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報記者 孫超逸

　　上午9點半，剛開門不久的四聯美發王府井店已經熱鬧起來，一層的等候區裏剛洗過頭、頭裹毛巾的顧客坐了兩排，手裏都拿著紅色的小票，上頭標著一會兒要找的師傅編號。

　　男賓部裏，許述奇師傅一邊拿著推子找齊顧客的鬢角，一邊和他聊著最近發生的新聞。“我們這兒9成的顧客都是回頭客，老主顧。”在四聯幹了15年的許述奇有300多名老顧客，有的一家三代人，就認準他剪頭髮。

　　作為京城服務業的老字號，中國曾經最流行的髮型一度都出自四聯。如今時尚的光環雖然有些褪色，但靠著細緻週到、貨真價實這些不變的老服務，不少人理髮還是只認四聯。

　　而在堅守老服務的同時，四聯其實也在變化，推出主攻潮流髮型的“新概念工作室”，並即將開出針對年輕消費者群體的“體驗店”，經歷了半個多世紀風雨的四聯美發，也正在努力重新攀上時尚的潮頭，再次成為“頭頂時尚”的領跑者。

　　8條毛巾的老講究

　　在四聯每個師傅的工作臺旁，都有一個碩大的毛巾盒，裏面裝著熱氣騰騰的濕毛巾。

　　在四聯，一個標準的男發理下來要用8條毛巾，擦臉、擦頭、墊肩、潔面，每條毛巾都是“一次性”的，使完了就丟到一旁的回收筐裏，第二天經過清洗、高溫殺菌後才會重新使用。“這可是四聯的服務傳統，從1956年開業就沒變過。”許述奇師傅説道。

　　這樣細微的講究，在四聯處處皆是。從裝修上看，四聯的理髮臺遠沒有其他理髮店漂亮、上檔次，但使的卻是日本進口的理髮椅，德國進口的洗髮水、護髮素，定制的理髮工具，用來給理髮剪消毒的酒精燈、獨立式的洗頭水池……

　　“服務精細、貨真價實，這是我們不會變的宗旨。”四聯美發總經理吳秀敏告訴記者，上世紀90年代末，四聯也經歷過一段蕭條——當時私人髮廊大量出現，各種各樣的時尚髮式一茬又一茬，千奇百怪的染燙工具也層出不窮，不少年輕顧客轉去別家，一段時間內，四聯美發店裏幾乎看不到40歲以下的消費者。

　　然而過了一段時間，一些以前的老客人找了回來。“手藝穩定、服務省心”，這是顧客何家鑫重回四聯的理由。44歲的他打小兒就在四聯剪頭髮，搬家後才漸漸不再來。但外頭林林總總的時尚髮廊卻一直讓他不太滿意，手藝不穩定不説，理髮師總在費盡口舌讓他辦卡。

　　2006年，何先生重新找回了四聯美發，這回一下子就是近9年。“就説剪刀用之前還要拿酒精燈消毒這要求，別的地兒我就沒見過。”他説，眼下他家裏有4口人在四聯剪髮，還拉來了不少自己的同事和朋友。

　　隨著像何先生一樣的老顧客回歸和“新血液”的注入，本世紀初，四聯美發悄然間又火了起來，在維持4家門店數量不變的情況下，每年的收入增長都接近10%。

　　一脈傳承的老手藝

　　論起根源，四聯並不是土生土長的北京品牌，而是融入京城的“外地人”。

　　1956年6月5日，一列火車由上海開向北京。這是“海派”服務業支援北京的一次大遷徙，華新、紫羅蘭、雲裳、湘銘4家在上海赫赫有名的理髮館也位於其中。隨車托運的，還有燒水鍋爐、美國進口理髮椅、發卡、磨推子的油石等等一應傢夥什兒……兩個月後，以華新、紫羅蘭、雲裳、湘銘聯合命名的“四聯”理髮館在北京東安市場對面正式開業了。

　　此後的近30年裏，“四聯”一直是北京人“頭頂時尚”的領跑者。恢復燙髮業務、安裝空調、實行市場定價……幾十年的紮根，讓四聯這個外來的“小上海”染上了一身濃濃的“老北京”味。

　　一個吹風機、一把滾刷，兩樣簡單的工具在女賓部師傅王然手裏就能變“魔術”——不用燙染、也不用打髮膠發蠟，靠著調節吹風的大小和溫度，再加上手上滾刷的弧度和方向，就能讓顧客頭上出現時髦的波浪卷髮。“這手藝可是我們師徒一代代傳承下來的。”她説，這手“魔術”擱在20多年前並不算什麼，很多剪髮行業的老師傅都會，但隨著時代發展，漸漸都失傳了，如今北京市面上除了四聯，還會這技術的屈指可數。

　　為什麼老手藝能留在四聯？關鍵在於四聯師徒相傳的傳統。在一般的理髮店，學徒工實習三四個月就出師開始剪髮，而在四聯，一個人的手藝至少要“磨”兩年以上。

　　“從基本功練起，老師傅言傳身教，技術自然紮實過硬。”王然説。

　　對學徒工來説，就這一手滾刷吹頭，少説也要練上一兩年。“擱在別的地方，理髮師都已經跳槽好幾次了。”她説。

　　同樣都是“洗剪吹”，四聯這一手絕活兒就能留住眾多顧客。每天排隊等在門前的老顧客中，一半左右都是為了這一手吹頭髮的老手藝。

　　推陳出新的老牌子

　　除了老手藝、老服務，四聯也正努力重新回到時尚的潮頭。

　　每個月，四聯美發在北京4家門店的20多個員工代表都要聚集到一起，琢磨新髮型。

　　設計者不但要分解並講解清楚每個動作，還要針對不同臉型、頭型給出處理意見，並且都是用員工的頭髮真剪。此前一度風靡京城的橫向編燙法，就是四聯的師傅們琢磨出來的。

　　“四聯站在時尚潮流前端幾十年，現在我們同樣也要做到。”大波浪、郭富城頭……從上世紀60年代到改革開放之初，四聯一直是北京人“頭頂時尚”的倡導者，在吳秀敏看來，以前四聯可以做到的事情，未來也同樣能做到。

　　現在，四聯已經辟出專門的區域建立新概念工作室，專門針對年輕的消費群體。這也使得整體客流中30歲以下年輕消費群比重不斷上升。

　　吳秀敏盤算著，今年在鼓樓大街附近開第5家直營店。直營店將主要面向潮流時尚的年輕消費群體，進行更多的新髮型嘗試，未來的四聯也將變得越來越年輕。

　　再過一年多時間，四聯就將迎來自己60歲的生日，原來的“小上海”如今早已紮根成了“老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