮開發不計其數,尤其是江南水鄉幾乎“千鎮一面”,一模一樣的手搖船、垃圾桶、遊客服務中心、停車場等出現在很多古鎮景區。省旅遊局産業處處長李偉剛認為,浙江有很多資源稟賦上佳的古鎮,不少仍未逃離“千鎮一面”的困境,烏鎮之所以成為其中的佼佼者,就是它善於走在遊客需求之前。
這一點,遊客最有發言權。蘭州人孔女士,幾次帶著親友去烏鎮遊玩。“白天走走東柵景區、晚上住在西柵看看夜景,感覺很好。”從孔女士的這番描述中可以發現,東柵是烏鎮古鎮開發的最初階段,看看古建築、坐坐搖櫓船;西柵是烏鎮超越傳統古鎮模式的第二次探索——民宿,完成人次的多次長時間集聚。
烏村的出現,可以説是一種新型的鄉村旅遊和莊園經濟。與東柵和西柵代表的傳統古鎮旅遊不同,烏村提供的鄉村農俗和原生態自然體驗,成為現有景區文化體驗的補充。加上烏村緊鄰烏鎮西柵,擁有長三角的優質客源,這些均有助於做大烏鎮全域範圍的旅遊經濟,增強各景點的聯動效應。
事實上,桐鄉推出“一業驅四化”(即旅遊業驅動新型工業化、新型農業化、新型城鎮化和服務業現代化),已經確定了“1個大烏鎮帶動16個小烏鎮”的全域旅遊戰略。聽到這裡,記者最初心有疑惑:如此多“小烏鎮”的出現,能集聚人氣嗎?李偉剛告訴記者,這有利於對遊客進行分流,提供更好的旅遊體驗,更是全域旅遊處處皆景點、時時可旅遊的題中之義。
不難發現,在此體系中,烏村具有轉型探索實驗的意義。
出來玩信誰?
——首席禮賓官
小珍是烏村的一名首席禮賓官(又稱“CCO”)。上班的大都時間,她要麼陪著客人穿梭在烏村的各個角落,要麼和同事們聚在一起學習編草鞋和各種景區服務知識。
在烏鎮景區的官網上,列出了7條首席禮賓官的崗位職責,其中包括了“善於發現、了解客人的各種需求,努力滿足客人的合理要求,從而不斷鞏固和發展新客戶”。所以,在烏村,你經常可以看到這樣的場景:一群不到十歲的小朋友在村子裏嬉戲撒野,陪伴在側的,不是孩子家人,而是一群穿著統一制服的首席禮賓官。
“烏村的春節畫面始終縈繞在我腦海中,大人在村頭茶室喝茶聊天,小朋友在村子裏跑來跑去,好像整個村子都是他的。”婁舜説,首席禮賓官在西柵和烏村都有,定位於為遊客提供面對面近距離的綜合服務,集景區導遊和活動指導參與等服務為一身。
這個角色的出現,是烏鎮尋求景區經營創新的一大創新。“你能想像出去旅遊的時候把孩子單獨放在景區,父母自由玩耍嗎?首席禮賓官是烏村借鑒國際高端度假村ClubMed的模式,我們很熱情地迎接遊客,跟他們拉家常,讓他們産生信任感”,小珍的臉上始終帶著微笑,她説,“烏村開業以後,我們從西柵調了過來,在烏村,每一個過來的遊客都能享受首席禮賓官的VIP禮遇。”
而讓首席禮賓官受人津津樂道的另一個原因在於,烏村的一價全包模式。一價全包,又不同於傳統門票經濟,接下來的一天或者兩天一夜裏,遊客就成了烏村的“主人”:吃煲仔飯、喝南瓜湯、射箭、品茶全部免費,四面八方而來的遊客成為各自的鄰里朋友。
有效的客流分享、更高的旅遊體驗品質,進而增加旅遊頻次和客單價。陳向宏這樣説道,烏村這種方式是對前十年中國到處做的農家樂的一種反思,農家樂是旅遊産品的簡單化經營,所以它在市場的競爭上在減弱,烏村注重的是江南農村文化的挖掘,我們希望你去不僅僅是吃一頓農家飯,還能住下來靜靜感受村落文明的氛圍。
古鎮該賣啥?
——好景配好境
62歲的鈕文珍每天都在“自家”的房子裏打掃衛生。“房子外面都沒有變,裏面重新裝修,變漂亮了。”烏村所在的地方原來住著虹橋村的七八十戶人家,鈕文珍就是其中一戶。烏村項目落定之時,鈕文珍和村民們一起搬到了附近的村子,烏村開業後,她被返聘回來做起了保潔。
眾所週知,烏鎮“政府主導的項目公司”模式雖取得了不俗的成績,也遭受過業內人士的“吐槽”:把原居民搬離古鎮,少了點鄉土氣息。李偉剛認為,對中國旅遊産業的發展階段來看,烏鎮的模式在當下或許是較好的選擇。
李偉剛打開電腦上捷克的照片讚嘆不已,他説,這些小鎮和我們的有些小鎮多像,有些甚至比不上我們的資源基礎,但房前屋後乾淨整潔,老百姓彬彬有禮。當地人對於旅遊資源開發態度的不一致性,給景區整體打造帶來普遍的難題,這或許也是烏鎮在探索古鎮旅遊發展模式時的有益體會:以員工的形式返聘一部分原居民,既保留老底子,又順應新趨勢。
當然,古鎮除了“賣”風俗和傳統之外,更需要文化耕耘,這幾乎是所有景區發展的根本要素。
在國內古鎮中,烏鎮總想著先一步與眾不同。陳向宏説,烏鎮有很好的“景”,但是有文化才有“境”,烏鎮現在很大比例的遊客是反覆來的遊客,他們一年來幾次,可以在這裡找到他們想做的事情。
旅遊經營到了一定階段,便沒有了可以效倣的前路,只有摸著石頭過河。2013年開始的戲劇節,陳向宏請來藝術志願者給烏鎮員工做培訓;烏村的每一處精巧設計,居然都是出自陳向宏之手。
記得上一次記者來到烏鎮,還對它的民宿讚賞有加。民宿+古鎮的組合,被各地古鎮紛紛效倣,烏鎮最大的不同就在於不把烏鎮只當景區來經營,它把遊客真正請進來了。一位業內人士告訴記者,”知道什麼時候的古鎮最美嗎,是在清晨,只有在那裏住一晚才能感受到”。
不覺間,烏鎮已成長為一個文化創作型小鎮,堅守傳統文化,又不忘引入前衛的文化潮流。李偉剛説,有人來烏鎮記住了民宿,有人記住了戲劇節,有人記住了首席禮賓官,讓一千個遊客心中有了一千個烏鎮符號。
(責任編輯:羅伯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