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0年9月—1992年4月) 1980年,陳逸飛在國內有多幅作品被送往北京參加全國美展,他的藝術觀念和藝術作品正在發生深刻的變化。 初闖美國 就在這個時候,陳逸飛的一個醞釀已久的大計劃落實為一個實實在在的大行動,他打點行裝,動身去美國紐約自費留學。後來的情況證明,這是一個決定終身的計劃,而當時的陳逸飛對未來的構想並不十分明朗,只能一步一步往前走,一邊走一邊看一邊想。不過,他的步子是堅定而執著的。 陳逸飛途徑香港,在香港停留期間得到了電影製片人朱牧夫婦的幫助。這時的陳逸飛太需要幫助,所以他對朱牧夫婦一直懷著感激之情。那時的陳逸飛動機很單純,想法很樸素,學油畫的一定要設法到歐美去看看名畫的原作,不然就是二道販子、三道販子。儘管身上只有38美元,但他聽別人説,有保人你就先去,保人會負責你的生活,他就大著膽子先到了香港。在香港做電子錶的保人把陳逸飛接到家,他發現保人的家裏有很多高檔設備自己連見都沒有見過。陳逸飛開始擔心起來,自己到美國後拿什麼買這些東西,生活費和學費從哪來。在幾乎喪失信心的時刻,陳逸飛想起一件事,哈佛大學法學院副院長柯恩夫人在中國大陸旅遊的時候,偶然的機會見到自己的繪畫作品,特別喜歡,大加讚賞,回到美國後在報紙上撰文整版加以介紹,這事鼓勵了陳逸飛繼續往前走。説起來陳逸飛也是個幸運的人,香港的電影人朱牧、韓培珠夫婦都喜歡欣賞繪畫作品,又熱心幫助人。大熱的八月天,朱牧夫婦開著車子,帶上陳逸飛,去宣傳和銷售陳逸飛從內地帶出來的幾幅畫作。賣完帶來的作品,朱牧夫婦又用自己的人緣和面子,向電影圈的朋友力薦陳逸飛,讓陳逸飛為朋友們畫肖像畫,一個月下來,上路的資金很快就籌夠了。 抵達紐約的時間是9月1日,這一天正好是美國的“勞工節”。陳逸飛想,我馬上就是美國紐約的一個“勞工”了,具體是幹什麼的“勞工”還不清楚,不過一踏上美國的土地,就遇上人家一個全國性的節日,也應該是一個好兆頭吧。 抵達紐約的時刻是夜晚,夜朦朧,心也朦朧,他有些惆悵,有些茫然,但他並沒有那種從小地方來到大地方的感覺,陳逸飛畢竟來自大上海。當時的上海雖沒有紐約那麼繁華,但在整體格局上它還是大都市。 先在紐約大學落腳,開始尋找重回課堂當學生的感覺,開始坐在冷板凳上苦讀。那個在中國已經是小有名氣的畫家陳逸飛,現在變成了學生陳逸飛。這一點,陳逸飛與他的老師顏文梁十分相近,1946年出生的陳逸飛到美國34歲,而他的老師顏文梁先生則是36歲時,在徐悲鴻先生的支援下到法國巴黎留學,顏文梁那時在國內已經是著名畫家和教育家。《藝術新聞》稱陳逸飛是“第一位從中華人民共和國到美國學習的藝術家”。可見美國的媒體已經知道,陳逸飛不是一個普通的學生,而是已經在中國成名的藝術家。 現在已經很難想像,隻身一人闖紐約的陳逸飛,手頭拮據,生活清貧,是他在異國他鄉面對的第一道人生課題。紐約那些畫廊都很堂皇都很氣派,陳逸飛看看自己的樸素衣著,再深吸一口氣,輕手輕腳走進畫廊。一進畫廊,身後的一切都被忘記得乾乾淨淨,那些名畫佳作把他深深地吸引住了。印象最深的,是紐約現代藝術博物館舉辦的畢加索回顧展,此時他才算真正認識了畢加索的藝術。 1981年陳逸飛進入紐約亨特學院,並且獲得美術專業獎學金,攻讀藝術碩士學位。雖然獲得了美術專業的獎學金,但要維持他在紐約的日常開支,陳逸飛還得找一份工做,得做一個實實在在的“勞工”。他在羅耶藝術修復與裝裱公司打工修畫,每天默默無聞地工作,仔仔細細地修補那些畫作。這份“勞工”的活,讓陳逸飛獲得的並不僅僅是經濟上的收入,更重要的是,在修補畫作的過程中,他有機會欣賞到沙俊、畢加索、瑪達威路等西方名家大師的繪畫作品,使他進一步加深了對西方藝術的認識,提升了自己的藝術水準。 1982年,陳逸飛在美國的生活有了起色,他的藝術成就在美國開始引起人們的重視,他的多幅作品在麻省史密斯學院藝術博物館及波士頓市政大廳畫廊展出。 在大洋的這一邊,陳逸飛與魏景山合作創作的油畫《佔領總統府》,獲得了“1977~1982年全國重大革命歷史題材美術作品評選”一等獎。這意味著大洋兩岸都在加快對他的肯定和認可。 歐洲之旅 在美國呆了一段時間,陳逸飛想到歐洲去看看,擴大文化的見識,加快文化的認同。幹油畫這一行的,如果不到過歐洲,可能永遠是二道甚至三道販子,認識不了個中的真諦。再説,陳逸飛也不是為了當修畫專家到美國紐約來的,他是為了當一個好畫家而來的。在稍稍積了一點錢之後,他咬咬牙把在羅耶藝術修復與裝裱公司的工作辭掉了。1982年夏天,陳逸飛傾其所有,購買了一張400美元的火車通票,踏上了他的歐洲之旅。為了節約夜間的住宿費,陳逸飛把晚上都盡可能安排在火車上。憑著這張通票,陳逸飛在兩個月內走訪了法國、義大利、西班牙、荷蘭等十多個國家的博物館,觀摩了大量的名畫原作,進一步加深了他對歐洲油畫的理解和把握,他似乎一下子明白了許多。
歐洲夜間的火車,睡在座位上已經夠涼的了。陳逸飛很想買一個睡袋,但一盤算,還是沒買,就是為了省點錢。偶爾沒有合適的火車在晚上開往下一站,陳逸飛就在火車站度過一夜,甚至睡在火車站的廣場上,又冷又不安全,乾淨就不説了。在維也納火車站睡的那一夜,陳逸飛看見對面就是希爾頓酒店,他就想,如果有一天我成功了,我有錢了,我一定要到這家酒店住上一晚。可是,後來成功了,有錢了,卻因為忙,沒那個時間。陳逸飛回憶當時的情景説:“在我一貧如洗時,經朋友介紹,進入一家專門為博物館修畫的公司打工。我的運氣算是不錯的,修補的畫都是一些世界名畫,接觸到大量古典作品,在修補的過程中學到了不少可貴的經驗。打工打了一年,我也存了些錢,就把這份工作辭掉了。老闆當時很驚訝,因為修補名畫的工資不算低,他問我為什麼不做了,我告訴他,我的心願是成為一名畫家,而不是一個修畫、補畫的人。辭工之後,我花了400美元買了一張去歐洲的聯票。因為沒有錢住旅館,天天睡在火車上,一個多月的旅行中,我參觀了歐洲所有重要的博物館,得到了不少的啟示。”(姜蘇鵬:《陳逸飛:答案在風中飄》,《中華英才》1997年第13期)這段清貧的經歷,後來沉澱為陳逸飛巨大的藝術財富。 歐洲旅行觀摩的另一個結果,是他越來越強烈的思鄉情緒。歷來的遊子大多都是這樣,滿世界地跑,跑得越多,跑得越遠,鄉愁就越加重。結束這兩個月的歐洲之行,陳逸飛從歐洲回到祖國,一頭扎進生他養他的江南水鄉,鑽進老街老巷、小橋流水,重溫兒時舊夢。在家鄉小住一段時間,既解了鄉愁,又積累了創作素材,補充了生活,為新一輪的創作做了題材上的準備。沒想到江南之行,既成就了周莊,又成就了自己。“周莊的橋幾乎座座都有故事和軼事,永安橋、全功橋、太平橋、福洪橋、普慶橋……橋的名字融入了人們美好的願望。而這些形狀各異的橋更是令古鎮生輝,為水巷添色。倒映在水中的如虹拱橋化成了圓月亮,在水中抖動著清輝。周莊雙橋是凡到水鄉的人必到的古橋。雙橋是建於明萬曆年的世德橋和永安橋的統稱,兩橋聯袂而築,交叉相連,樣子如古代的鑰匙,俗名又稱鑰匙橋。80年代,旅美畫家陳逸飛回國來周莊寫生。他創作的《故鄉的回憶》等三十余幅作品在紐約的哈默畫廊展出,立即引起了轟動。從此《故鄉的回憶》使默默無聞的周莊成為世人嚮往的天地,鑰匙橋(即雙橋)就像開啟國際交往之門的鑰匙,給古老的周莊吹進了現代文明之風。”(金磊:《中國第一水鄉——周莊》,《東方》2000年10月)後人記下了陳逸飛的江南水鄉之行。 秋後返回紐約,陳逸飛就安靜地躲進畫室,整理歐洲之旅,整合江南舊夢。 結緣畫廊 這一年的年底,陳逸飛與紐約的哈默畫廊簽約。哈默畫廊是美國最有實力的畫廊之一,這個簽約,意味著陳逸飛在美國的被認可,意味著他的畫在美國有了市場。人生把握好重大機緣以後,與此相關的小機緣就會到來。孤身一人闖美國,這是個大機緣,後來還有一系列的相關機緣。一個偶然的機會,陳逸飛在哈默畫廊與陳立家先生相識,陳立家先生對陳逸飛的作品倍加讚賞,認為這樣優秀的作品一定能在美國找到市場。陳立家先生熱情而得體地把陳逸飛引薦給哈默博士,哈默博士看了陳逸飛的畫作,立刻發生興趣,看到了陳逸飛巨大的藝術潛力。經哈默博士得當的推薦和精心安排,陳逸飛得以與哈默畫廊總裁利博維茲結識,使他有機會與畫廊簽約,有機會在畫廊安排下多次舉辦個人畫展。作為一個畫家,這是走向社會走向市場的客觀條件。每每提起哈默博士對自己的欣賞和提攜,以及與哈默畫廊的成功合作,陳逸飛都説,這個機遇讓他終生難以忘懷。 經過與哈默畫廊將近一年的共同努力,1983年10月3日-22日,哈默畫廊為陳逸飛舉辦了首次個人畫展。哈默對陳逸飛的作品很滿意,在為畫展寫的前言中稱讚説:“陳逸飛全然投入,這是任何一個青年畫家在發展自己的格調時不可或缺的,也是任何一個能變成大師的畫家所應具備的條件。在陳的繪畫裏,他喜愛柔和的線條和低沉的色調。他畫得頗為概括,覺得細節會擠掉觀賞者對繪畫的感覺。他的畫是接近詩的,因為他只是在提示而非肯定。他喜歡簡單平易的主題,認為這些才是重要的,才能促成新的趣味。他在身邊各處看到美,他相信所有的人都可以感受美,也相信美更能豐富自己。”(哈默:《繪出中國夢畫展圖錄》前言)由於這種滿意,畫廊購買了陳逸飛展出作品中的其中12幅。1983年,陳逸飛的作品還在紐約布魯克林博物館舉辦的“繪出中國夢”活動及康州新英倫現代藝術中心展出。
1984年,陳逸飛結束了在紐約亨特學院的學習,獲得藝術碩士學位。哈默畫廊為陳逸飛舉辦了第二次個人畫展。畫展很成功,受到高度評價。露茜·裏姆説:“雖然陳逸飛從中國大陸來到美國只有短短三年時間,但他已經成為哈默畫廊最成功的藝術家之一。他是一位浪漫寫實主義畫家,作品中傳遞出強烈的懷舊感。陳逸飛繪畫最明顯的特點是寧靜、靜謐,他的思想似乎凝固在歷史的某個時間和空間上。陳逸飛的鄉村風景和人物肖像充滿誘人的魅力,他以如此敏銳的感受作畫,以致使我們與他的作品産生精神上的共鳴。他的風景畫系列集中表現中國蘇州水鄉——東方的威尼斯,也有他曾經生活和觀察過的其他水鄉,它們給他以難以抑制的創作衝動。”又説:“線條、色彩、構圖……所有的一切都呈現出陳逸飛風景畫的個性。他的作品的內容是深思熟慮後精心安排的。在藝術語言和油畫色彩上,反映出中國藝術特有的抽象技法。雖然他的畫常常給人色調低沉的感覺,但依然放射出美的光芒。湖水波光瀲艷,夕陽西下,余暉映照在古老的屋檐,人物的輪廓依稀可辨。黃昏裏孤零零的過橋人,晨霧中準備趕集的漁夫,使人聯想起11世紀《清明上河圖》所描繪的場景。”(美國《紐約時報》1984年12月14日,鄭開春譯)這一年,除了繪畫上的成就,陳逸飛還有另一個重要收穫,就是進入曼哈頓的中國藝術圈子,與作曲家譚盾、電影導演張藝謀等文化名人結識交往,擴大了自己的社交圈和藝術視野。 陳逸飛的1985年,概括地説,就是一幅重要作品和一個重要畫展。 一幅重要的作品,是陳逸飛為聯合國創作水鄉題材油畫,其中的一幅《橋》被選用作5月10日首日封,産生廣泛影響,為陳逸飛帶來巨大的榮譽。 這一年正好哈默博士訪華,將陳逸飛的另一油畫作品《家鄉的回憶——雙橋》作為禮物贈送給中國領導人*,從而提高了陳逸飛在中國的文化地位,也提高了他在國際上的藝術地位。 一個重要畫展,是在華盛頓科克倫美術博物館舉辦的個人畫展,這是陳逸飛在紐約以外的城市第一次舉辦個人畫展。這是陳逸飛在紐約立住足以後,首次向別的城市拓展藝術市場。 正當事業節節高的時候,婚姻家庭卻解體了。陳逸飛是1972年底與張芷結婚的,兩個人過得很藝術很浪漫,常常是雙雙躲在自家的小閣樓裏欣賞貝多芬、柴可夫斯基和巴赫的名曲。第二年兒子陳凜來到這個世界上,為家庭增添了樂趣。現在陳逸飛和張芷友好分手,時間是1986年。 光耀國際 不能不提的是陳逸飛的藏北遊歷。這是1988年,陳逸飛第一次到西藏北部和甘肅南部遊歷,體驗藏區神秘獨特的民俗風情。江南水鄉曾使陳逸飛深深依戀,那麼柔情細緻,那麼純靜甜美,沉澱在陳逸飛的文化性格和藝術作品之中。而藏區生活,那麼粗獷雄厚,那麼驚人魂魄。正是自己缺少的,正是自己需要補充的,陳逸飛産生一種異樣的共鳴。這次遊歷之後的一段時間,直至1990年,激情和共鳴一直沒有消退,陳逸飛創作了一系列以西藏為主題的油畫。與那些以江南水鄉為背景的畫作相比,這一系列以西藏為背景的畫作,風格粗獷豪邁,增添了陳逸飛繪畫藝術的豐富性及風格的求變性。 陳逸飛與哈默畫廊之間成功地合作多年,自1983年首次個人畫展始,至1990年,他在哈默畫廊先後舉辦了6次個人畫展。這在陳逸飛的藝術道路上應該是值得記憶的。 陳逸飛在美洲取得市場份額之後,著手開拓亞洲市場尤其是東南亞市場。1989年陳逸飛在日本東京西武藝術館舉行他在日本的第一次個人畫展,多幅繪畫作品被東京富士藝術館及其他知名人士收藏。1990年在東京西武藝術館舉辦在日的第二次個人畫展。作為進入東南亞市場的重要的一步,1991年9月,陳逸飛以《潯陽遺韻》首次參加香港佳士得秋季拍賣會,並以137萬港幣成交,打破華人油畫拍賣的最高紀錄。1992年,陳逸飛應邀作香港藝術博覽會的嘉賓,並在香港舉行首次個人回顧展。而在這一年的佳士得春季拍賣會上,陳逸飛又以198萬港幣再創新紀錄,買主是邵逸夫爵士。這以後,陳逸飛成為世界兩大拍賣行即佳士得和蘇富比的常勝將軍,並在其他國際拍賣中屢創佳績,挺進潛力巨大的東南亞市場。 陳逸飛在國際上走紅的時候,國內的讀者也在熱購他的畫冊,1991年10月9日上午,隆重而熱烈的’91國際書展開幕式剛結束,讀者便絡繹進入了展廳。不知是誰第一個認出了參觀者中有剛從國外歸來的陳逸飛先生,驚喜地走上前去,把剛從書展中買到的陳逸飛的單頁張畫片送到陳逸飛面前,請他簽名留念。陳逸飛謙遜地點了一下頭,邊説謝謝,邊拿起筆來簽上了自己的名字。霎那間,在陳逸飛四週圍起了一大圈人,要求籤名的讀者排起了長隊,陳逸飛耐心地為這些讀者一個個簽名。陳逸飛久久沒法離開。看到讀者如此喜愛陳逸飛的作品,書展主辦者在12日下午又組織了一次陳逸飛先生簽名售書活動,沒想到陳逸飛手不離筆,整整簽了3個多小時,為九百多位購買他單頁畫片的讀者簽了名。他的那本在國外印刷的價格頗貴的大型畫冊一下子也賣出了一百多本。這麼多讀者要求畫家簽名,這在國內外還是罕見的。為什麼這麼多的讀者爭購陳逸飛的作品?一位青年手捧畫冊興奮地説:“陳逸飛的畫太美了!”陳逸飛剛創下中國油畫在國際上的拍賣新紀錄,被稱為當代中國油畫走向世界第一人,讀者為能得到一本他的畫冊或畫片而感到喜悅。讀者為中國有陳逸飛這樣傑出的畫家而感到自豪。
陳逸飛把1980年至1991年的創作稱為第二個創作階段,這一階段的創作,可以稱之為陳逸飛的第二個創作階段。他認為在美國的這10年是他藝術技巧的鞏固期,在藝術上更加精耕細作,個人風格更明晰更豐富。如果説陳逸飛在第一個階段的繪畫創作更多地受到前蘇聯藝術的影響的話,那麼第二階段在美國為主的創作則更多地受到歐美繪畫藝術的影響。值得注意的是,陳逸飛在海外生活和創作的這些年,在對比中更深刻地體味了中華文明,這也體現和沉澱在他的繪畫作品中。 蔣祖烜在敘述陳逸飛人生歷程和藝術歷程的時候,對畫家第二個創作階段的創作是這樣評價的:“陳逸飛最早萌發在作品中的崇高、悲壯的美感是易於從他的成名作《紅旗》、《黃河頌》、《佔領總統府》中領略的。後來,陳逸飛的筆觸集中在女性身上,從西方當代女性的典雅到近代東方女性的華貴直至藏族女性的執著,儘管面貌各有不同,時代、氣質、服飾,乃至形體與面容差異甚遠,但無一不是滲透著優美的古典風韻的理想人物。有的批評家批評陳逸飛濃厚的‘懷舊’意識,認為陳逸飛帶給人們的是一幅虛幻的圖景,是被剝離了歷史語境的圖像。以優美的姿態向人們招手微笑,並告訴你舊的就是美好的。但是,在我看來,陳逸飛油畫即便是對舊時人物、場景、故事的描摹,也暗示著某種以今天作為參照的對比。‘海上舊夢’系列就是一個可供剖析的個案。作者在表現舊上海的富戶豪門醉生夢死時,無疑是持明顯的批評性傾向。而‘水鄉系列’儘管也是追憶過去的歲月,則完全可以從中觀照對美好未來的憧憬。”(《理想的歌者——讀陳逸飛》,《理論與創作》1999年3月)蔣祖烜曾廣泛蒐集和閱讀過有關陳逸飛的文章和資料,並編成《神話陳逸飛》一書交由湖南美術出版社出版。蔣祖烜仔細研讀過陳逸飛的作品,還多次前往上海與陳逸飛進行訪談交流,因此他的評價值得重視。 陳逸飛第二個創作階段的繪畫成就,具有風格的深層次一致性與風格的延伸性求變性。其實,在藝術家那裏,這風格的兩面總是會趨於一致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