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幫助點燃我的希望
- 發佈時間:2015-05-08 11:32:34 來源:中國品質報 責任編輯:羅伯特
□ 張守濤
我在中央美術學院美術史係學習期間,很想編寫北京中國畫研究會大事年表。為此,我曾經在圖書館查閱了解放初期的很多報刊和資料,但是很多資料、檔案材料在文化大革命中都流失了,更何況研究會在文革以後雖然恢復了活動,但畫會的財産大部分劃給了北京畫院,有的資料也不知到哪去了,所以想法歸想法,但具體做起來,卻一直找不到什麼頭緒。
後來我把這個事向我的老師薄松年先生講了,薄老師和我説:“可以利用現有的資料,找出一些有關人員,進行走訪找出線索。”當時畫會剛剛復會,哪還有什麼可查的資料,只有一份會員名冊。我就根據這份名冊,仔細研究找出有可能是畫會早期會員的人員,普遍向這些老人發出了函,説明我的意思,並誠懇地向他們約稿,希望大家能提供一些中國畫研究會的早期活動資料。信發出去3個月過去了,但是都如石沉大海杳無音信,電話也撥打了無數個,工作還是毫無進展。這也難怪,這些老人大多年事已高,體弱多病,記憶也不好了,很難提出什麼有價值的東西。
正在我感到茫然的時候,有一天下午,突然接到一個簡短的電話,是北京畫院的老畫家、老舍先生的夫人胡絜青打來的。在電話中胡老告訴我説,她寫了一篇短文是有關中國畫研究會的,約我去取。我一聽真是喜出望外,馬上趕到北京燈市口西街豐富衚同十九號胡老的家裏。這是二層院子的住宅,一進門有一層不太深的小院,院裏有幾棵柿子樹。二層院子大一些,院裏也有兩棵樹,還種了些花草,幾間北房挺亮堂的。老人把我讓到屋裏坐下,然後取出一個信封給我,這是一個用舊信封反過來自己糊的紙袋,用毛筆楷字寫著“送張守濤同志收,中國畫研究會簡史,胡絜青憶記一文”的字樣。裏面有一沓稿紙共5頁,是約有1500字左右的一篇短文,題目是《回憶中國畫研究會》。文仲介紹了解放初期老舍先生出面召集老畫家組織中國畫研究會的具體情況。胡老在文中寫道:“在我家召開的好幾次籌備會都是由老舍親自主持,參加者有著名畫家于非闇、胡佩衡、溥雪齋、殷伯衡、段履青、秦仲文、惠孝同等十幾位老先生。之後在霞公府市文聯召開會議醞釀組織機構,我記得葉淺予、王雪濤等先生都參加了這次重要的會議。中國畫研究會從此正式成立了。”
我看了胡絜青老人寫的文章,並根據她所寫的內容提出了很多具體的細節問題,她都一一作答,當哪個問題講不清時,她就會提出讓我去找誰,誰可能記得更清楚一些。例如到十三陵水庫義務勞動的事情,她説只記得這件事,當時由於自己沒去,到底都有誰去了就記不清了。後來我根據她提供的線索又訪問了趙楓川、松全森等人,知道去了有十來位畫家,比較確定的有趙楓川、古一舟、周元亮、陶一清、松全森、于非闇等人。當時除了參加勞動外,還畫了部分作品,作為慰問品送給了工地指揮部,很多先生還畫了速寫,蒐集了不少的創作素材。大概去了一週的時間,在十三陵大壩落成時,畫會又組織畫家參加了落成典禮,回來後由古一舟、周元亮、陶一清、松全森等人一起創作了《十三陵水庫大壩落成典禮》的巨幅作品,據松全森回憶這幅作品還曾經在《前線》雜誌上刊出。
那次我在胡老家整整談了一下午,足有三四個小時,老人精神很好,總是有問必答。在談話中她還一再提到我的老師胡佩衡,講到胡佩衡對畫會工作的幫助,也談到了胡佩衡對她的老師齊白石先生的幫助,甚至連胡佩衡給段履青調解家庭矛盾,幫助殷伯衡解決生活困難的事她都記得,也還記得很多年前胡先生帶著年幼的我到乃茲府豐盛衚同十號(即現在的燈市口西街豐富衚同十九號)去做客的事。時間太長了,我怕胡老累,就結束了談話。這以後我又多次找過她,她都熱心地幫我找線索,給我的編寫工作提供了極大的幫助。
連續幾年,我無數次地麻煩胡絜青老人,她總是不厭其煩地幫助我,為我提供各種線索,有些老畫家還是她事先打電話替我約好,我才去走訪。在這份大事年表的字裏行間包含著老人無數的心血。記得有一次她患了感冒,我事先不知道,到她家後才知道她病了,我只簡單把工作進展向她彙報了一下就想走。誰知她聽説我要辦個人畫展就硬撐著非要為畫展題個字,弄得我真不知如何是好,但是怎麼也攔不住她。我只好扶著她,鋪了一張三開的紙,磨好墨,老人很認真地寫下了“錦繡山河迎曉日,奇幻煙雲頌九洲”幾個大字,又題“守濤山水畫家畫展紀念,八二老人絜青賀于丙寅年”。至今我仍珍藏著老人為我寫的這篇賀詞,這不僅是一幅精美書法作品,裏面還包含著老一代藝術家對年輕人的支援和期望。
經過幾年的努力,我走訪了幾十位年逾古稀的老畫家,查閱了無數的檔案資料和五六十年代的上萬份報刊,最後終於完成了《北京中國畫研究會大事年表》草稿的編寫工作。在這幾年中,當我感到茫然和無望時是胡絜青老人的幫助和熱情點燃了我的希望,是老人不斷鼓勵和支援才使我把這個工作堅持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