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生債務危機概率小 國企債務須高度重視

　　中國的債務到底高不高，是否存在危機？6月15日，國務院新聞辦公室舉行吹風會，回應了近期輿論對中國債務水準的關注，特別是企業債務問題。中國社會科學院學部委員、國家金融與發展實驗室理事長李揚在會上表示，“中國政府的債務在可控範圍內，中國有足夠的資財應對債務危機。”但他也指出，中國的債務問題大部分集中在企業，其中65%在國企，值得高度重視。

　　非金融企業部門債務問題突出

　　近日，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MF）第一副總裁戴維·利普頓訪華併發表評論，“（中國）企業債務雖仍可控，但數額龐大且快速增長。為避免今後出現嚴重問題，解決企業債務問題已經勢在必行。需要全面的計劃和具體的行動，來硬化預算約束（特別是對國有企業），對薄弱企業進行重組或破産清算，確認和分配損失，處理相關的社會成本，並便利市場準入。”

　　他還在接受記者採訪時表示，“考慮到中國現在國有企業的債務水準不斷上升，我們認為對國有企業治理結構的改善是非常重要的一步。”

　　李揚認為，由於中國特殊的金融結構，國企債務與銀行資産聯繫緊密，企業債務出了問題，金融體系也會有問題。金融體系又與政府密切相關，如果不重視，有可能引發中國經濟的系統性風險。

　　根據他們的研究，截至2015年年底，我國債務總額為168.48萬億元，全社會杠桿率為249%。

　　在結構上，居民部門債務率在40%左右，金融部門債務率約為21%，政府部門債務率約為40%，但如果考慮到一些融資平臺債務及或有債務，政府部門債務率會有較大幅度上升，達到57%。“中國的問題是非金融企業部門的債務問題比較突出，債務率高達131%。如果把融資平臺債務加進來（這部分與政府債務有所重疊），非金融企業部門債務率高達156%。”

　　李揚分析説：“融資平臺債務是非常特殊的。這類債務與地方政府密切相關，可以算作地方政府的債務，但又不能全算。因為從法律地位來説，地方融資平臺是不依賴於地方政府的獨立法人、企業法人，所以這些債務又可算作企業債。這是中國的實際情況。社會上很多債務指標差別較大，主要是對這類債務處理有較大差別。”

　　中國政府債務處於可控範圍內

　　“從全球來看，中國的債務水準不能算很高，但在結構上有自身特點。比較、討論債務的經濟後果，一定要考慮國情，以及經濟發展階段的差別。”李揚説。

　　就中國目前的情況而言，政府債務處於可控範圍內。截至2015年年末，納入預算管理的中央政府債務10.66萬億元，地方政府債務16萬億元，合計政府債務26.66萬億元，佔GDP比重為39.4%。以更寬的口徑估算，政府債務水準達56.8%，仍低於歐盟60%的預警線，也低於當前主要市場經濟國家和新興市場國家水準。如日本超過200%、美國超過120%、法國120%左右、德國80%左右、巴西100%左右。

　　此外，2015年年底，地方政府債務佔GDP比重為24%，並不屬於高水準。2015年地方政府債務率為89.2%，低於國際警戒線，“以國際通用的債務率指標來衡量，如果債務率不足100%，説明是可以還得起的。”李揚説。

　　他還指出，要評估中國發生債務危機的可能性，分析的範圍不應局限于債務，還要考慮資産。

　　按寬口徑匡算，2014年中國主權資産總計227.3萬億元，主權負債124萬億元，資産凈值為103.3萬億元。按窄口徑匡算，即扣除行政事業單位國有資産，並以2014年的土地出讓金替代當年的國土資源性資産，中國的主權資産減少到152.5萬億元，但主權資産凈值仍有28.5萬億元。

　　在李揚看來，這充分表明中國擁有足夠的資産來應對債務風險，發生債務危機應為小概率事件。“進一步説，即便出現大規模債務違約，中國也有足夠的資財應對，在不對國民經濟造成重大負面衝擊的條件下，有序地予以解決。”

　　處理債務問題必須通盤考慮

　　李揚在會上拿出了兩本資産負債表：《中國國家資産負債表（2013）》《中國國家資産負債表（2015）》。他結合資産負債表分析，中國債務問題至少有兩大突出特點。

　　首先，中國是高儲蓄率國家，這種狀況導致兩個結果：一方面，我們每年要有相當於GDP50%的儲蓄需要轉化為投資，中國又是個金融市場欠發達的國家，儲蓄向投資轉換大多會形成債務；另一方面，高儲蓄也為中國解決債務問題帶來巨大緩衝。“這是當今世界任何國家不擁有的得天獨厚的優勢。為何歐洲一點債務問題就會引發危機？很大程度上是因為許多歐洲國家都沒有多少儲蓄。”李揚説。

　　其次，與大多數國家不同，在中國各級政府的借債，主要是為了投資。因此與鉅額債務相對應的，我國地方政府掌握著大量優質資産，這些資産形成了未來償債的可靠保障，從而也大大降低了中國發生債務危機的可能性。

　　如何處理債務問題？李揚建議，對企業債務問題必須統籌兼顧，統一處理。

　　在他看來，出現債務問題主要是因為其中有不良債務。從資産負債表上看，反映的是不良資産問題，不良資産在實體經濟中相對應的是過剩産能、過多的庫存，國家提出“三去一補”的“三去”（去産能、去庫存、去杠桿），其實解決的也是不良資産問題。

　　處理企業債務問題，一是要將不良資産問題連在一起考慮；二是要和國企改革密切結合；三是要和中國的市場化和法制化建設緊密聯繫，兼併重組、債轉股等方式要在依法的前提下，充分運用市場化手段進行，不能一紙文件就處置了。

　　“解決債務問題得從化解不良資産、國有企業改革、金融機構改革等多個角度通盤考慮。”李揚表示，財政部門、金融監管部門、發改委、銀行機構等難憑一己之力完成，需要協調各方一起努力，把過去幾十年高增長中積累的問題處理了，為今後的發展打好基礎。

　　處理債務問題涉及多個部門，必須綜合考慮，“全國一盤棋，減債、處理不良資産、國企改革和金融機構改革要通盤考慮。”李揚説。

　　本報北京6月15日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