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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慷慨的騙子畫家

  • 發佈時間:2015-04-09 08:08:00  來源:新華網  作者:佚名  責任編輯:羅伯特

  他叫馬克·蘭迪斯,是世人眼裏一名慷慨的慈善家。過去30年裏,他先後向美國20多個州至少50家機構捐贈超過100幅名畫。

  事實上,這些“名畫”均由他一手炮製。儘管造假無數,被稱為美國歷史上最高産的贗品製造者,但他並未鋃鐺入獄,因為他只是捐贈,未獲取分文。

  【“感覺好極了”】

  2010年9月的一天,蘭迪斯開著一輛紅色凱迪拉克,來到路易斯安那州拉斐特市保羅和盧盧·希臘德大學美術館。他身著黑色寬鬆褲、黑色外套、黑色神職人員襯衫,翻領上釘著一枚耶穌會士按扣,好似從南方歌特派小説中走出來的神秘人物。

  他自稱亞瑟·司考特神父,為紀念出生於拉斐特市的母親,向美術館捐贈美國印象派畫家查爾斯·考特尼·柯倫的一幅小畫。他的打扮,他的言談,讓館長馬克·小圖勒斯很難提出質疑。

  小畫沒有畫框,用玻璃紙包著,看上去像是真品,背面有一個褪色的標簽,來自曼哈頓一家久已關張的畫廊。司考特神父表示,願意出資配一個上好的畫框,並暗示家族中還有更多藏品有意捐贈。不過,當館長和他聊起南路易斯安那州羅馬天主教的熟人時,他變得不安起來。“他説:‘哦,我經常出差,為處理教會事務奔忙。’”小圖勒斯回憶道。

  蘭迪斯確實到了不少地方,但不是為了教會事務。過去近30年裏,他時常寫信、打電話給各地美術館,或親自登門,講述編造的家族故事,並以紀念一些不存在的親戚的名義捐贈自己精心炮製的贗品。有時用真名,但更多時候以司考特神父的身份。

  和大多數造假者不同,蘭迪斯不為錢,而是為了看到自己的作品被當成真品時的那種滿足感。他不祈求回報,拒絕繳稅減免證明,頂多接受館方一頓感謝午餐,或一件小小紀念品。

  “向博物館捐畫顯然不犯法,他們待我好似王室成員。你被當成王室成員招待過嗎?讓我來告訴你,那種感覺好極了,”現年59歲的蘭迪斯説,“我做這事已經30年,停不下來。”

  【古怪的“宅男”】

  去年秋,關於蘭迪斯的紀錄片《藝術和手藝》問世。影片中,蘭迪斯是一個典型的“宅男”,住在密西西比州勞雷爾市,房間雜亂無章,但他對自己的“贗造事業”卻安排得井井有條。

  他是個超級影迷,尤其博覽上世紀70年代的老電影和電視劇,不僅記得幾乎所有影片的名字、主演,而且臺詞脫口而出。這些影片深深地影響了他的性格,以至於在行騙時會不知不覺讓人看到其中的影子。據説,他的“考斯特神父”形象,就來自於G.K.切斯特頓筆下的《布朗神父》。

  蘭迪斯身材瘦削,面色蒼白,説話聲音輕柔,帶有南方口音,有點像美國20世紀最具爭議的作家杜魯門·卡波蒂;他的禮貌謙和以及對母親的迷戀,與希區柯克名片《精神病患者》中的主人公諾曼·貝茨有幾分相似;他安靜的談吐和有時令人不安的沉默,使人想到著名影星彼得·洛。如果把他的故事拍成電影,讓有“鬼祟大師”之稱的齊傑洛·艾文克來演,恐怕是再合適不過了。

  16歲那年,他因父親之死精神崩潰,被診斷患有精神分裂症。在接受藝術治療的過程中,他發現了自己的臨摹才能,從此開始了贗造生涯。他常常手持一柄放大鏡,先仔細研究原作細節,然後一邊看電視,一邊飛快著筆。

  “所有人都以為贗造者會使用各種複雜的工具,包括化學用品等,”蘭迪斯説,“我可沒那樣的耐心。我從沃爾瑪超市、伍爾沃斯連鎖店或打折商店購買彩色筆、顏料,然後最多在一兩個小時內完成作品。如果我不能在電視上播完一部影片的時間裏完成作品,就乾脆放棄。”

  【用咖啡做舊】

  大多數博物館難以辨識蘭迪斯捐贈的贗品和真跡之間的區別,直到他遇到馬修·萊寧格爾。

  2008年,蘭迪斯向俄克拉荷馬城市博物館捐贈法國畫家路易·瓦爾塔的一幅水彩畫。萊寧格爾時任博物館登記員,負責登記新送來的作品。在他的記憶中,蘭迪斯是一個行為古怪的藝術收藏家。

  “我們給瓦爾塔的作品配上畫框,放在雷諾阿的畫作旁展出,”萊寧格爾説,“我們並不知道這幅作品是贗品。”

  如果蘭迪斯沒有向其他博物館捐贈同樣的複製品,也許他的騙局永遠不會被揭穿。不久,俄克拉荷馬城市博物館又收到他寄來的5幅畫作,看上去像是出自法國19世紀畫家保羅·西尼亞克和斯坦尼斯拉斯·列賓之手。

  “我對西尼亞克的作品做了些調查,發現它同樣出現在薩凡納藝術與設計學院的新聞公告上,捐贈人也是馬克·蘭迪斯。當時我並沒有太在意,直到後來,我發現列賓的作品也出現在聖路易斯現代藝術學院的新聞公告上,捐贈人是同一個人,我這才引起警惕,”萊寧格爾回憶道。

  他給各家接受捐贈的博物館發了條資訊。短短一個小時內,就得到20家機構的回應,詢問蘭迪斯究竟何許人也。

  此後數年,萊寧格爾成為此案的“福爾摩斯”。他建立了蘭迪斯數據庫,包括蘭迪斯留下的所有聯繫方式和捐贈的作品拷貝。他發現,蘭迪斯喜歡複製不太出名的畫家作品,但偶爾也染指畢加索、安東尼·華多和奧諾雷·杜米埃等大家。“蘭迪斯版”的一幅阿爾弗萊德·雅各布·米勒作品曾被複製多份,捐給了六七家博物館。

  萊寧格爾説,蘭迪斯的贗造手法不錯,但經不起細看。他捐贈的一幅應該有三四百年曆史的粉筆畫,貼在一塊看上去脆弱的木板上,好像隨時會脫落。“可我仔細觀察後發現,這其實是一塊新亮的白板,有一股劣質咖啡的味道。原來,他是用咖啡做舊。”

  【“沒什麼尷尬的”】

  萊寧格爾的發現令一眾博物館蒙羞。既然蘭迪斯的技法並不十分高明,為何這些博物館一再遭戲弄?

  萊寧格爾認為,有些博物館其實心知肚明,只是為了保住面子而沒有揭穿。“館長怎麼會願意承認接受了贗品呢?這種事情還是不要公開為好。”

  密西西比州勞雷爾市勞倫·羅傑斯美術館負責人喬治·巴錫證實了萊寧格爾的猜想。十多年前,蘭迪斯和巴錫取得聯繫,説是為紀念父親,準備向博物館捐贈幾幅名家畫作。由於蘭迪斯的母親是土生土長的勞雷爾人,且是博物館會員,巴錫對蘭迪斯的話沒有絲毫懷疑,完全相信他是一片好心。

  可是此後,他就再也聯繫不上了,留下的電話號碼沒一個打得通。博物館因此生疑,檢查作品後發現全是贗品。

  “我想他的母親對此一無所知,”巴錫説,“她是那樣和藹的一個女人,我們沒法向公眾宣佈她兒子做了什麼。”

  根據萊寧格爾的資料,蘭迪斯先後向50多家博物館捐贈作品,其中不乏華盛頓國家肖像館、芝加哥藝術學院這樣的大型機構。有的機構把捐品當作真跡展出,有的則表示過懷疑。聖路易斯大學美術館的網站上至今仍列有蘭迪斯的贈品,但表述稱,作品具有列賓和西尼亞克的畫風,但並非出自本人之手。

  前聯邦調查局探員羅伯特·惠特曼主管藝術犯罪,曾非正式地代表數家博物館追查蘭迪斯的行蹤,試圖對其發起訴訟。但惠特曼表示,蘭迪斯的行為並不構成違法,因為他未取分文。

  蘭迪斯知道自己的行為帶有欺騙性,但不以為然:“我就像《木偶奇遇記》中的皮諾曹,任由良知指引我的行為。如果真有什麼不對,我不擔心因此受罰。”

  事情敗露之後,蘭迪斯仍然筆耕不輟,繼續贗造假畫,並向不知情的畫廊和美術館捐贈。

  2012年,辛辛那提大學為蘭迪斯舉辦贗品展覽。有意思的是,促成這次活動的正是蘭迪斯的“剋星”——萊寧格爾。展覽刻意選在4月1日“愚人節”開幕,蘭迪斯作為嘉賓出席。

  “展出前,我很緊張,因為我不知道會有怎樣的反響。但我出現在現場時,一切都很順利,我很是驚喜,”蘭迪斯説。

  他抱歉自己給大家製造了麻煩,但面對一屋子的贗品,他並不感到尷尬。“沒什麼尷尬的——唯有一點:大部分作品真的太爛了,”他説,“這正是我不願再看它們一眼的原因。”(唐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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