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份，德國工業4.0與中國製造2025完成了一次漂亮的“聯姻”。德國總理默克爾訪問中國，與中國簽署了一系列合作文件，拉開了中德兩國工業4.0合作的序幕。

　　有人認為，工業1.0實現了“大規模生産”（蒸汽機的發明），工業2.0實現了“電氣化生産”（電力的廣泛應用），工業3.0實現了“自動化生産”（産品的標準化）。那工業4.0將帶來怎樣的技術革命？

　　引領國內創新創業教育的新華都商學院最近開設了工業4.0課程，課堂設在德國著名的産業科技研發院FRAUNHOFER，設在大眾、賓士的生産車間。記者為此專訪了課程特聘導師歐盟中國企業家聯合會執行主席、歐盟數字城市oasc中國區首席代表路東。

　　數字工程師替代操作工

　　“工業4.0不是空穴來風，它有深厚的理論和技術基礎。德國的工業4.0是工業製造體系一脈相承發展而來，基礎是工業3.0。”

　　在路東看來，認識了解工業4.0，首先要吃透工業3.0。簡單説，過去工業生産靠手工畫圖紙，而工業3.0是用數據庫控制機床生産。“建立設計、製造、檢測、試驗四大數據庫，通過數字工程師的工作，構建數字模型，最後轉化為産品。”路東舉例説，造汽車需要幾萬個零部件，靠畫圖紙的方法，十年也造不出一台車。從2004年開始，路東致力於將歐洲的工業3.0技術介紹給中國汽車廠家。“造第一台車可能需要幾千名工程師，做兩到三年，只要數字設計、製造和分析的數據庫搭建起來了，汽車廠家每年都能推出新産品。”路東坦陳，在汽車底盤技術上，國內還沒有建立起完整的試驗數據庫，一些新的研發進展不容易立即得到實驗數據的支撐。即便如此，汽車工業已經是工業3.0普及程度最高的行業。“在有的汽車企業，數字工程師的人數已經超過了操作工人的人數。”

　　“不要説3.0了，國內不少工業企業連2.0都沒有做到。最尷尬的就是被譽為工業‘母機’的機床産業，對工業發展的革新反應很遲鈍。”路東介紹説，2009年，東北一家著名機床廠有2萬多名職工，全是産業工人，沒一個數字工程師，而同年歐洲機床廠的數字工程師比例已高達90%。“機床産業不革新，很多關鍵性零部件沒法生産。很多數控機床都是從國外買的，但涉及到國防工業的，很難花錢買到，必須自己研發。從2009年開始，才慢慢有機床企業研究建設數據庫、聘請數字工程師。”

　　標準化生産變個性化

　　從多年在歐洲企業的調研經驗看，路東認為，工業4.0在3.0的基礎上加了一個最重要的能力——實時調整加工數據的能力。用機器人、用鐳射掃描系統加上大數據去完成測試，使用雲計算瞬間産生數字模型，和原設計的模型做比對，通過雲計算調整加工數據基於這項能力，工業4.0時代具有兩大3.0時代不具備的特質。一是，“標準化的流水線”將變為“個性化的生産單元”，顛覆了工業製造成百上千件産品的概念，一件兩件也能製造，也就是所謂柔性生産，製造業企業能夠生産提供符合消費者個性偏好的産品或服務。

　　二是，智慧生産可以最大程度減少工差，提升工業製造的控制能力。打破了工業生産中的關鍵技術-工差與配合，理論上可以做到無工差，可以與設計數模做到一模一樣，“如果德國工業4.0企業達到70%以上，這是對於製造業大國最大的威脅。”

　　在珠三角一帶，特別是在一些要求精密生産的電子元器件企業，中國製造的自動化程度已經很高，但工業4.0帶來的將是革命性的變化。“這些企業長期以來直面國際競爭，他們已經感受到製造業的這種風向標，尤其是産業鏈中的配套企業，不升級，就面臨著被淘汰的可能。”

　　“製造業是經濟發展安生立命的根本。近幾年，網際網路在中國大熱，但客觀地説，網際網路解決不了根本問題。”路東認為，網際網路和製造業相比，其最大的優勢之一在於輕資産，需要的投資可能是製造業的1/10，但利潤可能是10倍，而市值更是100倍。因此，所有人都想搞網際網路，要小本創大富。但這不是一個好現象。“不少人早已忘記‘中國製造’最初的品質目標，把工業4.0理解成一種網際網路思維，這是跟風，對我們的工業發展毫無益處。”

　　商學院開課助企業升級

　　從2004年開始，路東一直致力於數字技術的推廣和應用。此次他將作為新華都商學院的特聘導師，牽頭組織開設工業4.0課程。新華都商學院成立僅5年，是國內首家專注于創業創新方向的商學院。“我們將全力以赴，為中國工業4.0的推進起到教育機構應盡的責任。”課程負責人、新華都商學院院長助理唐中説。“現在國內工業4.0炒得很熱，概念説得很複雜，但到底是怎麼樣的，沒幾個人能説清楚，我們希望讓中國的企業家到德國實地看看，到車間裏看看，一套4.0體系到底是如何運轉的。”在路東看來，“工業4.0將會給社會帶來根本性變化，這種變化深遠、持久，中國必須掌握這套玩法。”

　　路東認為，工業4.0帶來的變化絕不僅限于工業領域，而是一個社會變革。“實現工業4.0，就必須讓生産線上的所有工人離崗，實現指尖上的工業，也就是由數字工程師控制操作的數字製造工業，也就是説工業不再能夠提供大量的就業機會。”從工業4.0歐盟看到今後的社會變革方向，由此制定了H2020，也就是“數字歐洲計劃”，到2020年，歐洲90%的人口從事與數字有關的工作。低附加值的工作可能會消失，但是新的工作崗位也會被大量創造。過去十年，德國對機械工程師的需求增加了9.5萬個，而自動化産業增加了1.5萬個工作崗位。

　　“我們希望開設課程，真正讓中國企業家看到德國人是怎麼玩的，我們能從中發現什麼機遇，提供實質的對接。”記者了解到，德國産業科技研發院FRAUNHOFER將為中國企業家制定升級方案，包括分析現有技術流程、數字化標準，觀看虛擬流程圖，探討工業4.0的升級合作項目的技術改造方案等。

　　本報記者 葉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