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新社成都10月16日電 題:三星堆青銅神樹:古蜀先民“通天夢”的現實樣本
中新社記者 岳依桐
成都市民張亦珈從位於四川廣漢的三星堆博物館帶走了一棵“神樹”。
“神樹”本體是博物館的鎮館之寶之一——高達3.96米的1號青銅神樹。而張亦珈帶走的這棵,則是以其為原型設計的文創書籤。
“沉睡數千年,一醒驚天下”的三星堆遺址出土了大量獨特精妙的珍貴文物,青銅神樹無疑是其中極具特色的一類。
目前三星堆共出土約8棵青銅神樹,除已與公眾見面的1號、2號、3號青銅神樹外,其他神樹殘件因主樹榦遲遲未現尚不能開展系統性修復。
1號神樹三層九枝,枝上立神鳥,樹側有一銅龍緣樹逶迤而下;2號神樹高約2.88米,同樣三層九枝且有立鳥;3號神樹高約1.1米,三根主幹兩兩纏繞、向天際“生長”,上立三座人首鳥身神像。
作為中國迄今所見青銅文物中形體最大的一件,1號神樹卓然挺拔、枝椏舒展,穹窿形的底座由三面弧邊三角狀鏤空虛塊面構成,構擬出三山相連的“神山”意象。樹則鑄于“神山之巔”正中,呈直接天宇之勢。
這棵神樹靜靜矗立在展廳一隅,眾多觀眾圍繞四週,抬頭仰望其偉岸身姿。遠遠望去,仿佛4000多年前古蜀先民圍繞神樹祭祀祈福,渴望溝通天地人神的場景再現。
翻閱社交媒體上的三星堆打卡攻略,幾乎都會提及青銅神樹,文物介紹、拍攝角度、文創推薦等內容不一而足。博物館工作人員透露,至少有三分之一的文創消費者會“帶一棵神樹走”,並笑稱神樹屬於“文物界明星”。
曾六次參觀三星堆博物館的大學生蘭雅婷説,每次看神樹都會被震撼,感覺有種磅薄的生命力穿越時空擊中了她。七旬老人付學珍則説,神樹給自己一種在“傾聽”的感覺,似乎對它傾訴的話語天上神明也能聽見。
備受關注的青銅神樹原型究竟是什麼?三星堆博物館副館長、文保中心主任余健認為,神樹造型設計很可能與“十日傳説”相關:相傳遠古時期,天空中有十個太陽輪流升起和落下,每個太陽都由一隻太陽神鳥承載,神鳥都居住在高大的神樹之上。
神樹是否真的是神話傳説的“現實樣本”?余健認為,若抽絲剝繭,3號青銅神樹留下的線索較為明顯——其樹榦形狀與漢代文學家東方朔在《海內十洲記》中所載的“樹兩兩同根偶生,更相依倚,是以名為扶桑”十分類似。“3號神樹可能刻畫的正是扶桑樹。”
從1號、2號神樹上立鳥的翅膀朝向也能尋覓傳説的“蛛絲馬跡”。余健分析,朝上和朝下的銅鳥翅膀,或許代表著樹木所在之地為太陽升起和落下之處,這兩棵神樹有可能分別刻畫了扶桑和若木的形象。每棵神樹大小不一,或代表其功能和用途不同。
數千年前古蜀先民究竟為何鑄造青銅神樹?學界普遍認為他們想利用“通天神樹”溝通天上神明。余健解讀道,結合古蜀人的宗教祭祀習俗,神樹無疑是崇拜自然的宗教觀、宇宙觀的集中體現。
四川省考古學會會長霍巍此前曾表示,神樹很可能刻畫的就是《山海經》所載的上古三大神樹——扶桑、建木、若木,是可以“絕地天通”的宇宙樹、太陽樹的象徵,訴説著古蜀先民對浩瀚宇宙的冥想。
在全世界各大文明的神話中,大樹都是天地之間的靈物。在霍巍看來,人類文明發展到一定階段,會出現一些相似的文化現象和表現。正如世界眾多國家和地區都有對神樹(太陽樹、生命神樹等)的崇拜現象。
但若無精湛的青銅鑄造技藝支撐,上古神話的“現實樣本”則只能停留在想像中。從目前研究來看,古蜀人已熟練掌握青銅混鑄工藝。余健期待,在日益發達的科技支撐下,能從三星堆遺址祭祀區新出土的待清理器物中,找到更多神樹影蹤。
“通天”在古蜀人看來似遙不可及,他們寄情于傲立天地間的神樹,期盼對話蒼穹。然金烏負日,光陰流轉,青銅神樹見證人類的探索從天空直至太空。“通天夢”或已實現,但對無垠宇宙的探索,仍在延續。(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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