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生先生是我非常尊敬的經濟學者,但不得不説,他正變得危險。
作為萬科的獨立董事,他對以王石、鬱亮為代表的管理層的維護,正在走向荒誕。這種荒誕,在思想界被包裝和正名,變得招搖過市,變得堂而皇之。而最恐怖之處還在於,很多人還不知道它的危害在哪。
最近,華生先生可能出版了一部“假書”。
這是拆姐一位朋友的感嘆。他花了幾十塊大洋,買了華生最新著述《萬科模式:控制權之爭與公司治理》。據他説,感覺自己被騙了。因為除了序言是新寫的,書的主體部分是華生此前發表過的幾篇文章,大概100頁。而篇幅最大的內容其實是華生的弟子們寫的幾篇對比概述中外公司治理的文章,佔了300頁!
不得不説,教授出書就是容易。
華生在新書中的觀點和立場,和此前並無不同。但今天,拆姐一個閨蜜參加了華生在北京舉行的新書發佈會,據她説,這些話是華生在現場説的——
“(萬科管理層)過於相信華潤,這是企業家戰略判斷失誤。”
“中國管理層是很虛弱的,如果萬科的業績下滑,管理層早被人趕走了。這麼優秀的管理層,為何要被人趕走呢?”
“在中國大企業中,大股東基本上是享受的,真正算企業成本、幹活的是管理層,這樣的局面,會擴大社會貧富差距。”……
拆姐知道華生先生對萬科管理層有著一以貫之的偏袒,但沒想到,這種偏袒是如此的赤裸。
在華生先生的邏輯中,“股東基本上不幹活的”,“華潤當了甩手掌櫃那麼多年,賺了那麼多利潤”,華潤新的掌門人不想當甩手掌櫃,想當插手掌櫃,管理層隨時都可能走人……言下之意,華潤的翻臉失去了正當性,而華潤讓位於深鐵,具有合理性。
在華生眼中,萬科違背公司法而讓本屆董事會延期服役,也具備合理性。因為“這是上市公司的普遍現象,比如中國民生銀行的董事會延期服役了1年”。而作為萬科大股東的前海人壽,自身尚不穩定,何以穩定萬科?便喪失了推選董事進萬科管理層的正當性?
別忘了,華生先生作為獨董,自詡為萬科小股東的代言人。但這種對股東的輕賤,卻讓我不得不懷疑他的立場。
華生正在蛻變為王石、鬱亮們的影子發言人。一個從根本上懷疑股東權益的人,不僅不會支援大股東,也是不太可能保護小股東的。
股東基本不幹活,憑什麼淩駕於管理層?當甩手掌櫃的華潤憑什麼白賺那麼多利潤?萬科管理層為公司貢獻了這麼多利潤你憑什麼趕他們走?……這些問題,你很難想像是出自一個資深的經濟學者。
華生在挑戰的,其實是整個市場秩序和企業制度。他在嘗試為管理層額外賦權,這種賦權,從思想界作用於輿論,巧妙繞過了股東會、董事會,對管理層的地位進行了不太正常的保護和拔高。
在這種拔高之下,不合理的超期服役,好像都變得自然而然了。
其實,無論古今中外,股東都擁有著在企業中的絕對地位。就像所有的國家都號稱屬於人民,企業的股東是企業一切權力的來源。
股東本就不用“幹活”,資本作為一種要素與勞動本身等量齊觀。股東賦權于董事會、監事會,董事會産生管理層,管理層在股東的賦權之下,拿錢辦事,為股東負責,並最大程度地創造價值。管理層類似于企業的僕人。這才是正常的企業關係。
但在萬科,在華生眼中,這一切都不太正常了。
從甩手掌櫃到插手掌櫃之後,華潤好像就理應出局。寶能和恒大成為野蠻資本的代表,理應被拒之門外。至於安邦,不可描述,他避而未談。深鐵成為萬科的白武士。管理層成為正義和價值的化身。而他自稱代表著小股東的利益。
萬科不再只是萬科,它成為這個獨特而複雜的社會的表徵。而華生,成為這種中國特色企業制度的鼓噪者。
事實上,企業管治的主題永遠都是如何約束管理層。因為如不約束,企業必定成為屋內聰明人分而食之的蛋糕,股東權益被棄如敝履。企業在資本層面的公共化(公眾公司),把管理層權力關進籠子,用薪資換取勞動和企業價值,才是企業發展的主流。
無論股東層有什麼,無論股東什麼出身,只要具備股東資格而未被剝奪,都是一種權力,一種約束,並在章程的賦權邏輯下,與管理層達到企業管治的內外平衡。
以寶能、安邦、恒大為代表的社會資本,他們投入的資本與所承擔的風險成正比,大股東承擔著最大的風險,自然要獲得最大的收益。而且華潤的資本更代表著國資,他們這十餘年來分享萬科最大的收益,有問題嗎?
不要忽視,這還是一個日益開放的時代。正因資本的開放性,所有人都能成為萬科的股東,分享管理層所創造的價值。當然,也包括管理層自身。事實正是如此,以盈安合夥為代表的管理層資本,也通過資管計劃加杠桿低調買入萬科股票。
管理層與股東層的界壁已經打破。正因如此,更要對管理層進行更嚴格的監督,防患監守自盜的可能。
股東不幹活,管理層在忙碌,老闆在享受,這不公平嗎?這會造成貧富差距的拉大嗎?華生先生無疑偷換了幾個概念。他並沒有告訴你,王石、鬱亮的薪水已經達到了一個怎樣的高度,以及,萬科主要管理層其實也已經成為股東的一部分,也就是所謂“老闆”的一部分。
萬科最新的變革中,正通過內部合夥計劃的加強,進一步加強內部人的權益,正在內部製造一個又一個億萬富翁。王石謂之“合夥奮鬥,大道當然”。所以萬科不會拉大股東層和管理層的貧富,只會拉大他們和你的貧富。
在這位經濟學家眼中,似乎只要公司在創造正向的價值,那麼管理層都是不能下臺的。他揮灑寫書,將之沉澱為理論,並到處鼓呼。這對更多的股東而言,無異於耍流氓。
到頭來,管理層成為絕對不能下臺的管理層,而公司的真正所有者——股東,最終只剩下名義。管理層以股東的名義,成為股東背後的淩駕者。
這才是那個最可怕的結局。
我並非覺得萬科管理層應該下臺,只是,我堅決保護萬科股東所擁有的把他們趕下臺的權利。這是正當的權利,不用遮掩,也無法剝奪。作為一家公眾公司的代表,萬科真正的意義正在於此。不是嗎?(微信公眾號 拆哪兒)
(責任編輯:董文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