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書品史 看景入景
- 發佈時間:2014-11-02 06:06:29 來源:經濟日報 責任編輯:羅伯特
國有史,家有譜,器物、制度、思想皆是文化,而典籍則將這三方面全部囊括
中古時代的某一天,敦煌,一名抄經郎手抄完達摩禪法的《二入四行論》,仍未收到僱主的佣金,他靈機一動,在經文後面附上一首打油詩:寫書今日了,因何不送錢,誰家無賴漢,回面不相看。
和同時期其他敦煌學子在抄錄詩文時留下的小詩一樣,這首詩也被稱為學郎詩;而這份經書,是現存4至11世紀敦煌紙質文獻的一部分。敦煌遺書存世6萬件,國家圖書館藏有1.6萬件。其中50多件精品,帶著他們的故事,組成了國家典籍博物館的敦煌展廳。
“國有史,家有譜,器物、制度、思想皆是文化,而典籍則將這三方面全部囊括。”敦煌研究學者、國家圖書館展覽部主任林世田説,擁有1911年前的典籍4000多萬冊的中國,是世界第一典籍大國。通過典籍,一條歷史脈絡就此展開,一趟文明之旅已經啟程。
今年9月,國家圖書館從3000多萬冊(件)館藏中精選800余件精品,組建國家典籍博物館的首次展覽。在國家圖書館總館南區,金石拓片、敦煌遺書、善本古籍、輿圖、樣式雷圖檔、少數民族文字古籍、西文善本、名家手稿、中國古代典籍簡史等9大展覽同時展出。初看,會覺千頭萬緒;幾遍後,驀然發現展廳之間相互輝映,古代抄本、刻本與拓本相互貫通,完整的古代歷史波瀾壯闊地顯現。
舉個例子,同是《文選》,敦煌遺書30卷,宋元善本則有60卷。為什麼體量改變如此之大?因為雕版印刷術發明後,根據無數寫本充分校勘、完善,才有了最終的雕版刻本。在這之前,文獻的保存流傳主要憑藉手抄;印刷術的運用,開始了對前代文化的系統整理與繼承,自此,寫本時代進入刻本時代。
在善本古籍展廳,每件展品的故事前後呼應,組合成不可比擬的資訊量。
宋臨安府陳宅書籍鋪刻本《唐女郎魚玄機詩》,收錄了她存世50首詩中的49首。密密麻麻近50個藏家印章,體現了這名有爭議的美女詩人在後世的熱度。
晉代陸雲所撰《陸世龍文集十卷》的宋代刻本,眾多紅色印章裏有一方墨色的頗為惹眼,這是明末清初泰興縣收藏家季振宜的章,展廳藏品中能見到的墨色印章基本都來自於他。
同為藏家,明代的項元汴特別愛蓋章,項元汴印、項墨林鑒賞章、墨林項季子章、神品、天籟閣……恨不得在每件古籍上蓋上自己的纍纍印章。後世藏家數落他:“鈐印累幅,猶如聘麗人卻黥其面”。
這是一部收藏史,流傳有序、名家遞藏。一邊藏,一邊修,宋代書籍裝幀是蝴蝶裝,書脊處不上線,塗抹糨糊,翻動起來像是蝴蝶的翅膀,但因為書脊處易脫落,藏家會將其改裝成包背裝或者線裝。
這是一部經濟史。浙江、福建、四川等刻書中心也是當時的經濟中心。
這是一部人文史。當代人喜歡刻前代題材,宋代刻唐詩,元代刻宋詞;明代藩王不能參政,多研究文化、醫藥;元代刻本多用趙孟頫字體,浙江刻本愛用歐陽詢字體。
有意思的是,有人會裁掉自己不喜歡的前世藏家印章,補上一塊,再蓋上自己的章;也有人會偽造前世的名家印章,來抬高典籍的身價。
最愛在藏書上題跋的鄭振鐸,在拿到一本清乾隆刻本《春雨樓集十四卷》後寫道:“求之不出,越一載乃以千金易得之,挾書以歸喜可知也”。當代行家一看到這旁逸斜出的滿滿題跋,就知曾是鄭振鐸的收藏。
在這裡,“圖書是文字的博物,博物是實物的圖書”。縱跨3000年曆史長河,中華文明傳承有序,源遠流長。
“每次看到敦煌經書,我會想起一位叫道真和尚的補經人,藏經洞中的他是湮沒在歷史中的脊梁。”林世田説,我們的民族正是由無數脊梁組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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