抄襲還是挪用? 莫拿臨摹做藉口
3月30日,中國美協發佈的一則公告引起了美術界的關注——“經中國美術家協會分黨組研究決定,暫停王筱麗中國美術家協會會員會籍”。消息發佈即刻引發廣泛關注。隨著媒體和網友們的深挖,事情原委逐漸浮出——美術作品涉嫌抄襲這一“老生常談”的問題,再次引發熱議。王筱麗在道歉中表示出對被抄襲藝術家的“崇敬之情”,希望通過“學習臨摹”“提升自己”。但臨摹與抄襲之間又該保持怎樣的界限呢?
臨摹自古以來就是畫家們的必修課。這其中也誕生出不少以古為師的典範之作,張彥遠的“各有師資,遞相仿傚”是對中國畫講求師承關係的肯定。像存世的《簪花仕女圖》《搗練圖》為宋人摹本,劉松年臨摹馬興祖《香山九老圖》而重畫《九老圖》;還有被效倣得比較多的——“元四家”之一倪瓚的作品,不僅八大山人倣過,藍瑛、王時敏、沈周都倣過,但他們都恭敬地題寫著原作者的大名。他們或在仰慕的藝術家作品裏學習技法,或在前輩“時髦”的作品主題中延續,繼續抒發自己的想法。由此可見,“挪用”和“模倣”的現象在中國古代繪畫史上是頗為常見的。但古人對於原作者藝術成果也是很尊重的,打開收藏《簪花仕女圖》的遼寧省博物館的網站,找到這幅繪畫的著錄,讀到的是其原作者張萱的介紹,這時由衷感到宋人臨摹之舉的偉大。臨摹顯然有其邊界,若只模倣對方而絕口不提其作者,肯定不是臨摹。
在西方當代藝術中,因杜尚《小便池》引發的“現成品”觀念,挪用和戲倣原作開始被藝術家普遍視作一種創作方式。比如著名的《蒙娜麗莎》,有達利在蒙娜麗莎畫像基礎上,添上了自己標誌性的兩道上翹鬍鬚以及瞪著的雙眼,創作出自己的“蒙娜麗莎自畫像”;也有畢加索以立體主義方式畫的蒙娜麗莎;還有以畫肥胖形象著稱的博特羅畫的肥胖版本蒙娜麗莎,博特羅用這種方式重畫過不少肥胖版的世界名畫。隨著近幾年文創産品的興起,許多名畫中的形象也被潮玩藝術家各種“換臉”,作成新的IP。
由此看來,美術作品的創作難免臨摹和借鑒,這種可突破的邊界問題也引發了是抄襲還是挪用的各種討論。《中華人民共和國著作權法實施條例》第二條中,有對原創的相關表述:“著作權法所稱作品,是指文學、藝術和科學領域內具有獨創性並能以某種有形形式複製的智力成果。”裏面明確指出了作品必備的特徵,首先是具備獨創性。由此可知,無論是杜尚的“小便池”還是達利的“蒙娜麗莎自畫像”,它們與原作者的繪畫在想法和情感上已有所區別,融入了創造性勞動,因此這種形式上的挪用是成立的,儘管有的是有惡搞、戲倣的味道,但與“抄襲”還是存在明顯的邊界:一個是對原作提出了挑戰,並賦予其新的概念和意義,一個是從形式到思想幾乎原封不動地照搬原作。那些挪用的“現成品”藝術生長出新的靈魂,人們也在這些新“經典”裏讀到了藝術家的風格、思想和觀念。
對於藝術家來説,提升原創力有一條最實用、最有效的方法是走進生活,去體會、找靈感。就像習近平總書記強調的:“文藝創作方法有一百條、一千條,但最根本、最關鍵、最牢靠的辦法是紮根人民、紮根生活。”美術創作不僅需要深入生活,更需要開闊眼界,才能融匯貫通,走出自己的路。以“仰慕”作為抄襲的藉口,顯然不成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