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 胡丹

　　當年的中國民營經濟發祥地、如今的國家級金融改革綜合試點，溫州的每一個舉動都引人矚目。兩年前全國範圍內選聘“千里馬”如此，眼下這批人有的離開、有的堅守，同樣引人關注。

　　社會上有議論懷疑是不是溫州的人才環境不能給人才更好的發展；過去兩年中，金改始終不溫不火，是不是讓金融人才失望。與這些金融人才休戚相關的溫州人才生態環境，現在究竟如何？請看記者的調查。

　　2012年4月，國務院正式批復設立溫州金融綜合改革試驗區後的第一個月，溫州廣發“英雄帖”，面向全國競爭性選聘108名金融人才，引來了966人報考。當年進來的70余名人才中，有5名中高級金融管理人才先後離開了溫州。溫州市原金融辦副主任馬興是所有離職人員中最引人關注的。一時間，各種猜測和議論紛起。

　　馬興是當年選聘人才中唯一的一位金融學博士。他説：“希望溫州人民少關注我，不要讓房價虛高，要讓影子銀行可控，實體經濟鳳凰涅槃，浴火重生。如此，也不枉一個外鄉人傾情投入一場。”

　　儘管有著這樣的真情表白，但馬興還是離開了。他為什麼要走？依然堅守的人又狀態怎樣？

　　5人離去各有原因

　　聯繫開工興時，辭職半年的他已經在美國開始了新的生活。

　　“除了那則感言是我答應溫州當地媒體刊發的。後來我再也沒有接受過任何媒體的採訪。”馬興説，“我很明白，自己被關注是因為溫州金改，因為我曾經擔任過溫州金融辦副主任。”

　　馬興表示，當初自己選擇來溫州是為了做事、成事，是看重溫州金改這塊金字招牌。申請溫州市金融辦這個副主任，則是看中了公務員身份和縣處級平臺能為做事、成事提供的保障。

　　“客觀地説，我到任後，具體單位給了我應有的權利和做事的權力，周圍的同事也都比較尊重我。雖然理想和現實之間總是有所差距，但也出了些具體成果。”馬興對自己兩年來的表現，給出了“恪盡職守、發揮了領導能力和專業作用”的評價。

　　馬興認為，自己的離開符合“契約精神”。“契約精神，一是選擇自由，二是在任職內忠於職守、幹事而不混日子。”他坦言，“我在這裡做完了自己該做的事，那麼這個身份和平臺對我來説，就失去了意義。我不會選擇心安理得地在溫州賴著，求得一份所謂的‘保障’。我想繼續追逐我的理想，而我也相信長江後浪推前浪，後來者會更強。”

　　“馬興走了，金改成功了，馬興就沒有失敗。因為他已經為改革盡過力。”他説，一個人對於事業的態度，除了看他是否投入時間和精力外，更要看他是否投入感情，“溫州就像我的母校。”

　　和馬興一樣，王曉峰和金靈君兩位市級金融高管人才的離開，也讓外界充滿了猜測。 “事實上，王曉峰根本沒有正式上崗。”溫州市委組織部幹部三處處長邵德鵬告訴記者，王曉峰雖然考上了溫州市金融辦副主任，但因為家庭原因還是選擇回到蘭州老家工作。

　　在溫州港集團任總會計師的金靈君，任職半年後也離開了溫州。他在接受媒體記者採訪時公開表示，辭職的原因是一直沒有得到“明確的工作分工”。對此，溫州港集團的負責人予以了否認，“來了半年，人事檔案等重要材料也一直沒有調進來，他也沒有很好地融入到集體中。”

　　另兩位是在溫州金融投資集團任職的丁鈺和紀軍令。“丁鈺今年3月考入蘇州審計局，紀軍令則在2012年年底考上了博士。”邵德鵬説。

　　“允許人才自由流動，是溫州開放性的體現。同時，離開者並非‘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他們在改革過程中參與了一線的改革實踐，拓寬了金融視野，豐富了人生閱歷。”溫州市委組織部相關負責人説。

　　融入也是種能力

　　王秀福正在向溫州市委組織部申請，將身為教師的妻子調入溫州工作。這個山東漢子來溫州之前是北京某投資公司的財務總監，現任溫州金融投資集團總會計師、黨委委員。

　　“要融入溫州，既來之則安之的心態很重要。”王秀福坦言自己雖然一開始也心血澎湃了一段日子，但沒多久就迅速冷靜了下來。“這裡雖是金改試驗區，但很多基礎條件遠不如北上廣這些大城市，工作推進過程中遇到這樣或者那樣的問題都很正常。很多時候，我們要從一些最基礎的工作做起。”王秀福説。

　　除了努力調整好自己的心態外，汪峰認為角色的轉換也是很重要的。汪峰和馬興一樣，當時同為溫州市金融辦副主任。上任前，他的職務是民生人壽保險寧波分公司籌備負責人。他告訴記者，以前自己在企業裏工作，往往是想好了就去做，因為企業最終都是用結果和績效説話的。而現在在政府機關工作，自己不僅是管理者，也是服務者，除了專業好，還要培養良好的協調能力。“金改不是簡單的智力疊加，它是一個系統工程，需要講究分工和協作的配合，每一個人都不能過分強調自己在其中的作用。”在汪峰看來，能否很好的進行角色轉換，能否融入環境，也是人才的“核心能力”之一。

　　來自湖北的張勁松，現任溫州銀行股份有限公司首席資訊官、黨委委員。他説：“我在溫州過得挺快樂的。”

　　張勁松告訴記者，溫州這個城市對內包容度較大，溫州人的特點是無論到哪，只要一口鄉音就能同舟共濟，外地人想真正融入其中，難度的確比較大。“但人家説什麼話是人家的習慣，不能因為這個習慣就覺得他們是排外。以前我們在廣東工作的時候，他們也是滿口粵語。”張勁松表示，為了更快地融入溫州，他還特地去報了個溫州話學習班。

　　“要融入就不能總想著讓人家來適應你，而是應該更加主動地去適應。”在張勁松看來，只有融入才能深入，才能更好地發現問題、解決問題。“很多問題並不是表面上看上去那麼簡單。我現在和同事之間相處融洽，很多想法也得到了領導和同事的支援得以實施。”

　　溫州市金融辦副主任顧威更多地將留下來作為一份承諾的履行，一種責任的擔當。“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遠。”指著懸挂在自己辦公室裏的這幅字，這位畢業于清華大學的金融才俊告訴記者，金改需要創意，更需要穩紮穩打的耐心和耐力。

　　來去都是常態

　　“金改的推進靠的是智力的碰撞，底層和頂層的融合等，是團隊的智慧、高層的指導、基層的創新、外力的倒逼等綜合因素形成的。所取得的階段性成效也是團隊共同努力的結果，是方方面面共同推進所取得的，不是個人‘英雄主義’的彰顯。所以，不會因有人離去而放慢或停下改革前進的步伐。”溫州市金融辦主任張震宇表示。

　　張震宇表示，作為國家第一個金融綜合改革試驗區，近三年來，國內外引才近百人。省、市兩級提供了最大限度的人才支援。省級層面下派金融監管、金融企業、金融院校等專家、學者和專業人員來溫挂職鍛鍊；上挂基層一線管理幹部到省級部門學習。兩年來，已上挂下派60多名幹部。在全市抽調20名專業幹部，特別是基層一線實踐的金融工作人員，集中各方力量和智慧，為底層創新打下堅實基礎。同時，金融人才有序流動機制也已建立。

　　當前全面深化改革的大幕已經掀起，溫州金改進入向縱深突破的關鍵時期，重點在於各項工作制度、保障機制的建立與完善。據悉，溫州已經建立了溫州金改省級領導小組聯席會議、溫州金改實施領導小組等機制，定期研究討論溫州金改，保障金改各個項目全面推進。

　　在張震宇看來，金改人才的流動將會是常態化。“人才願不願意在溫州留下來，關鍵在於能不能在溫州發現適合自己的機會，自己能不能抓住這個機會。”

　　被獵頭公司挖至溫州的陳瓏，目前的身份是奧康投資控股有限公司的投資總監。一年多的時間裏，陳瓏不僅參與了奧康力合民間資本管理股份有限公司的創辦，還一手籌建了甌江1號股權投資基金，與溫州11家上市公司一起進行産業並購投資。因為工作出色，他已成功入選“溫州580人才計劃”，正在申請“省千人才”。“溫州目前的産業和金融都處於轉型期，只要用心去做，大有可為。”他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