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4月10日中午,我得知陳逸飛病逝的消息,電話就是胡紅一打來的。
胡紅一多年在媒體工作,消息靈通,很多文化界的資訊,我都是從他那裏最先得到的。
胡紅一在南寧兩次深入採訪陳逸飛,又專程到上海拜訪過陳逸飛,記憶中應該還有很多沒有用過的素材,這次為寫陳逸飛,我與紅一長聊了幾次,現在將記錄整理出來。
逸飛來了
我和胡紅一是同一天認識陳逸飛先生的。陳逸飛先生一下飛機,凡一平就安排他和胡紅一以及別的幾位朋友一同進餐。
當時的話題主要是在凡一平編劇、陳逸飛導演的《理髮師》這部等待重新開拍的電影上。胡紅一是影視劇作家,他們幾位那幾天裏聊得更多一些。
劇作家與導演之間的話題自然會多些。陳逸飛兩次到南寧,凡一平全程陪同,其次陪得比較多的就是胡紅一了,後來胡紅一還專程到上海逸飛公司去拜訪過陳逸飛先生。因此,胡紅一對陳逸飛先生的回憶是值得珍視的。
結識陳逸飛,跟朋友凡一平有關。
廣西有群很有創作實力的青年作家,這些作家的名字不管你記不記得住,近年來他們在寫小説之餘,所編劇的電影大家肯定忘不了。比如:李馮的《英雄》和《十面埋伏》、鬼子的《幸福時光》、東西的《天上的戀人》及《姐姐詞典》、凡一平的《尋槍》和《理髮師》等等……
而且,廣西作家不像外省作家那麼“文人相輕”,彼此之間年齡相差無幾,都是無話不談的好朋友。有時候,外面來人找到一個就等於找到一群,因為大家隔三岔五就聚一起喝酒呀聊天呀打牌呀,每個人的朋友都是大家的公共朋友,一旦誰誰有客自遠方來,所有人都跟著陪著“不亦樂乎”。
2003年3月中旬那幾天,凡一平見面就向朋友們預告,過幾天陳逸飛先生要來南寧,他很想跟大家聚聚聊聊。也許是見大家響應不如預期的那麼熱烈,他還一個勁兒地補充:“他雖説是名人,卻沒什麼架子,人很好。”
聽他這麼一補充,我心裏果然為之一動。由於長期做文化娛樂記者,中國近十幾年來所涌現的大小名人,幾乎都採訪見識過一遍了,這麼一來二去地就形成一個很固執的想法,覺得不管面對的是哪個級別的明星大腕,他(她)首先人要好,若是人不好的話,即使再有名再有錢,那也跟自己沒有任何關係。又不是十幾歲的追星族們,還是躲得越遠越好,更何況大家手頭事挺多,都很忙。
其實,當時我倒挺想見一見陳逸飛的。因為,前不久跟兩位同事去上海考察時,多次去上海“新天地”泡吧喝酒裝小資,逛到他的“逸飛之家”時,竟然鬼使神差地相中一件手工上裝,花2000多塊錢買回來後,卻因為那種誇張的設計風格,一直沒有勇氣和機會穿出來。所以,正想跟他探討“審美”和“實用”之間的距離關係。
3月27日傍晚,因為凡一平的盛情邀請,陳逸飛推掉很多大型活動,飛到南寧參加廣西電視臺“時尚之旅”文藝晚會。首次跟綠城親密接觸的陳先生,並不是空手赴約,除帶來了數百款“逸飛時裝”外,還懷揣著他那不安分的藝術追求和總在領跑的時尚理念。
事後我才知道,他這次來的真正目的並非在晚會上當嘉賓秀時裝,而是找凡一平商量修改劇本的事,因為自從影星姜文跟他“撂挑子”後,半途擱淺的電影《理髮師》,給他帶來了前所未有的壓力和動力。也許因了這份“動機不純”,廣西電視臺付他的那一萬塊錢勞務費,也被他婉言謝絕了。
逸飛視覺
這些年來,差不多新結識陳逸飛的人,都面臨同樣一個問題,就是陳逸飛先生的身份問題。過去陳逸飛是享譽國際的畫家,90年代以來他向多種文化領域拓展,形成了大視覺的文化理念,並在繪畫藝術、電影藝術、服飾藝術、模特藝術、雕塑藝術、裝潢設計藝術、媒體藝術等領域都取得了較高的成就。陳逸飛的身份也隨之多側面多層次,除了原先畫家的基本身份,他後來被人們稱為導演、服裝設計家、模特經紀人、雕塑家、設計家、出版人,等等。胡紅一在與陳逸飛的交流中,也同樣遇到了陳逸飛的身份問題。陳逸飛還是希望稱他視覺藝術家,稱他實驗的多種藝術為視覺藝術。
等真正跟陳逸飛面對面坐下來聊天時,發現他果然如凡一平所説:沒架子,人很好。那段日子,整個中國娛樂圈都在往死裏爆炒陳逸飛跟姜文之間鬧出的驚天動地的“小彆扭”,這從而使他的名氣在影視圈裏格外紅火。然而,在國內外美術界,在華語時尚圈子中,陳逸飛這幾個字,早就被他用自己的作品擦得閃光發亮,並且引發一浪接一浪的微詞和爭議。
首先是他的身份難以界定。作為畫家,他那幅《故鄉的回憶》不僅拍出了天價,還在全世界捧紅了周莊。作為導演,他拍攝的《人約黃昏》等電影,開創中國畫家電影先例。他搞風格獨特的服裝設計,還辦頁碼最多的時尚雜誌《青年視覺》……在中國,幾乎每天都有人欣賞他的畫,觀看他的電影,穿以他命名的服裝,看他創辦的刊物。這樣一來,在一些遠離時尚者眼中,陳逸飛幾乎就是不務正業的代名詞。通過接觸交談發現,他陳逸飛本人根本不把這些非議當回事,倒是心平氣和超脫得可以,理直氣壯毫無愧色地把自己定位為視覺藝術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