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前召開的中央全面深化改革領導小組第十一次會議審議提出了包括推動城市優秀教師向鄉村學校流動等一系列舉措。山西省晉中市是我國較早啟動教師交流的地區之一，從2008年至今已交流1.5萬人。該市如何推動城鄉教師交流？效果怎樣？阻力如何突破？記者為此到晉中多個縣區調研。

　　脫下高跟鞋，換上運動鞋

　　1998年，師範畢業的要瑞萍被分配到位於山川地區的太谷縣窯子村中學。幾年後，她調到位於平川地區的學校。又過了3年，她調到縣城。不少農村教師有著類似的“三級跳”經歷。隨著城市擴建，大批優秀教師離開農村進入到城市。

　　然而，在晉中市教師城鄉交流的推動下，眾多的要瑞萍們又一次回到農村。

　　“擇校的實質是擇師，師資均衡是教育均衡發展的關鍵。”晉中市教育局局長鹿建平介紹，晉中市在2008年啟動教師交流。城市學校實行強弱捆綁交流，一所優質學校幫扶兩三所薄弱學校。城鄉學校實行盟區式交流，以縣城優質學校為龍頭，對應兩三個鄉鎮的學校，結盟對口交流。

　　2012年，要瑞萍和其餘23位縣城初中的老師交流到位於太谷縣胡村的太谷縣實驗中學。這是一所由三所鄉鎮中學合併而成的新學校。他們剛來時，學校還在建設階段。

　　“到處是泥，滿目蒼涼，非常心酸。”要瑞萍説，自己來之後的第一件事就是脫下高跟鞋換上運動鞋。因為在這裡，很多事情都必須親自動手。“栽花拔草種莊稼，甚至打掃廁所也得幹。”

　　要瑞萍的事例並非個案，教師城鄉交流最初阻力很大。“校長和家長不願意放優秀教師走，由於待遇低、交通不便，優秀教師也不願意交流到農村。”太谷縣教育局人事股股長張春利説。

　　晉中市加大政策引導，規定教師評聘職稱、評模選優、評選學科帶頭人和特級教師必須有交流經歷，推動教師由“被動交流”轉為“主動交流”。

　　在太谷縣胡村中心學校校長任長平看來，這一政策抓住了要害。“以前走後門不交流，現在走後門要去交流。”他説。

　　讓教師動起來，讓學生定下來

　　全國模範教師、山西省特級教師要瑞萍坦言，自己最初是為評高級職稱才來交流的。2012年，身為太谷縣實驗小學副校長的要瑞萍帶著3名優秀骨幹教師來到胡村小學。

　　“來了之後，真切感受到農村學校確實需要城裏的優秀教師來帶動，做更多更好的事情。”看著學生渴求的目光，她沒了私心，交流的目的慢慢變了。

　　更大的改變發生在農村的老師和學生身上。要瑞萍的團隊到來之後，老師們開始觀察他們的言行舉止，從課堂教學到學生管理，看他們是怎麼做的。甚至一些不注重個人形象的老師也變得靚麗起來。

　　他們還通過課程改革，拓展農村學校文化內涵。這裡每月有一次大型的文體活動，上學期還組織了朗誦、演講比賽，還有校園歌手大賽……活動涵蓋音體美科技電腦各個類別。“孩子們更加開朗自信。”要瑞萍説，“以前他們回答問題很羞澀，照本宣科，現在有了自己的思考。”

　　“即使交流教師回去了，教學理念、方法、對待工作的態度，已經留在這所學校了。”要瑞萍説。

　　“通過教師交流，改變了過去無序擇校亂象，讓學生能安心在家門口上學。”左權縣教育局督學康子榮説。左權縣石匣學校距離縣城近，過去不少學生要去縣裏上學，曾一度面臨被撤掉的命運。隨著教師交流制度和其他促進城鄉教育均衡措施的實施，這裡越來越紅火，現在有180多個學生。

　　“為什麼要到城裏上學？城裏有的我們這裡都有，還有城裏的老師來教。”石匣學校初三學生霍雪松説，交流來的老師講得很細，有些難理解的，他們會講故事引導。

　　如何讓城鄉交流的道路更加暢通？

　　教師交流可以改善城鄉師資不均衡的現狀，縮小城鄉、校際之間的差距，但在實際操作過程中，仍存在一些現實問題。

　　待遇低是最大的問題。要瑞萍説，農村教師每月只有100元的補貼，而他們從城市開車到農村，每個星期的油錢就要100元。為此，有專家認為，大幅提高農村教師待遇，不僅能讓城鄉教師交流更加順暢，也更有利於留住鄉村教師。

　　左權縣依距離縣城遠近分別給農村教師200元至400元補貼，並提出用3年時間，實現農村教師週轉房全覆蓋，改善教師的工作生活條件。

　　記者在石匣學校看到，這裡的教師週轉房雖然不大卻功能齊全，類似于小公寓，有一臥一衛一廚，一套房裏住兩名老師。

　　其次，一些校長反映，農村學校“超編缺人”現象突出，隨著農村學生的減少，原來按照生師比配備老師不符合現實情況。為解決這一問題，也為理順教師交流過程中的人事關係，專家提出將“學校人”變為“系統人”，由教育行政部門統一對教師進行調配，根據生源變化、師資水準等統籌分配老師。

　　此外，也有人擔心一些交流到農村的教師“人在心不在”。對此，晉中市在每位老師交流結束後會進行包括工作量、帶徒弟、教學態度、教學效果等方面的考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