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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什麼拯救你,黑土地

  • 發佈時間:2015-11-29 08:34:00  來源:人民網  作者: 祝大偉  責任編輯:羅伯特

  一場初雪已融化過半,露出來的黑土地被映襯得更加黝黑。初冬,穿梭在吉林省榆樹市的鄉間,道路兩旁,收割完玉米的黑土地一望無際。

  黑土地腐殖質豐富、土壤肥力高,有“土中之王”的美譽,且十分稀缺。榆樹地處東北黑土帶的中部核心地帶,現有耕地586萬畝,其中黑土面積331萬畝,佔全市耕地面積近57%。

  “榛柴崗,艾蒿塘;不上糞,也打糧。”村裏老人們這樣形容黑土地。如今農民卻在感嘆,“地瘦了,地饞了。”

  作為全國有名的産糧大縣,榆樹市近年糧食總産量保持在65億斤的水準,佔吉林糧食的1/10。高産背後,卻是黑土地從“肥得流油”,到“餓得叫娘”的困境。

  如今,拯救黑土地迫在眉睫,榆樹市的黑土地退化現狀已到何種程度,未來能否留住?

  地瘦了,地饞了:

  年平蝕掉0.4—0.5釐米黑土,靠化肥補勁,一坰地用肥1.1噸

  “小時候,雨後光著腳丫到地裏,一著腳就陷進去,壟都給踩斷了,那地叫一個鬆軟,海綿似的吸水。”談起曾經的黑土地,五棵樹鎮種糧大戶陳卓記憶猶新。

  如今,讓陳卓憂慮的是黑土地變硬了,不管多大雨量,再進田裏,地上一層泥,泥下面是硬的。生於斯,長于斯,陳卓對黑土地的變化有最細膩的感知。

  黑土板結致使土壤保水、保肥能力下降,在短期降雨量較大時,産生壟溝徑流,可造成水分和養分流失。“儘管如此,榆樹的黑土在整個黑土區狀況也是較好的。”陳卓説。

  如今,陳卓經營著510多坰地玉米。他告訴記者:“今年糧食依舊豐收,每畝地玉米大約13噸。但地力差了,要靠化肥來補勁兒。”

  據介紹,目前榆樹市農民多數採用“底肥加追肥”的施肥方式,坰均底肥650公斤左右,追肥一般400公斤尿素,用肥總量在1.1噸左右。

  “種植玉米坰均用肥量10年前還是半噸左右,如今突破了1噸肥。而對黑土地有益的農家肥,僅不到10%的農戶使用。”榆樹市農業技術推廣中心主任戴洪波説。

  “農業生産過度依賴化肥,對土地重用輕養,是一種典型的掠奪經營方式,使原本肥力較高的土壤逐漸蛻變成劣質土壤。”戴洪波認為。

  上世紀50年代至今,榆樹市進行了兩次大規模土壤普查和一次耕地地力評價。1981年至2007年間,土壤有機質含量下降的平均幅度,是1958年至1981年的5.3倍。

  此外,受水土流失影響,黑土層日益變薄。據測算,榆樹市厚層黑土比例由50年代的39.8%下降到現在的20%。一些土壤侵蝕嚴重的地方,變成黑土層厚度不到20釐米的“破皮黃”。

  在戴洪波看來,黑土地是稀缺的寶貴資源,更是國家重要的戰略資源。據研究,在我國東北地區形成1釐米的黑土層需要400年左右的時間。而一項根據吉林省中部部分縣市典型調查的數據顯示,每年平均面蝕吃掉的黑土表層約0.4—0.5釐米。

  因地制宜保護黑土:

  800多個自然屯建積肥場,保護性耕作推廣150萬畝

  從榆樹沿著榆陶公路向西而行,兩邊大田已是一片蕭瑟,路邊的積肥場卻成了一道風景。

  快到五棵樹鎮互助村村部時,一塊大牌子豎在路邊,“第一積肥場”的大字非常醒目,不遠處的田邊,地勢略低窪,裏面便是成排的糞堆,卸完糞便的大卡車正緩緩駛離。

  “村裏有兩個簡易的積肥場,就在地頭,用起來方便。”互助村村主任高純説,村裏對生活垃圾和畜禽糞便進行分類收集,把能作肥料的垃圾和糞便一律送到積肥場進行腐熟發酵,之後集中連片施用還田。

  近年來,牧業小區遍佈村屯,榆樹市畜牧業初具規模,年糞便資源總量260萬噸。榆樹市將黑土地保護與村屯垃圾深度治理整合起來,給800多個自然屯建造水泥垃圾池和簡易積肥場,大力推廣農家肥。

  “黑土地保護是個系統工程,需要因地制宜。”榆樹市農業局副局長孟繁野説,除了垃圾深度治理,榆樹市還採取推廣機械深松整地、秸稈還田、免耕播種等保護性耕作方式。

  今年秋天,高純帶領著本村的合作社花7萬多元購買了翻轉犁和秸稈還田機,將100多坰地進行深翻。

  “秸稈深翻還可以使土壤培肥延伸到亞表層,形成的優質土壤孔隙更持久。”吉林農大資源與環境學院教授竇森説。

  “從土地上索取,就得給土地補償。保護性耕作讓我們的産量比普通農戶高出20%。”陳卓從2010年就帶領合作社嘗試保護性耕作技術。

  目前,榆樹市已引進玉米免耕播種機680余臺、深松機640余臺,玉米保護性耕作技術已經推廣150萬畝,深松深翻地塊玉米産量平均增幅11.9%。

  政策如何發力:

  頂層統籌,專業技術指導,探索可複製、可推廣的保護模式

  “黑土再生太難,千方百計留住現有的黑土並不容易。”近年來,各地對黑土地保護越來越重視,讓戴洪波感到幾分欣喜,但現實並不樂觀。

  “農民種地,就得養地,這道理好講。可養地得多投入,直接影響農民增收,這誰能願意。”戴洪波説。

  陳卓算了筆賬,“儘管今年糧價低,但咱産量高,收入也能整個差不離。可保護性耕作多了成本,一坰地秸稈粉碎要600元,翻地成本900元……算下來一坰地得增加2000元投入,而政府給的秸稈還田補貼才800元。”

  特別是土地流轉後,種糧大戶心裏盤算“這地不是咱的”,只圖短期利益。戴洪波説,“黑土地保護得化解種種矛盾。”

  初冬,在榆樹縣鄉的大田,有的地秸稈還田深翻後黑黝黝一片,有的秸稈還攤在地裏。“這是土地沒連片造成的。”榆樹市農業技術推廣中心土肥科科長劉永權説,保護性耕作要求使用大機械,多是有實力的合作社和種糧大戶來做,個體農戶弄不起。

  目前,榆樹市土地流轉面積佔耕地總面積的40%。市裏推進適度規模經營,規避不顧地力保護的短期增收行為,通過集中施用農家肥、推廣保護性耕作等土地保護項目,保護黑土地。

  “雞糞加入秸稈,可漚出黑土需要的好肥。”孟繁野説,榆樹有個一億隻肉雞的全産業鏈項目,生産的農家肥,正好為黑土地補養分。榆樹市農業局謀劃打造農家肥産業鏈,為農戶提供送肥料到田頭的服務。“我們希望探索可複製、可推廣、農民易接受的黑土保護模式,保護好農民利益,調動農民積極性。”孟繁野説。

  基層幹部説,榆樹是農業大縣,財政收入的窮縣。借助國家和省裏土地保護項目,榆樹市黑土保護才能全面啟動。

  “一定要專業的人幹專業的事,把資金用在刀刃上。”一些基層幹部表示,黑土地保護涉及方面多,需要頂層統籌協調,專業部門技術指導,而不是各部門忙著上項目,關起門來搞“閉關修煉”。

  《 人民日報 》( 2015年11月29日 09 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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