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航

　　“雲中誰寄錦書來，雁字回時，月滿西樓。”

　　在如今這樣一個速食化和淺薄化的移動互聯網時代，李清照詞中所描述的書信傳情，似乎越來越成為一種超現實的意淫。

　　而最近熱映的一部電影，卻將這種充滿復古色彩的傳情方式放在了一個現代故事裏——《北京遇上西雅圖2—不二情書》。故事中，一個澳門的賭城公關，一個洛杉磯的房産仲介，相隔千山萬水，用慢調的書信，從最初的“罵戰”到後來的相互傾心，談起一段英倫貴族式的愛情。而一本名為《查令十字街84號》的書信集，成為貫穿始終的線索，也是牽係他們的一根紅線。

　　影片上映後褒貶不一。有人認為它脫離現實，書信從澳門和洛杉磯發出，經由倫敦轉寄，根本承載不了電影中男女主人公如此高頻度的交流；有人認為它情懷滿滿，在一個“延遲滿足”越來越不堪容忍的時代，講述了一個柏拉圖式的唯美愛情故事。

　　孰是孰非，暫且不論。但電影終究是一門生意，沒有哪家電影公司能承受長期的叫好不叫座。而叫座不叫好，也只會堆積一批只有趨利性、沒有藝術性的爛片。電影永遠是一個在商業和情懷之間求取平衡的産業。以此而論，電影人有三擋：第一檔是那種商業和情懷兩者得兼的高手；第二檔是商業和情懷無法兩全但可得其一，至於商業和情懷孰輕孰重，不同的人有不同答案；第三檔是那些在商業和情懷上都乏善可陳的作品，它們構成了電影産品金字塔的底座。

　　從商業角度來説，《北京遇上西雅圖2》不太可能成為一部賠錢的電影。因為《北京遇上西雅圖》第一部積累了非常不錯的口碑，而湯唯和吳秀波這對銀幕情侶都擁有各自穩定忠實的粉絲群。這三個大IP基本為影片提供了票房保底。事實也是如此，5月4日，《北京遇上西雅圖2》票房已達5.2億元，突破由《北京遇上西雅圖》保持至今的華語愛情片票房紀錄，僅用6天就超越前作用時兩個月的成績。

　　而《北京遇上西雅圖2》顯然寄託了編劇和導演向第一檔進階的野心。他們希望為一部單純的現代都市愛情電影增添更多的厚度。這個發力點就落在了《查令十字街84號》這本既不大眾也不小眾的書上。它被稱為“愛書人的聖經”，講述了紐約女作家海蓮和一家倫敦舊書店的書商弗蘭克之間似有若無的書信情緣。他們在書信中談論英國文學、古本圖書、倫敦巷陌，二十年間始終未曾謀面，相隔萬里，深厚情意卻能莫逆於心。

　　時移世易，如今用這種古樸而具有儀式感的方式談情説愛的又有幾人？書信這種媒介的特性天然意味著莊重、克制和等待。而即時反饋的資訊媒介，事實上讓“延遲滿足”愈加不可忍耐。《北京遇上西雅圖2》，事實上是在用書信這一形式，呼喚另一種精神氣質的回歸。

　　電影本來就應該是源於現實而高於現實的，它會將跨度幾十年的戲劇性濃縮在90分鐘裏。當我們抱怨一部電影的書信情緣矯揉造作、脫離現實的時候，只能説明時代精神已變，它讓我們被改變而難以自覺。記得1998年有一部湯姆·漢克斯和梅格·瑞恩主演的電影《電子情書》，彼時Email傳情還是一種時尚。

　　然而18年後，在一個由光纖和比特所構築的世界裏，我們早已不習慣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