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記者 張海龍

　　彩色島，義大利語叫Burano，五顏六色的房子，卻以潔白蕾絲聞名。

　　彩色島原本是個漁港，之所以刷成鮮艷彩色，據説是為了讓出海的漁民們在雨霧中認清回家的路。後來，彩色島規定島上居民每年必須油漆一次房子，於是成就了彩色島美名。

　　威尼斯副市長Luciana Colle女士親自帶我們參觀島上的蕾絲博物館，其製作工藝已有數百年，一度成為歐洲皇室御用品，法國國王路易十五、英國維多利亞女王、瑪麗皇后等都曾把蕾絲當作華服上重要的裝飾。

　　十八世紀的“古蕾絲”每一片都價值連城，和當年等同於同等重量黃金的中國絲綢一樣，都體現了“匠人之心”的尊貴。如今島上售賣的手工蕾絲，一小片電話機布仍要價幾十歐元，而訂制一套蕾絲婚紗則要上萬歐元。

　　杭州蕭山花邊也很有名，曾經也叫“萬縷絲”，根源就在這座彩色島。據《中國實業志》記載，1919年農曆八月初六，上海商人徐萬慶帶了四位天主教徒到蕭山傳授義大利挑花技術，並招收了24名婦女當學生。接著，在蕭山坎山街開設了第一家花邊廠——喬治花邊廠。

　　今天的蕭山花邊，也正在思考傳承與創新的問題，其實倒應該回到源頭來取取經。

　　手藝，在義大利始終得到極大尊重。手工製造之物，才是最貴重的奢侈品。如此，我們才能理解如LV等那些大牌為何都出自義大利。

　　早在1474年，威尼斯就頒布了世界上第一部最接近現代專利制度的法律，其主要出發點就是把技藝當作準技術秘密加以保護。手工製造玻璃，一直是威尼斯最高的商業機密，歷史上就有兩個人因為把它們透露給法國人而被毒殺。

　　威尼斯在古代權力最大的是商人，他們組成議會，由議會推舉出“執政官”(Doge)，權力要受到監督和制約。

　　2014年6月4日，威尼斯市政廳爆出醜聞：該城2003年啟動耗資巨大的“摩西計劃”，旨在通過修建活動水閘攔截海潮，保護威尼斯。然而，市長喬治·奧爾新力被指借“摩西計劃”斂財，被警方拘禁于家中，33名同案嫌疑人也被軟禁，涉案金額高達2500萬歐元。

　　此後一年多時間，威尼斯市長一職空缺，城市系統照常運作。威尼斯還沒被海水淹沒，貢多拉也繼續劃著。説白了，這個地球缺誰都照轉。

　　在威尼斯，唯獨不能缺少的是貢多拉船夫，那是日常生活中最重要的儀式。那條兩頭尖尖的小船做得極其高貴，船夫也漂亮神氣，倒像是所有坐船的人都在陪襯那些驕傲的船夫一般。陽光下，船夫們站得筆直，忽而又把身體彎成弓形，用力卻優雅地劃出一槳，直到貢多拉在水巷盡頭慢慢消失。

　　我仔細觀察了一下貢多拉，發現這種小船其實大多都歪著，它們必須巧妙地歪成一個角度，才能用一隻槳正好把船身劃直。船舷上有塊奇妙的“丫”形木頭，槳支在上面可以自由擺動。船夫上岸時，隨手將這塊木頭拔下帶走。沒有它，劃起來貢多拉只會轉圈兒。

　　很可能，這是個有意思的隱喻，告訴我們世間萬事都自有其平衡之道。

　　在彩色島上，我們邀請副市長Luciana Colle女士讀了一首詩。聽得出來，這首詩與貢多拉有關，但具體意思還有待精確翻譯再來傳達。

　　第二天，我們從酒店出發去威尼斯老城火車站S.lucia。

　　日內瓦旅遊局的李婷小姐（瑞士人，在北師大讀過兩年中文，起了個中文名），接我們去遊湖。遠遠望見100多米高的大噴泉騰空而起，正是視覺經驗中早已熟悉的日內瓦符號。據説大噴泉已經存在100多年了，和它一樣，日內瓦引以為傲的就是很多東西都沒變過。比如，那條至今還跑著有軌電車的馬路，據説條約裏規定永世不得改變，頂多也就是兩邊的商店改改裝潢。馮慶女士説，日內瓦讓人心安，因為知道自己看過的風景兒子孫子還會一直看下去，而每次回到國內都會發現所有的街道與風景又變了，簡直就是日新月異。

　　看到一句評價日內瓦的話極好：“日內瓦和別的城市不同，它不強調自己的特色。巴黎始終意識到自己是巴黎，自尊的倫敦知道自己是倫敦，日內瓦卻幾乎不知道自己是日內瓦。加爾文、盧梭、阿米耶爾、費迪南霍德勒的巨大影子籠罩在這裡，但是誰都不向遊客嘮叨。”

　　的確如此，我們幾乎熟知倫敦、巴黎、紐約甚至東京的一切，但我們並不太了解日內瓦到底是怎樣一座城市。大多數遊客只知道日內瓦是聯合國的歐洲總部、紅十字會和WTO、WHO等諸多國際組織的總部，卻很少有人知道：日內瓦還是歐洲粒子實驗室（CERN）的所在地。1989年，正是在這個實驗室訪問的英國科學家、與比爾·蓋茨同齡的蒂姆·伯納·李發明瞭網際網路（worldwideweb），就是那個我們一直使用到今天的“WWW”萬維網。

　　2009年3月13日，萬維網20週年紀念活動在日內瓦舉行，評選出網際網路給人類生活帶來的積極變化，包括資訊傳播、創業機會、中立原則、電子商務、組織方式、文化交流、歷史資訊、網路遊戲、幽默精神、視頻分發等等十個方面。

　　今年是萬維網發明25週年了，怎麼樣，你感受到了這些積極變化了嗎？

　　問題在於，歐洲人今天仍熱衷於街頭喝咖啡談天，而我們全都在看手機。

　　我們是誰？我們從哪來？我們要成為什麼？

　　此亦“WWW”深意：WHO+WHERE+WHAT。

　　我們在去日內瓦的火車上把人給丟了。

　　我們也在日復一日的網路中丟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