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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最奢侈的事兒

  • 發佈時間:2014-08-24 05:45:16  來源:經濟日報  作者:佚名  責任編輯:羅伯特

  王翔,牙醫,“今日齒科”創辦人。2008年,他創立了北京第一家民營獨立小劇場蓬蒿劇場,並從此開始了“以牙養戲”的歷程,每年投入70萬元用於劇場運作。迄今為止,蓬蒿劇場已上演1600多場戲,發起和承辦了6個戲劇節,包括四屆“北京·南鑼鼓巷戲劇節”。

  溫暖地活著

  1985年,我來北京醫科大學進修,看到王蒙在報紙上推薦《和氏璧》,就去看了人生中的第一部話劇。

  那2個小時,我第一次知道除了音樂美術以外,竟然還有這樣一種藝術形態。戲裏,卞和兩次向楚懷王獻玉都被視為欺君,先後被砍掉了雙腿。卞和怕徒弟受牽連,把他趕走,徒弟哭著説:你別趕我走,我是愛真玉的,我是真愛真玉的。

  編劇張曉風的闡述讓人震撼:生命是可貴的,甚至是可敬畏的,但還有一些比生命更可貴,是一些支援生命,使生命可以活下去的東西……18歲的時候誰不會談理想?年輕的時候,誰不曾有熱情,但像卞和這樣,以一生之久堅持一項真理,長期受淩辱,處寒微,甚至失去雙腿,又有誰能堅持呢……這句話,我記了30年,還會記更久。那時候我就想:考上第四軍醫大學的研究生,分配到海軍總醫院,在北京過上“有話劇的日子”。

  2003年,我看了由王曉鷹導演的話劇《哥本哈根》。德國科學家波爾追問:“科學家能夠違背良心從事原子彈的研製嗎?”這部戲講的是人類的終極困惑,有情愫、有哲學、有歷史、有生命、有終極關懷。這種感受太美了,比其他收穫更讓我感到生命的分量和重量。戲散場後,兩個女學生在座位上哭了10分鐘。我做過最瘋狂的事情,就是自己花錢一次性邀請60余位朋友看話劇《哥本哈根》。

  作為戲劇發燒友,我成立了“國話俱樂部”,還把自己的三居室房子打通讓演員們排戲。

  作為醫生,我知道人有感覺神經、運動神經、植物神經,不同於前兩者可以被命令,植物神經不行,你不能強制自己愉悅、臉紅,這是一種無意識的狀態。

  但是戲劇讓人呈現了這種無意識的狀態,演員在舞臺上將生命與角色融合。在這裡,人和人相遇,現實和未來相遇,真實與假定相遇,肢體和語言相遇,燈光和音樂相遇,美術和音樂相遇。它需要組織這個空間的人有著最高的能力:語言肢體、音樂舞美燈光、想像和真實的能力、假定和推理的能力。不同於文學,作者創造出一個世界,你讀書就走進了它的結構;戲劇則是導演、編劇、舞美、演員一起把觀眾面對面地結構在了現場裏,你逃都逃不掉。

  2004年,我擔任出品人的第一部話劇《暫住證》在人藝小劇場演出,舞美和臺詞都特別簡單,但傾注了我的生命理念與思考。《暫住證》的腳本寫道:我們因為很多相同或者不同的原因,從很多相同或者不同的地方來到這座城市。我們歡樂,我們痛苦,有時也會變得麻木、茫然失措,忘記了到這裡來的初衷,我們逐漸成為這個城市的一部分,成為一架巨大機器上的螺絲釘,但我們忘記了,即便是一顆螺絲釘,他也應該有自己的靈魂!

  朋友徐小平看完這個戲,給了我一段評價,他説:暫住是停頓、溫暖、牽掛,但目的是為了往前走。

  這個戲虧了2萬元,我卻享受了巨大的愉悅。

  最淺的痛苦

  我覺得過去的社會是物質和精神都匱乏,現在物質豐富了但精神依然匱乏。紐約有近千個小劇場,倫敦、巴黎、東京也有數百個小劇場。而同樣作為世界文化大都市的北京,能正式演出的大小劇場加起來也才有20多個。只有更多種類的民間劇場,才能為中國話劇事業的繁榮打下基礎;話劇藝術家、話劇專業的年輕導演演員,也需要更多更有效的藝術生命棲息地和創作空間。

  我用一年多的時間,丈量了北京市東城區的每一間四合院。不同於建飯館有很多選擇,建一個文化空間,為了讓更多的人知道它、更多的人走進來,就必須選擇城市中心。

  選準地址之後,劇場的名字讓我費了一番腦筋。後來,話劇《李白》裏的一句詩給了我靈感:仰天大笑出門去,我輩豈是蓬蒿人。

  蓬蒿人的意思就是普通人,我反詩義而用之,希望通過劇場的建立,讓更多普通人走進劇場、走進戲劇、走向高貴、走向豐富,像結構戲劇那樣結構自己的人生,使自己的生命達到無限豐富的可能性。

  因為裝修劇場,鄰居大媽報了3次警。當東城區交道口辦事處找到我,希望寫一部反映社區發展變化的戲時,我寫了《鑼鼓巷的故事》,講述了劇場誕生的過程,被鄰居報警也是其中的一個情節。這部戲在2010年第一屆北京南鑼鼓巷戲劇節演出,我把報警的大媽也請來看戲。現在,她經常帶著外孫女來這裡喝咖啡。

  創辦蓬蒿劇場的時候,我就把它定義為公益性。現代社會裏,當商業氣息瀰漫時,我希望小劇場話劇的核心是反主流、反傳統、反商業的。藝術産品並不單純是娛樂産品,而是一種對精神靈魂的洗滌,我希望能夠通過公益性的民間劇場,給所有人接近藝術、欣賞戲劇的權利,讓藝術更純粹、更乾淨。

  有這樣一個規律,真正的戲劇創作,票房收入最多只能達到投入成本的三分之一,其餘部分,只能靠政府和各種文化基金會來支援。每天,我會從牙科診所的收入裏拿出2000元補貼劇場的開支。

  今年,我也遇到了資金的問題。第五屆南鑼鼓巷戲劇節總投資180萬元,堅持低票價、堅持公益性,預計票房30萬元。除了東城區戲劇建設促進委員會的支援,還有100萬元的缺口。招商進行了三個月,還是沒有結果。為了讓戲劇節如期舉辦,我決定自己把這個缺口扛起來。但一個人的財力和精力畢竟有限,最難的時候,我想過賣房。

  後來,老藝術家藍天野先生聯絡召集了一批藝術家,向社會倡議義捐來支援南鑼鼓巷戲劇節。他説,希望我的朋友王翔保護好他搭了6個支架的心,長久地做下去。

  在這次戲劇節上,當兒童繪本劇《虎王子》和《神馬》結束的時候,我走上臺,對孩子們説,“小朋友們一起説,王叔叔我愛你。因為王叔叔為這個戲付出了很多。”

  其實,人生最奢侈的事兒——請朋友看話劇、建自己的劇場——我都做到了。丟失數額很多的錢,只不過是最淺的痛苦。

  不再孤單

  説實話,剛開始辦劇場,真正的目的是為了滿足自己的需要,因為缺失豐富讓我感到恐懼;也是為了診所醫生的需要,讓他們能看更多戲。

  現在我明白:一個人最高的生命表達是藝術的表達,最終的收穫是付出。

  去年6月份,日本導演古川孝治拿著三頁紙的劇本大綱來到蓬蒿劇場,我只知道這是一部反映福島海嘯時,中日韓三國人民一起抗擊災難的故事。今年1月,這部戲排成來蓬蒿首演,我們看到了一部多麼美好的藝術作品。

  “日本人,中國人,南韓人,在他們之前,首先都是人,人身上有一個地方是叫靈魂的。”這句《祝言》劇中的臺詞是一個觀念;到了下一句,“靈魂這個地方,是可以在那裏,實實在在、直接誘發回想的”,這就成了完美的藝術呈現。

  黑格爾説,“觀念的感性呈現,即是美”。我們用藝術,呈現出生命的堅韌,生命的溫暖,生命的美,超越了民族和國界。

  在大師工作坊單元,日本藝術家山田雲帶著20名普通人,踏上國家大劇院的舞臺,呈現了《春告歌》。通過藝術和付出,讓周圍更好,也讓我們自己更好。

  生命是最難的,也是最美的。藝術,就是要把生命的最美和最難呈現出來。

  作為藝術表現形態的戲劇有什麼作用?我想有三條可以成立。一是呈現美;二是認知世界和自身;三是評議社會,把不好解決的問題,搬到舞臺上來思考、來討論、來提前解決、良性解決、建設性解決。

  我最大的夢想就是小劇場和小劇場話劇百花齊放,整個社會對戲劇文化的理解力越來越強。而我,將不再孤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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