佔據公共空間隨手扔垃圾 缺乏統一的專業分類回收

　　藍色塑鋼板上，“賣廢品”三個白色大字格外顯眼。一輛開放式小貨車停在塑鋼板前，車鬥裏已經裝了幾麻袋塑膠瓶，車尾已經被各色廢品環繞。紙殼堆滿了塑鋼亭，舊報紙、礦泉水瓶子、食用油桶堆在人行道和車道上。

　　這是天通苑一處再生資源回收網點。4年前，天通苑社區開始試點，並陸續建立起50個左右再生資源回收網點，代替以往走街串巷的流動廢品收購車。它們大多建在人行道和停車位上，配有統一的塑鋼亭，房檐上帶著“北京回收”和“昌平區再生資源回收網點”的字樣。

　　記者調查發現，由於佔道經營、破壞小區環境等原因，這些網點已成為部分居民眼中不受歡迎的對象。

　　被指就地拆解亂扔垃圾

　　“我曾經親眼見到過他們把舊玩具裏的電池拿出來就隨手扔了。”

　　蟲二是天通苑社區網的站長，入住天通苑十幾年。7月31日，在天通苑社區網上出現了一張曝光再生資源回收網點種種劣跡的帖子，身為站長的他第一時間就注意到了。帖子內文指物業公司對再生資源回收網點的管理鬆散，導致小區內出現很多安全與環境隱患，也沒有起到資源回收應有的環保作用，“挂羊頭賣狗肉”，部分跟帖居民甚至要求將回收網點清出社區。

　　一位網名為環兒的居民也跟帖表示，曾經見到過回收人員直接將印表機墨盒裏的粉倒進綠地中。“帖子裏説的內容，像現場拆電器、亂扔垃圾之類的，我是曾經親眼見到過的。不過帖子裏説的明火做飯導致消防隱患，因以前北區鬧過一次火災，現在都禁止了。”

　　記者來到天通苑東一區的一個回收網點時，老闆正在幹拆解的活兒，他剛剛拆完十幾個燈泡，將燈頭整齊地碼在一起，少量碎玻璃就扔到垃圾桶裏去了，手頭上正在拆一個小電爐子。

　　以塑鋼亭為中心向四週佔道

　　李少輝的網點緊貼著居民樓的外墻，塑鋼亭就建在人行道上，他今天的紙殼已經收足，除了已經裝車的，還剩下一些堆在人行道上，“要賣明天再來吧，今天實在收不下了。”離他的網點不到一百米，張玉庭也準備關門清點拉貨走人了。他的網點就在八大金剛塔樓下不遠處，佔著一個停車位的面積，門前還停著回收網點的“標配”——一輛開放式小貨車。

　　以天通苑東一區為例，僅著名的八大金剛塔樓就住了2048戶，加上板樓住戶，這一區域資源回收網點高度密集，而這些網點就紮根在原有的公共區域，如人行道、綠地、停車位上。再加上塑鋼亭普遍只有五六平方米大，存放空間有限，所以大部分網點都是以塑鋼亭為中心向周邊擴散。

　　塑鋼亭、廢品、貨車，公共空間就這樣被蠶食。“以前我有個倉庫，現在太貴了租不起，只能暫時堆在這裡。攢得多了再拉去賣掉。”陳鋒解釋道。他的同行大多同他一樣，會將廢品堆放個一兩天，攢夠一定量就分門別類拉去廠家賣掉，條件好一點的會就近租個倉庫，定時將廢品運到倉庫，再從倉庫賣到廠家。

　　“自己愛賣給誰就賣給誰”

　　下午6點半，一位大媽拿著一個舊理療儀到府，張玉庭出價一塊，接過理療儀，在大媽抱怨價格太低的幾秒鐘內，他已經熟練地拽下電源線扔到電線堆裏，把儀器扔進另一個大袋子裏。

　　當問到是否所有再生資源都統一賣給某個公司時，張玉庭説：“舊電器能回收了賣二手，其他的再生資源好幾百種呢，分別賣到不同的地方去。紙殼子就賣到專門收紙的紙廠，塑膠瓶就近賣到東三旗那片兒。”據他介紹，每個網點的銷售渠道都各不相同，曾經有一段時間大家統一把所有資源賣到一個回收公司，但後來又都不讓賣給它，現在是自己愛賣給誰就賣給誰。

　　目前，統一設置的再生資源回收網點卻沒有統一的回收渠道，這一事實得到了順天通物業管理有限公司負責人的證實：“天通苑的再生資源以前是統一送到一家再生資源公司的，但後來我們雙方在網點服務方式上有分歧，就沒能繼續合作。我們已經找到了其他的統一銷路，會很快落實。屆時，再生資源回收管理會大有改觀。”

　　方佳物業管理有限公司保潔綠化大隊負責人趙金旺向記者出示了一份《關於天通苑小區再生資源回收管理基本情況介紹》，其中提出下一步的工作重點是：“規範再生資源回收流向。根據回收物品分類，對生活及工業垃圾、紙張、玻璃、舊電池、包裝、廢油、舊機動車、廢舊家電等，與專業處理公司對接，實現處理達標。”

　　“天通苑剛建的時候，有大量的裝修剩餘材料，比如用完的油漆桶、家電的包裝箱、剩餘的木材，由於當時小區內沒有設立再生資源回收站，使得小區內遊商眾多，偷盜等治安案件時有發生。為了穩定社區治安秩序，又滿足居民賣廢品的需求，所以物業公司就設立了幾個回收站。”上述物業公司負責人介紹，這是天通苑最早的一批再生資源回收站。

　　由於網點較少，之後很長一段時間內，社區內的資源回收大部分仍由遊商把控，“後來昌平商委給統一提供了亭子（塑鋼亭），這才固定下來，成了再生資源回收網點。”

　　然而，初衷是環保節約的再生資源回收站，並沒有實現再生資源統一回收利用，還給社區帶來了新問題，這讓很多人覺得回收站是“挂羊頭賣狗肉”，跟原先走街串巷收廢品的沒什麼區別，只能算是“有屋頂的廢品站”。在上文提到的爆料帖中，跟帖居民紛紛指責物業公司不作為，要求政府加強監管甚至撤掉回收網點。

　　姜金牙是天通苑社區網的副站長，作為一個1999年就入住天通苑的老住戶，他對天通苑再生資源回收現狀的評價是“僅止于管理，沒有發展”。“其實就是把廢品站固定下來，談不上什麼專業的分類回收。但公平地説，商委和物業弄的固定點兒，比以前遊商到處吆喝的時候好多了，隨時都能拿下來賣，而且相對安全安靜。佔道、污染是確實存在的，但要全部撤掉，不太現實。”

　　蟲二曾經是賣廢品的常客，但現在由於收購價格太低，他都直接把廢品送給超市了，但他仍然認為再生資源回收網點是不可缺少的：“天通苑常住人口40萬，算上流動人口再多一倍，這麼大的社區，沒有回收站來收這些東西，只會更臟更亂。物業説會整改，我們現在就是希望物業能夠拿出一個具體的時間表來。”

　　亭式網點早被證明失敗

　　據記者了解，根據相關法律，再生資源回收應由發改委、公安、工商、環保、建設、規劃等部門協同進行管理和監督，其中，商務部門是再生資源回收的行業主管部門，但天通苑現存的回收網點，實際上都在由物業公司管理。

　　記者致電昌平區商務委員會，以居民身份詢問天通苑內再生資源回收網點是否都合規，相關負責人表示商委只負責提供統一的塑鋼亭，具體管理事務由物業負責，至於網點是否都有工商營業執照、是否有向商委備案，該負責人表示他並不掌握具體情況。

　　一位不願透露姓名的居民向記者透露，原東小口鎮政府應該對回收站相關事宜進行管理，但由於鎮政府缺乏管理城市社區的經驗，所以都交給了物業公司去做，兩年前東小口鎮政府拆分，以前的事情更是不知道找誰負責。

　　記者分別致電如今管轄天通苑的天北與天南街道辦事處，工作人員均表示不清楚記者口中的“再生資源回收網點”是什麼，經解釋後工作人員表示並不清楚是哪個科室具體負責此項事務，分別建議記者撥打綜合辦公室與城管部門的電話諮詢。

　　“亭子的模式，其實在若干年前就證明有問題了。”北京市城市再生資源服務中心主任劉泰原在接受採訪時説：“回收人員並不願意使用它來放東西，因為亭子門都很窄，白天費勁把廢品放進亭子裏，晚上清運的時候還得再搬出來，太折騰，所以很少有人放亭子裏，都是直接放在外面或者車裏。”劉主任還透露，以前在城區就做過這樣的試點，但是由於涉嫌佔道違建和影響市容，絕大部分已經被拆除了。

　　（除趙金旺、劉泰原外，文中姓名均為化名或網名）白歌 J24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