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歌苓:1949年以後的故事 文學反映得不夠
- 發佈時間:2015-06-24 14:33:09 來源:中國民航報 責任編輯:羅伯特
5月下旬的時候,嚴歌苓從柏林飛回北京,除了宣傳她的新作《床畔》外,其間又回了趟老家處理私事,行程之緊湊可以用馬不停蹄來形容。回到國內的日子是嚴歌苓最忙碌的;在國外的時候,她會將寫作和生活安排得非常有規律,且從不把寫作當成思如泉涌的靈感狀態,而是一項每日必做的日常工作。此外,寫作從來不會干擾她美滿的家庭生活。
在北京的時間有限,完整的當面專訪很難邀約,不得已只能用郵件方式進行。筆談往往便於深思熟慮,也避免了口語表達的絮叨。
未成形的稿件希望燒掉
記者:您在新作《床畔》的後記中説這本小説起筆于20年前,好像您的很多作品都是來自多年前的構想,是一定要把一個想法放一放才動筆嗎?在這段放置的時間裏想法會發生那些改變?
嚴歌苓:我在美國攻讀文學寫作時,得到最大的幫助是,一個人稱寫不下去的時候換一個人稱,通過改變人物視角從而走出一條路來。萬紅這個故事當初我爸爸也提過建議,後來被擱置了。其間,用上面的方法又嘗試修改了才成現在這樣。
記者:現在手裏還有多少這樣沒被寫成小説的想法和故事?
嚴歌苓:現在我家裏有很多未成形的稿子,作為外交官的夫人我很早就寫了一份遺囑,裏面就有一條,如果我意外死亡,請燒掉我所有未成形的稿件。
記者:您是中國當代作家中少有的高産者,幾乎一年一部新作,這是不是編劇的職業訓練和經歷帶來的影響?
嚴歌苓:我在海外的生活是非常單純的、簡單的,除了照顧孩子讀書之外,空余的時間非常多,所以寫作的時間也非常多。那如果拿我和D.H.勞倫斯比較,他只活到45歲,可是其一生創作58部作品。這樣比起來,我可不算高産。
文學和電影是互補的 缺誰都不行
記者:您在意受眾用影視改編來替代對您文字的閱讀嗎?
嚴歌苓:凡是署名的劇作我當然都是要仔細閱讀的,這是責任心的體現,也是愛護自己名譽的體現。我覺得文學作品當中,最好的那部分、最文學的那部分是不可能被搬上熒幕的。曹雪芹《紅樓夢》裏面的文字、裏面的那種情調,賈寶玉傻呵呵的樣子、渾然不覺的那種可愛,你怎麼可能搬?還有黛玉、寶釵的可愛,都是不可能的。
其實,它們是互補的關係,文字的啞然之處畫面誕生了,畫面消失之處文字出現了,缺了誰都不行。比如説有一個鏡頭,表現一個女人的性感。電影那種不可以用語言説出來的剎那之間的震撼和感動,是不可替代的。這兩種藝術形式,誰也不可以替代誰。
記者:您好像還挺喜歡表達滄桑感的,特別是把人物和故事置放在時代變動中?
嚴歌苓:是的,我很喜歡以寫個人歷史來寫我們民族的歷史。我曾經設想過寫12個不同的個人,用他們個人在幾十年裏的截然不同的經歷,來折射一部我們民族的史詩。當然了,這是一個非常大的計劃,能不能實現還很難説。
1949年以後的故事反映得不夠
記者:定居國外,除了有些作品是寫一樣生活在海外的華人外,更多的還是在寫中國歷史和當下。您覺得這種間離,讓您和其他國內作家相比有哪些優勢和劣勢?
嚴歌苓:雖然定居國外,但我每年都要回來四五次。在寫作題材上,我是個不挑食的人,只要是好故事我都會寫。國內在1949年以後的一些故事,我覺得反映得不夠,所以在我出國以後常常會反芻這些故事。我覺得我們民族特別缺乏反思精神。當然在寫作當下題材的故事上,我肯定不如國內作家那麼自如。
記者:您怎麼評價許多成名作家如今寫作的過分現實化?比如余華前年出版的《第七天》就被許多評論指出,像是網路新聞的大集合。您覺得這是一種創作上的偷懶嗎?
嚴歌苓:我也常常感覺到現實中的故事更荒誕,具有戲劇性。對我們作家的挑戰反而是需要把現實生活中的戲劇性淡化。任何故事情節,戲劇的也好、通俗的也好,都能成為小説題材,看你怎麼樣用你的文字來寫了。越嚴肅的文字、越嚴肅的思考就越能使這個情節淡化。中國一直是一個最能出産故事的國家,基本是我們非常貧窮的時候,故事都是非常豐盛的。至於我在魯迅文學院的同學余華的新作,我覺得他非常非常勇敢,他挑戰了自己、挑戰了文學,他想突破一般的小説寫作,是很勇敢的一個行為。我看了這部小説,覺得它很前衛。
記者:聽過您的很多次演講、講座,好像您的口頭表達並不如文字表達優美精彩。您自己覺得呢?
嚴歌苓:你也許是對的。假如我的口才那麼好,那我就去做于丹吧。正因為我的文字比我的嘴更能體現我的思想,所以我只能待在家裏寫小説。
(文/徐鵬遠 據鳳凰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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