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思維

　　68歲的戛納電影節把“最佳導演獎”頒給了與之同歲的侯孝賢。站在戛納領獎臺上，侯導點名感謝了3個人，前兩位大名鼎鼎，第三位朱天文，若你不是侯導的死忠、亦非文學愛好者，可能不太熟悉，但就是這位女性，做了侯孝賢30年的事業“賢內助”，與其共同創造了非凡的大銀幕成就以及一種説複雜也簡單的異性關係。

　　因為一個“愛的故事”書寫影壇神話

　　1982年，台灣《聯合報》舉辦了一個主題叫“愛的故事”的有獎徵文比賽，時年26歲的朱天文看到消息後寫了篇小説投了過去。這篇名叫《小畢的故事》的小説被評為佳作獎，連同其他幾篇文章一起登在報上。

　　後來有一天，兩個年輕人打電話到朱天文家，自我介紹是侯孝賢、陳坤厚，説在報上看到了《小畢的故事》，想改編成電影。

　　為了談個好價，赴約前，朱天文特地把自己往老裏打扮，她選了一襲鼠灰針織套裝、穿了高跟鞋、還把長髮盤成一髻。不想，幾個人一見如故，合作序幕就此拉開了……

　　1983年，講述眷村少年成長記的《小畢的故事》摘得了第20屆金馬獎“最佳影片獎”，陳坤厚獲得“最佳導演獎”，朱天文、侯孝賢等4人一起獲得“最佳改編劇本獎”——就是這個“愛的故事”，讓侯孝賢、朱天文這兩個名字第一次聯繫在了一起，並開啟了雙方長達三十載的合作。《風櫃來的人》《冬冬的假期》《童年往事》《戀戀風塵》《悲情城市》……侯孝賢後來執導的一連串台灣新電影代表作都有朱天文參與編劇，其中《悲情城市》還斬獲第46屆威尼斯國際電影節金獅獎。

　　其實，你壓根不用管到底是“朱天文是侯孝賢的御用編劇”，還是“侯孝賢是朱天文的御用導演”。因為編劇于她，不過是人生的另一種精彩；而她，另有自己的主戰場。

　　胡蘭成是她的寫作導師

　　朱天文的主戰場是“寫作”。

　　她與寫作結緣得從她父母説起——朱天文的父親朱西寧是台灣軍旅中的知名作家。母親劉慕沙則是日本文學翻譯名家。

　　越長大朱天文越深刻地體會到比起同輩，她和兩個妹妹從父母身上獲得了怎樣的無法用金錢來衡量的“財富”，“我們很小打開櫥子就能看到‘禁書’——魯迅、老舍、沈從文、蕭紅！”

　　在家庭氛圍的熏陶下，1972年高一暑假時，16歲的朱天文就發表了處女作《強説的愁》。但對朱天文今後從事專業文學道路影響最大的還是胡蘭成。

　　1974年，朱天文高中畢業的暑假，父親朱西寧偶然獲悉胡蘭成在台北，聯絡上以後便偕妻子與女兒前去拜訪。後來，朱家隔壁剛好有人搬走，朱西寧便把房子租下來，讓胡蘭成搬去住。胡蘭成經常去朱家吃飯，朱家三姐妹則跟著胡蘭成唸書。

　　那時，朱天文、朱天心都是20歲上下的年紀，胡蘭成已是六七十歲的遲暮老人，可這位老人卻改變了朱氏三姐妹的人生軌跡。其中，讓朱天文受益最多的是胡蘭成教給她們的中國傳統文化，“他教我們念四書五經，這對我們影響非常大”。

　　時至今日，朱天文仍説胡蘭成給自己留下了巨大財富：“7年，在時間的‘量’上很少，但在時間的‘質’上卻很重，山中三日，世上千年，那幾年也給我這種感覺，他是智慧的老人，我們站在智慧老人的肩膀上，一下子打開了眼界。”

　　向俠客傳“俠道”

　　朱天文明年60歲，單身。此前，她曾被媒體拍到與侯孝賢一起進入賓館長達4個小時，但是兩人都用沉默來應對一切八卦。但對於“婚姻”問題她也從不回避，每次被問到她都會很細緻地解答：

　　“我有喜歡過的人，戀愛談了很多次，但喜歡到足以讓你變動整個生活嗎？還有其他的種種因素，曾經錯過了，現在我們都回不去了。過了那個年齡會越來越難，因為你的核越來越硬了，就不想因為一個人而改變你自己。”

　　“年輕的時候，愛情的衝動很大，那時候可塑性也很大，那時候結婚是很自然的。種種的因素陰錯陽差，錯過了，這也是時差的故事。”

　　如今，這兩位年齡加起來快130歲、生活簡簡單單的人，工作起來卻像壯年人一樣賣力。

　　2005年，侯孝賢正式為《聶隱娘》申請電影輔導金，之後7年，他為《聶隱娘》的拍攝做了各種準備，兩位編劇朱天文、阿城跟隨侯孝賢做了大量調查，查閱了大量古籍，僅劇本朱天文就曾八易其稿。

　　侯孝賢為什麼會拍武俠片，他有他的答案，但在朱天文那裏，從她見到侯孝賢第一眼開始，便看出了他身體裏住著個“俠客”，“1982年第一次見到他（侯孝賢），就感覺他是從城隍廟裏混出來的。他年輕時候的名言是曹操那句名言的反話——‘寧可天下人負我，我不負天下人’，成了他一生的浪漫情懷，也是一種古俠的浪漫”。

　　作家阿城用“倚馬立就”4個字定義朱天文、侯孝賢之間的合作，朱天文無比珍惜這4個字，“前面是侯導在拍攝，我就在旁邊倚馬立就，這是對於我們合作30年最好的定義”。

　　“倚馬立就”被用來形容朱天文下筆如神、文思敏捷，所謂“文如其人”，大概朱天文本身也是個女俠，所以她回憶第一次見侯孝賢的感覺時會這麼説：“互相一看，就覺得是同類人吧。”

　　（據搜狐時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