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會期間,記者聽到很多有意思的事,其中印象最深的,是全國人大代表陳和生談到的3個“一刀切”的故事。
陳和生代表是中國科學院院士、高能物理學家。他講的3個故事,都跟政府工作報告中2017年重點工作任務裏提到要建設的“國家重大科技基礎設施”有關。
第一個是上海光源建二期的故事。
上海光源是同步輻射光源,可為很多學科的研究提供服務。一期只有7條光束線站,2009年建成後需求非常大,取得成果非常多,線站供不應求,很多科學家都希望儘快擴容。記者2013年曾採訪過上海光源,當時就聽説只有四分之一的用戶需求能得到滿足。然而這樣一個科研神器,令大家期待已久的二期工程卻拖到去年12月才開工。“上海光源做得非常好,用戶需求非常大,但二期建設拖了這麼久,是嚴重的浪費。”陳和生代表痛心疾首地説,對大科學裝置的立項審批不能一刀切。大科學裝置有兩類,像對撞機屬於專用裝置,等它出成果後再考慮升級改進的慎重決策是很必要的;而上海光源這類多學科通用的大科學平臺,一期通過驗收後就應該馬上做二期,發揮它的實際潛力。他建議對大型科學平臺的二期工程開設綠色通道,推動儘快開工。
第二個是高海拔宇宙線觀測站找匹配經費的故事。
我國現有的科研管理機制要求,大型科學裝置落戶的地方,政府要匹配經費。如果落戶在上海、廣東這樣的發達地區,當然不愁匹配資金。但如果有的項目必須在貧困落後地區建呢?高海拔宇宙線觀測站就是這樣一個項目,它要求高海拔的特殊地理條件,科學家們最初想選西藏羊八井,後來又考慮雲南香格里拉,最終選定了四川稻城亞丁,就是因為這個資金匹配的要求。該項目總投資約12億元,其中包含四川省配套建設資金約3億元。“資金匹配要求一刀切,這不合理。”陳和生代表説,這些項目對落後地區的經濟發展、文化建設等都有很大的正面作用,對這些項目資金匹配的要求應綜合考慮。
第三個是某大型研究所新上項目被迫找“白手套”的故事。
現有科研管理政策要求一個科研單位只能同時承擔一個大科學裝置項目建設,卻不看單位規模和實際能力。有的研究所一兩千人,有好幾個完全不同的研究室,需要不同的科學裝置,每個研究室都頂小研究所一個所的人員數量,完全有能力承擔新項目,卻因為這個規定,不得不為新上項目找個“白手套”。“項目名義上找新單位承擔,實際承擔者還是原來單位,這樣搞不好就會惹出很多麻煩。”陳和生代表説。
政府工作報告提出,要“讓科研人員不再為雜事瑣事分心勞神”。可這類簡單粗暴的“一刀切”式管理規定,怎麼可能不讓科研人員分心勞神呢?
“一刀切”為什麼容易被詬病,甚至管出許多令人哭笑不得的結果來?因為它不考慮實際情況變化,不能依據變化作出靈活有效的應對。但“一刀切”式管理為什麼這麼流行?因為它方便了管理人員。
不少代表建議,只有減少這類“一刀切”式管理,別讓它們成為創新攔路石,才能持續激發微觀主體活力,減少無效供給、擴大有效供給,更好地適應和引導實際需求。
(責任編輯:郭偉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