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毅剛

　　去年下半年以來，因工作關係多次到德清調研。調研的主題是德清城鄉體制改革的情況。調研的一段時間，由秋入冬，天氣漸冷，我們穿城入村、正式座談、私下閒聊，卻無時不讓人感到春意陣陣、熱風撲面。

　　其一，改革進展蹄疾步穩。自2014年3月“試水”以來，德清全面佈局各項改革，並轉化為一條條可實施、可操作、能執行的具體政策措施。不到一年時間，就改革試點方案的八大領域，累計出臺研究政策60條、對接政策58條、突破政策35條、細則文件110個，為改革描繪了詳細“施工圖”。

　　其二，改革突破令人欣喜。目前德清城鄉改革成效雖然尚是初步的，但在城鄉改革的根本性問題如農村産權改革、戶籍體制改革和農村産權交易平臺建設等方面亮點頗多，市場、銀行和社會也普遍認可。如農村土地、林地承包經營權、村集體經濟股權和村集體資産租賃使用權已實現734筆交易。通過確權頒證，多年來農村沉睡資産已被喚醒，農村股權、農房、林權、農村土地流轉承包權等都被納入貸款抵押、質押範圍，目前已有12家金融機構提供相關金融産品和服務支援。

　　其三，基層創新青勝於藍。承包地、宅基地、集體經營性建設用地“三塊地”的確權頒證是農村産權改革的關鍵點，也是難點。德清縣在這個問題上另辟蹊徑，創造性提出擱置爭議、堅守底線的“虛線法”，化解了不拆超標面積也不給合法部分權證的“非此即彼”的矛盾，在尊重歷史、尊重法律、尊重群眾意願的基礎上，較短時間內實現了宅基地、農房、集體經營性資産、農村土地（林地）所有權、承包經營權、流轉經營權等六個100%確權。

　　調研歸來，時值隆冬，我們國家也進入全面深入推進改革和全面依法治國的關鍵之年，改革任務依然繁重，改革問題依然棘手。但我們從德清“火熱”的改革實踐中，對當下推進改革有了更加深刻的認識，推進落實改革都必須經歷三重境界。

　　第一重境界，亂花漸欲迷人眼。黨的十八屆三中全會決定確定的330多項改革，是全面的，系統的。各地要落實和創新的改革事項也是千頭萬緒。德清的實踐告訴我們，在牽一髮而動全身的系統性改革中，在看似紛繁複雜的改革中提綱挈領，樹立大局觀和問題觀，做到抽絲剝繭，精準設計出符合中央要求，符合發展形勢，解決地方實際問題的政策舉措是關鍵。改革不要萬紫千紅的新花樣，也不要眼花繚亂的新名詞，改革不是為改而改，為變而變，最終目的是要實事求是，解決問題，形成新的符合發展趨勢、符合廣大人民利益的體制和制度，即是推動改革。

　　第二重境界，一花開後就是春。都説一花獨放不是春，但事實上對於改革而言，要緊處就那一兩步，改革推進的核心問題突破了，一花開後，百花齊放。我省在德清開展城鄉體制改革是專項領域裏的綜合性、全面性改革事項，涉及內容豐富，但其最棘手、最重大的突破性問題就是農村産權改革。換句話説，只有按照“三權到人（戶）、權隨人（戶）走”的八字方針，推進了“新土改”，才能真正解放農村生産力和農村沉睡資産，才有真正意義上的“新戶改”、“新金改”和城鄉一體的“新居民”。所以在推進落實改革的策略上，是齊頭並進、還是有所側重，考驗著改革者的智慧。

　　第三重境界，牧童遙指杏花村。改革創新的活力在基層。但德清調研也讓我們深深體會到，沒有頂層法律保護，基層改革寸步難行。今天的改革，與三十多年前——上面放下面闖，踩著紅線去改革的時期已截然不同。當前的大多數改革早已不是人每人平均得益的帕累托改進，改革必然改變利益結構、權力結構、制度結構。諸如推進中的新戶改、新土改無不與舊法律、舊條例有所出入。因此，讓改革順利推行，一味給基層壓擔子、下任務並不是上策。在更高層面重新梳理利益關係，權衡利害、上下同欲，改革和立法“兩手抓、兩手硬”，用建章立制、立法保護的手段，呵護基層改革成果，保護和激發改革熱情，規範放大改革示範效應，尤為必要。絕不應出現基層改革“衝在前面，也陷在前面”的改革困境。簡而言之，改革創新的主戰場在基層，但保持改革活力的關鍵在“變法”。

　　事非經過不知難，不知難處難經事。我們相信，推動改革唯經歷三重境界，方能事半功倍。當改革創新熱風再起之時，浙江熱土也必將春意盎然！

　　（作者單位：浙江省發展規劃研究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