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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農村社區調查:村民拒絕上樓 無人居住成“鬼樓”

  • 發佈時間:2015-07-07 14:29:28  來源:半月談  作者:佚名  責任編輯:胡愛善

  近期,中共中央辦公廳、國務院辦公廳印發了《關於深入推進農村社區建設試點工作的指導意見》,提出了一系列新要求。文件明確,實踐證明,農村社區建設是社會主義新農村建設的重要內容,是推進新型城鎮化的配套工程。要打造一批管理有序、服務完善、文明祥和的農村社區建設示範點,為全面推進農村社區建設、統籌城鄉發展探索路徑、積累經驗。

  半月談編輯部特別策劃實施“問需于農:新型農村社區再調查”,對新型農村社區建設十年間的得失喜憂進行大規模專題調研。調研小分隊記者在赤日炎炎的盛夏,分赴河南、山東、河北、安徽、江西、湖北、四川、重慶、江蘇、浙江等地,深入基層,調查真相,全面研究,求解對策。

  在當前新挑戰、新要求下,新型農村社區建設何去何從?如何走出一條生態、生産、生活契合,就業、服務、管理並舉,自然、文化、歷史和諧的健康發展之路?多地仍在探路,未來任重道遠,還須問政于農、問需于農。

  校準新航向:直面爭議再出發

  ——問需于農:新型農村社區再調查(上篇)

  農村集中建設、農民集中居住,有利於公共服務、公共資源的共建和共用,有利於土地節約利用和整體開發,有利於統籌城鄉規劃、改善人居環境。自2006年試點以來,不少地方的新型農村社區建設成效初顯;同時也處於輿論風口,頗有爭議。農村社區建設亟待再審視、再出發。

  農業大省大興農村社區建設熱潮,紛紛定出任務狀和時間表

  半月談記者調研了解到,2011年10月,陜西省彙編完成30個重點示範鎮鎮域居民區規劃,5套新型農村社區建設標準化模組方案,供省內各地參考借鑒。

  2013年以來,陜西省在繼續抓好21個省級新型農村社區試點建設的基礎上,啟動了1000個新型農村社區建設。力爭經過3至5年建設,1000個左右新型農村社區將達到《陜西省新型農村社區建設標準(試行)》,使全省20%的農村達到社區化標準,居住人口占到農村人口的25%以上,實現農村基礎設施城鎮化、生活服務社區化、生活方式市民化。

  在陜西省的整體規劃中,關中地區利用渭河治理機遇,率先推進沿渭新型農村社區建設工作,發揮對全省的示範引領作用。

  山東省的新型農村社區建設起步更早、動作更大。山東省委、省政府明確提出:“走以城市群為主體、以區域中心城市為核心、以縣域中心城市為支撐、以小城鎮和農村新型社區為基礎的有山東特色的城鎮化道路。”近年來,該省統籌謀劃佈局農村新型社區建設與小城鎮建設,將二者放在同等重要位置,並制定了《農村新型社區納入城鎮化管理標準》,不斷加大投資、建設和管理力度。

  山東省委副書記王軍民認為,由於資源和環境的承載力有限,大量農村轉移人口都進入現有城鎮必然帶來諸多問題。農村新型社區初步具備城鎮的功能,規劃、建築、公共設施、教育條件等都向城鎮標準看齊,有助於緩解城鎮化過程中大中城市的資源和環境壓力。

  他還指出,隨著農村社區各種服務功能的健全,吸引農民進社區集中居住,可以節省大量土地,也有利於吸引農村外出高素質勞動力回流,對發展現代農業大有裨益。

  半月談記者在湖北調研時獲悉,該省在農村社區建設中探索形成了雙溝模式、尹集模式、魏莊模式等,去年1月又在全國率先出臺了《湖北省鎮域總體規劃編制導則》和《湖北省村莊規劃編制導則》,導則提出,引導散居農戶和村落向集中鎮或中心村集中,改善農村人居環境。

  在中原農業大省河南,黨委、政府自上而下層層推動農村社區建設。2011年河南省第九次黨代會作出決定:走新型城鎮化道路,必須增加新型農村社區這一戰略基點,將傳統的四級城鎮化體系變革為五級體系,形成大中小城市、小城鎮和新型農村社區協調發展、互促共進的城鎮化新格局。

  時任河南省一些領導在不同場合強調,此舉不減少農業用地,不削弱糧食生産,將從根本上破解城鄉二元結構,是繼家庭聯産承包制之後農村發展的“第二次革命”。此舉也被省內媒體解讀為“既不離土也不離鄉”的就地城鎮化或家門口的城鎮化。

  近年來,河南各地紛紛列出任務狀和時間表:平頂山規劃到2020年全市2620個村將合併成539個社區;開封提出全市2381個村規劃為800個社區……

  “過上和城裏人一樣的生活,是農民的夢想”

  半月談記者在河南夏邑縣曹集鄉冉莊村採訪時感到,這裡的新型社區很受農民歡迎。冉莊村在夏邑縣城東南角,出縣城五六里就可以看到,一排排的二層小樓整齊漂亮,大街小巷全部是水泥路面,房前屋後的垃圾集中處理。

  冉莊村有800多農戶,現在已有200多戶住進了新型農村社區,其餘的農戶正在積極申請,要求拆除老房,住進社區。

  村幹部王興邦告訴記者,冉莊村原來是個養殖專業村,村民整體收入較高。這幾年縣城産業集聚區擴建,土地徵用加上土地流轉,村裏很多農戶都不再種地,有的自己做生意,有的在産業集聚區打工。全村村民購買的小轎車有100多輛。

  “既然不種地了,收入也有保障,農民誰不願住新型社區?”村民冉慶橋説,“過上和城裏人一樣的生活,是農民的夢想。”

  和冉莊村村民一樣,河南漯河市源匯區幹河陳村村民也對新型農村社區表示出歡迎態度。“以前的老村臟亂差不説,鄰里之間還經常鬧矛盾。現在大家不走泥巴路了,看個病啊,買個菜啊,不用出社區,生活真是方便。”幹河陳村的村民閆小頌很滿意這種新生活。

  在江西省修水縣新建的移民搬遷安置小區內,84棟樓房鱗次櫛比,紅墻藍瓦。去年年底前,當地2000多名深山移民搬進了這裡。從大山裏搬遷出來的溪口鎮圍丘村村民徐桂秋,參加完縣裏組織的縫紉技術培訓班,就在當地一家服裝企業順利就業,月收入2500元。她説:“以前在鄉下種田,一年忙死忙活也就幾千元。現在一個月能賺這麼多錢,真像做夢一樣!”

  在重慶雲陽縣紅獅鎮向陽村,從2012年以來,有100多戶農民自願搬遷集中居住。半月談記者在這個新社區的一個菊花加工廠看到,20多個工人正在生産線上忙碌著,39歲的農民陳永珍手腳麻利地包裝菊花飲品。從2013年返鄉後,她就一直在這家工廠上班,作為熟練工,月收入有2300多元。

  陳永珍説,搬到新社區後,以前的土地退耕還林,自己就近到村裏的企業上班,丈夫也在合作社的果園當長工。

  盲目撤村並居後遺症,“被上樓”難以承受之重

  半月談記者調研發現,如火如荼推進的新型農村社區建設同時潛伏著種種隱患和病症,在不同省份、不同市縣、不同鄉村,農民對其態度很不一致,幹部與農民的反應又大相徑庭,省市領導幹部與基層幹部亦存在認識分歧。究竟“好得很”還是“糟得很”,可謂眾説紛紜。

  在一些地方,由於地方財力有限,開發商資金週轉不靈,加上農民上樓動力不足,農村社區建設項目剛啟動便遭遇“掉鏈子”,成了“爛尾”工程;有的建成後卻長久無人居住,成了“鬼樓”。

  在河南遂平縣褚堂鄉馬莊村,放眼所見,是寬闊的水泥路、成排的路燈、整齊的聯排別墅和高層住宅。但奇怪的是,偌大的社區沒有一戶人家。

  村支書黃永亮介紹,新社區一共佔地60多畝,設計有6個戶型550多套房子。因為村民拒絕上樓,自2012年建成後至今已經空置了3年之久。

  日曬雨淋之下,這裡正呈現一副破敗之相:有的院子裏堆滿了秸稈無處下腳,隨處可見墻皮剝落景象。緊靠路口是唯一裝修過的“樣板房”,門鎖銹跡斑斑,吊頂燈上纏繞著蜘蛛網。

  在遂平縣陽豐鎮、確山縣任店鎮等地的社區建設現場,荒草叢生,塔吊高懸,隨處可見尚未封頂的“爛尾樓”。根據現場告示牌的資訊判斷,有的項目超出計劃竣工期兩三年之久。由於停工時間過長,很多指揮部辦公室大門緊閉,難覓人影。

  夏邑縣是豫東一個典型的農業大縣,該縣駱集鄉香太樓村黨支部書記彭志願告訴記者,從2012年開始,為了讓農村就近實現城鎮化,鄉里不再給農民新批宅基地,誰家要蓋新房,必須到鄉政府所在地的雙聯中心社區買房。

  在山東夏津縣齊莊村,村民齊玉田原先居住的平房有180多平方米,還有個院子,拆遷後只換了一套75平方米的樓房、20多平方米的車庫,而且又搭上了6000元錢。“不住樓也不行,沒辦法,幹部老是逼著我們,胳膊根本擰不過大腿。”

  半月談記者在各地調研了解到,一些實施撤村並居的農村居民存在生産與生活方式的明顯不適應。不少村民仍從事農業生産,卻要走出社區很遠種田,沒地方飼養牲畜、存放農機具和晾曬糧食,地下室儲糧抬上抬下很麻煩。

  一些農民上樓入住新型社區後,收入不見增長而生活成本增加,對此頗多怨言。他們透露,不少社區要以農房和宅基地補償後差價購買,通常要花數萬元到20萬元。

  河南夏邑縣香太樓村民崔秀蘭給記者算了一筆賬:在村裏自己翻蓋一棟樓房10余萬元就夠了,在雙聯中心社區買一套房子,再優惠也得20多萬元,靠種幾畝地和打零工的收入,實在承受不起。

  山東夏津縣齊莊村村民齊秀亮説,齊莊村有310多口人,雖然不少人已經搬進樓房居住,但並不情願,包括他在內。今年60多歲的齊秀亮,原來有260多平方米的平房,還有一個院子,但按照村裏拆遷補償的規定,拆除後只能給150平方米的樓房,還是在5樓,並且每平方米還要再交三四百元。他感覺不公平、不合算。

  地處皖北的濉溪縣孫町鎮陳樓村,距離淮北礦業集團童亭礦區直線距離不過5公里,早在2011年該村便作為煤礦塌陷區納入整體搬遷安置計劃。按照規劃,新村以農村社區的新模式建設在離舊村不遠的地方,目前已基本完工,等待村民搖號選地基。但該村付家莊90戶430余位村民因安置補償標準過低,拒絕搬遷。

  “誰都知道社區的環境好,交通也方便,但是,住在社區花銷也大,水啊,電啊,菜啊,哪樣不得花錢?自己在村裏,房前屋後撒把菜籽,一年的青菜就不用花錢了。”陳樓村一位村民説。

  在河南遂平縣嵖岈山鎮魏樓社區,為了節約生活成本,不少已經搬遷的村民甚至“住著樓房燒地鍋”。徐堯村村民東洪濤算了一筆賬:全家5口人,如果用煤氣做飯,一月一罐就得120元。配合燒地鍋後,一罐煤氣可用3個月,這樣每月好歹能省下80元。

  除了爭議較大的安置補償、上樓生活成本外,一些農村社區的相關配套,距離真正的社區還有不小的差距。

  安徽北部某市提出從2014年起到2016年底,80%的鄉村兩級完成社區綜合服務中心硬體設施建設;計劃到2020年,基本實現農村社區全覆蓋,農村新型管理體系逐步形成。然而,記者在該市縣鄉採訪時,多位基層幹部表示,對這一目標缺乏足夠信心。

  讓村民無比頭疼的更有搬遷之後的就業問題。“如今鎮裏不少新村空心化嚴重,缺乏産業支援。”安徽臨泉縣瓦店鎮副鎮長雍磊告訴記者,該鎮及鄰近村鎮普遍缺少鄉鎮企業。

  在江西黎川縣熊村鎮,當地政府實施“鎮村聯動”模式,一些農民從山裏遷到鎮政府所在地,住上了整齊劃一的兩層樓房。村民萬增雲告訴記者,因為沒別的掙錢門路,集中居住後很多村民繼續外出務工,看起來很新的社區依然是空心的。

  該村大部分青壯年在外打工,留守家中的多是婦孺、老人,以農業種植為生。社區按統一標準規劃,農民的莊稼地卻一再壓縮。“口糧地沒有了,要我搬進新家做什麼?”68歲的五保戶村民趙清九嘆氣。

  反省、糾偏:謹防社區建設“大躍進”與“一刀切”

  半月談記者調研發現,一些地方的農村社區歷經多年發展,確實大大改變了昔日村落的落後面貌和人居環境,使當地農民過上新的幸福生活,然而,也有相當多的地方路子走偏,步子踩空。有的不尊重農民意願,無視建設農村社區的硬約束條件,不遵循鄉村與城市生活空間和文明形態的不同運作路徑和發展規律,盲目規劃,片面模倣,以行政化、運動式、“一刀切”的強勢推進撤村並居,大拆大建,恨不得一夜之間消滅舊式形態的村莊而代之以集中居住、整齊劃一的樓群小區。不少地方以城鄉一體化名義強推“就地城鎮化”,打著新型農村社區建設的幌子,鑽“增減掛鉤、佔補平衡”的政策空子,大搞圈地運動和房地産開發,撈取土地財政,炮製形象工程和發展政績。

  有識之士指出,即使部分農村社區“就地城鎮化”出於良好初衷和積極的構想,但亦難解決縣域範圍內産業空心化,就業機會嚴重匱乏,縣域財政公共服務覆蓋不到、提供能力不足等現實問題。漠視這些與“人的社區”密切相關的根本問題,導致的結果是農民被動“上樓”,生活成本大漲;空置房和“爛尾樓”導致的土地、資金浪費現象觸目驚心;縣域就業機會不足,農民仍須選擇外出務工等等。

  2014年3月,華中師範大學中國農村研究院完成針對全國農村90個社區、1789位農戶的調研後,發出預警:謹防農村社區建設走向形象工程。

  該調研發現,社區建設政府主導,農民、社區參與不足,存在“外生強內生弱”的困境;社區發展惠民不足,在促進就業、提高收入方面的效果有限,面臨“重建設輕發展”的困局;社區管理定位不清,面臨“有機構無機制”的難題;社區公共服務欠缺,面臨“重短期輕長遠”的問題。

  該項調研數據顯示,農村社區建設主要出於“政府政策規劃”的佔比為67.42%,出自“農民自發要求”的比重為15.73%,還有“産業發展或公共工程建設需要”佔比是16.85%。

  在一些地方,農村社區建設主要依靠政府主導的“外力推動”,而某些地方政府推行撤村並居,“醉翁之意”只在乎農民的宅基地和農村建設用地,眼睛盯著“土地財政”、“地産開發”。

  新建農村社區往往由政府主導,協調開發商定向承建,一些開發商不擇手段壓低建設成本,致使新樓品質低劣,“被上樓”農民口有怨言。中部省份某市3個村莊拆遷合併為1個新社區,2013年完工,共建有49棟高層住宅。村民網上發帖抱怨:地面開裂,房門紙糊,墻體漏水,已鋪地板磚的廚房、衛生間防水要重做。

  自2006年試點,城鄉建設用地增減掛鉤已在全國大部分地區推開,作為解決建設用地緊缺的這一制度創新,被部分地方政府異化放大和突破利用,盲目實施大規模撤村並居。

  按照規定,增減掛鉤項目區應在試點市、縣行政轄區內設置,封閉運作,有些地方卻違規有償流轉建設用地置換指標。此外,增減掛鉤週轉指標3年內應歸還,而實際執行中許多地方拖延復墾歸還耕地。據國土資源部調研組對24個試點省份調研,有的地方政府、開發商與國土監管部門串通作假,拖延復墾耕地,有些只是推平了事,其中佈滿建築垃圾,無法耕種。

  曾參與策劃社區建設的深圳一家諮詢公司董事長表示,生活方式轉變的前提是生産方式的轉變,農民就地城鎮化的核心是實現非農就業,而不只是村落形態上的簡單聚合。如果違背規律盲目建社區,必定難以為繼。

  針對農村社區建設中的“空城計”、“爛尾樓”現象,河南省委農辦一位負責人表示,2014年經過全省範圍摸底調查後明確提出:已經開建的要儘快完工,避免形成“半拉子”工程;建好的要完善公共設施,確保農戶搬遷;尚未開工的則要重新論證,在城鎮規劃區外不允許再建新型農村社區。

  據不完全統計,河南先後開建的新型農村社區有2000個左右。不久前,一項名為“瘦身核減工程”的行動悄然推行。

  今年6月中辦、國辦印發的《關於深入推進農村社區建設試點工作的指導意見》特別提出三個嚴禁:嚴禁強制推行大拆大建、撤村並居,嚴禁違反土地利用規劃擅自改變土地用途,嚴禁以“管委會”等機構取代黨組織和村民委員會。

  安居必先樂業:先就業,緩“上樓”

  河南省政府發展研究中心主任王永蘇介紹,從各地調查情況看,願意搬、無力搬和持觀望心理的農民各佔1/3。農民反對的不是新型農村社區,也不是城鎮化,他們不滿意的是在收入不高、就業不穩定的情況下,不切實際地趕農民“上樓”。

  王永蘇認為,未來我國還將有數億農民要向城鎮轉移,最好的辦法是讓農民先就業,緩“上樓”。

  華中科技大學中國鄉村治理研究中心主任賀雪峰表示,在當前縣域實體經濟缺少較高收入的務工經商機會之前,農民家庭即使住上樓房,也是住不下來的。賀雪峰建議,國家須大力提升中西部地區縣域經濟的發展能力,讓農民“住下來”工作,居住地和工作地沒有分離,才能真正就地城鎮化。

  專家建議,可借鑒日本經驗,發展六次産業,使傳統農業向第二、三産業延伸。六次産業的形態非常豐富,例如農産品的品牌化、直銷店、飯館、觀光農業等。

  日本山梨縣興起“週末農業”,吸引東京市民前來租種小塊土地,發展“市民農園”。一些農民在種植大棚蔬菜的同時,利用自己生産的蔬菜辦起飯館,銷售自製麵包、糕點、葡萄酒和大米,不僅延伸了農業産業鏈,還為家庭主婦提供了工作機會。

  近年來,我國一些地方開始調整方向,在推進農村社區硬體建設的同時,更加注重軟體建設和産業配套,讓農民就近就業,實現真正“上樓”。

  2014年,江西省泰和縣選擇了7個自然村進行農村社區建設試點,引導發展專業合作社、家庭農場、農業龍頭企業11家,發展規模種養大戶75戶。蘇溪鎮上宏村下街社區成立了油茶專業合作社和百合專業合作社,每人平均可支配收入達7600多元。

  天鄉路社區,地處成都市溫江區萬春鎮。2006年底,4000多名農民上樓,住進這個農民新區。“當時第一感覺是乾淨,從此不擔心下雨天被泥水糊腳,但煩惱也隨之而來。”天鄉路社區21棟樓長彭福田説,有限的土地流轉租金和過渡安置費用很快就會花光,雖然每個居民有一定面積的商業鋪面,但當時社區商業經營尚未展開,以後靠什麼過活?

  天鄉路社區黨總支書記王世軍對半月談記者坦言,那時候有好多居民找到社區,要求把鋪面分給個人,單獨經營,以求心安;還有很多人找到社區,要求幫忙找工作、解決社保等問題。

  “萬幸的是,當時社區並沒有將集體資産一賣了之。”萬春鎮黨委書記丁寧告訴記者,2008年,天鄉路社區率先探索以“農村集體資産股份化、農村集體土地股權化和改造集體經濟組織”為主要內容的“兩股一改”試點,將社區資産、資金、資源平均量化到農民個人,成立天鄉路股份經濟合作社,統一經營和管理集體資産,主動對接市場,拓展增收渠道。

  “社區+産業”融合,是各地新型社區建設探索出的一條可行之路。選擇搬遷安置點時,有沒有産業支撐、方不方便就業是前提。重慶市南川區大觀鎮金龍村一處農業産業化發展較好的地方,就被選做集中搬遷點。當地幹部指著安置點前的一大片菜地説,這裡有4個千畝蔬菜産業園,直供重慶大超市,搬遷下來的群眾有就業意願的,都有崗位。

  重慶市扶貧辦主任劉戈新接受記者採訪時表示,重慶按照農民搬遷與産業發展相結合的原則,對繼續從事農業生産的搬遷對象通過專業合作、股份合作等方式,發展蔬菜、優質糧油種植和特色養殖、鄉村旅遊等,推動農民收入增長;對自願進城的農戶,則鼓勵其主要向旅遊景區周邊、工業園區附近、中心鎮延伸地帶集中,力爭配套穩定的就業崗位和公共服務。(專題調研記者:葉含勇 張興軍 李松 陳諾 潘林青 宋曉東 郭強 許茹 甘泉 藍建中 劉巍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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