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術中國

《理髮師》的西去之路

藝術中國 | 時間: 2010-03-01 13:14:40 | 出版社: 上海書店出版社

(2002年5月—2005年4月)

《理髮師》在正式開機半年前就引起了人們的興趣和關注。陳逸飛任導演,姜文任男一號,葛優任男二號,小説原作者和編劇是《尋槍》的作者,而《尋槍》在這前後正熱熱鬧鬧地上演著。

強強聯手

2002年5月15日,陳逸飛首次透露,由他本人執導的電影新作《理髮師》將在2002年秋天開機。這時陳逸飛並沒有透露影片的演員陣容,但有拍過《海上舊夢》、《人約黃昏》、《逃亡上海》的陳逸飛和寫過《尋槍》的凡一平搭檔,也足以引起人們的注意。

電影《理髮師》根據凡一平同名小説改編,由凡一平親自操刀改編。主人公陸平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人,但他同時又是一個身懷絕技的理髮師。在歷史的風雲變遷中,陸平的命運跌宕起伏,由普通人到將軍,再由將軍到理髮師……歷史與陸平開了個玩笑。在歷史的動蕩中,陸平個人的命運添上了許多未知的色彩,但值得慶倖的是,有一個女人始終深愛著他。理髮之於陸平,不僅僅是一種技能,而且是一種藝術,是一種平淡的生命力量的神奇展現,是生命價值裏極其重要的一部分,理髮給他帶來了愛情,理髮給他帶來了高官,理髮也給他帶來了罪名,理髮又最終讓他在初秋的陽光裏與他心愛的女人重逢,回歸樸實的生活。

2002年6月22日,陳逸飛出席音樂劇《悲慘世界》上海首演酒會,他在酒會上透露,計劃邀請著名演員姜文出演《理髮師》男一號。

此時姜文因為多次到靖國神社考察研究,被一些媒體的記者誤以為參拜,受到一些媒體的攻擊,姜文頗感委屈。陳逸飛勇敢地站出來,為姜文説話。陳逸飛説:“那天我在海口開會,有記者打電話問我,下部戲主演是不是姜文,我説由中影集團韓廠長他們決定。隨即他把話題轉到姜文導演的電影在日本公映以及他去靖國神社的事,我很警覺,我知道他在套我的話,我回答有可能是去深入生活。想不到現在他們把我的話來了個倒置的蒙太奇,好像是因為姜文去靖國神社,才需要中影集團研究是否用姜文去主演,簡直是歪曲!我可以明確説明我的看法:我覺得姜文的做法無可非議,這就像我們參觀渣滓洞,了解反動派怎樣*革命先烈一樣無可非議。姜文去靖國神社,這和日本政府一些有特殊身份的人去參拜靖國神社,完全是兩回事。”(余文:《“姜文到靖國神社”引發爭議,知名人士呼籲“警惕媒體恐怖主義”》,《羊城晚報》2002年7月2日)從陳逸飛的談話,可以説明兩點,一是陳逸飛為人義氣,為朋友説話;二是證明這段時間陳逸飛與姜文往來頗為頻繁,陳逸飛正在邀請姜文出演《理髮師》男一號。

8月1日,編劇凡一平向記者透露,《理髮師》女主角鎖定姜文的同門師妹周韻,姜文任男一號,葛優出演男二號。

8月23日,《理髮師》正式簽約。4家民營公司世紀英雄、逸飛集團、北大華億、華誼兄弟聯手投資數千萬元,打造國産故事大片。當天,在世紀英雄電影投資公司的會議室,隨著韓三平總經理的最後簽字,電影《理髮師》的拍攝籌備工作正式啟動。這樣大規模的投資,在國內是嚴格意義上的大片,過去的國産大片《大決戰》、《橫空出世》、《致命一擊》、《春天的狂想》等上千萬元的投資,主要是來源於政府、國企和海外資金,而民營企業投資數千萬拍國産大片應該説是開創性的文化行為,這也從另一方面説明《理髮師》受重視的程度。作為導演,陳逸飛在《理髮師》簽約儀式結束後接受陳濱的採訪時説:“對於作品的意義我現在不想多説,只想著怎麼用富於魅力的畫面來傳達一種屬於個人的同時也帶有很多共性色彩的感受,並且劇本在我的腦袋裏是以畫面的形式出現的,我希望自己能以生動的視聽元素來展示歷史的絢爛而生動的畫卷。”(陳濱:《〈理髮師〉正式簽約》,《北京晚報》2002年8月24日)陳逸飛希望在電影中能發揮自己作為畫家的視覺優勢。

10月26日,因劇本出現問題,原定於10月底開機的《理髮師》推遲開機,使姜文錯過了留出來的檔期,姜文向劇組提出辭呈。陳逸飛表示,劇本正在抓緊時間修改,希望能夠保證姜文出演,最遲20天后開機。

11月20日,投資方之一的世紀英雄影視公司透露,開機時間一拖再拖,其幕後原因是3個大男人(陳逸飛、姜文、葛優)都是典型的完美主義者,導致劇本一再難産,至此已改動8次。

11月21日,姜文在接受《北京青年報》記者採訪時説:“《理髮師》關乎自己的一個理想。”提及陳逸飛,姜文説:“我不認為沒學過電影就拍不了電影……我跟陳逸飛一起弄了4個月的《理髮師》劇本,我知道他是愛電影的。”


11月27日,姜文、葛優和陳逸飛在北京一起出席了短短5分鐘的《理髮師》開機儀式。

停機事件

2002年12月26日,拍女主角周韻和葛優結婚的那場戲,姜文説周韻的粧不好看,周韻爭辯了一下,但姜文執意要求換粧,周韻委屈得哭了,當天劇組只好提前收工。

12月28日,姜文和陳逸飛之間爆發了正面衝突。姜文在拍攝現場指揮攝影師這般那般,和陳逸飛出現意見分歧,一番爭論後,氣血上衝的姜文走到隔壁大拍桌子,而後又回到拍攝現場大聲表達自己意見並要求別人聽從,見陳逸飛仍然堅持己見,他扭頭直接回了賓館。

12月29日,劇組停拍開會,本想解決問題的會議,卻變成了對導演的“批斗大會”,姜文以及他引薦來的製片主任、攝影師、錄音師等在會上一一羅列陳逸飛的“罪狀”,會議不歡而散。

12月30日,《理髮師》總製片人韓三平了解到劇組不和的情況,將陳逸飛、姜文等劇組人員召到北京。陳逸飛早上6點多鐘就上了往北京的飛機,隨後幾個小時,姜文、趙一軍也坐飛機到了北京。韓三平請大家坐下來協商,協商後繼續拍攝。

2003年1月1日廣州日報發表文章《2003年娛樂工作前瞻 最期待的8部電影》,推薦《理髮師》、《紫蝴蝶》、《綠茶》、《戀愛中的寶貝》、《2046》、《驚濤駭浪》、《周漁的火車》、《天地英雄》等電影。

1月4日,《京華時報》首先發表“《理髮師》突然停拍”的消息,原因是“陳逸飛與姜文拍片時意見分歧,陳逸飛憤然離開劇組”。

1月5日,《羊城晚報》發表曉墨寫的《姜文“逼走”陳逸飛》的消息。消息披露説:開拍僅僅一個月的國産大片《理髮師》近日突然停拍,停拍的主要原因是導演陳逸飛與姜文在拍攝影片時産生意見分歧,陳逸飛憤然離開劇組。開拍日期一拖再拖的《理髮師》直到2002年11月29日才在北京舉行開機儀式。此前,劇本經過8次修改才通過。據悉,影片開拍後,姜文處處安插自己的“親信”,影片主創人員已經換掉了大半。導演陳逸飛因不堪忍受姜文的“囂張”氣焰,憤然離開劇組。記者隨後撥通《理髮師》投資方——世紀英雄影視公司一位宣傳人員的電話,對方支支吾吾地説影片的拍攝還算順利,並聲稱不知道影片是否已經停拍。當記者問到《理髮師》主創人員為何提前飛回北京,對方稱是“回家過年”。談到陳逸飛與姜文的合作情況時,他十分不肯定地説:“還可以吧?”接著就推託説具體情況自己也不清楚,並匆匆挂斷電話。早前一些媒體曾報道陳逸飛、姜文、葛優對《理髮師》的劇本要求很高,幾乎每次劇本討論都有新的靈感冒出來,導演陳逸飛為了尊重他們常常“委曲求全”,但對外界依舊説“不是因為腕大難以達成一致,而是發現劇本還能改”。從《尋槍》、《綠茶》再到《理髮師》,儘管圈內人一致認為“姜文是最難合作的演員”,但是姜文本人一直以積極的態度接拍各種題材的劇本。令人難以理解的是,每次開拍新片都會有姜文與劇組內部人員産生意見分歧的傳聞,不知是內地影視製作確實存在問題,還是這位中國影帝不合作呢?

1月7日,《新聞晨報》發表《〈理髮師〉被迫停機其投資方緊急尋找姜文》的報道。報道説:從《理髮師》劇組傳來的消息是,姜文和陳逸飛之間因為“性格不和”産生矛盾,劇組被迫停機。在記者採訪時,雖然陳逸飛承認自己和姜文在磨合上有矛盾,但是卻始終沒有向記者透露究竟是什麼樣的矛盾。不過,從陳逸飛的口氣中,聽出來他和姜文有可能發生過爭執。記者提及葛優目前不在劇組,陳逸飛多次加重語氣強調“葛優是朋友”,但是始終沒有像開機儀式上那樣宣稱“姜文、葛優都是我的朋友”。

1月9日,《南國早報》發表楊勁松寫的《姜文陳逸飛緣何冷戰 劇組成員爆內幕》。文章介紹説:總投資約2000萬元的國産新片《理髮師》剛開機不到一個月,就因姜文與陳逸飛在“藝術上産生分歧”而被迫停機。7日晚,一位不願透露姓名的《理髮師》劇組成員向記者透露了停拍解散的內幕。他介紹,從開機後,姜文就一直與陳逸飛在藝術上進行討論,但姜文這個人有時話很粗,可能陳逸飛一時不習慣,但雙方還是奔著拍好電影的目的去討論的。對於姜文是否霸道、是否安插親信等傳言,這位劇組成員認真地對記者説:“你這樣問,是不是認為我也是姜文的親信?我可以告訴你:姜文不僅是這部戲的主演,還是這部戲的監製,他是有權對陳逸飛提出不同藝術見解的。姜文在28日與陳逸飛矛盾徹底激化公開後,姜文曾拿著合同向陳逸飛進行説明。”這位工作人員透露,作為導演,陳逸飛是無權宣佈停機解散的,但結果,陳逸飛29日隻身飛回北京,劇組只得停拍。當晚,葛優等劇組成員乘火車回京,30日4家投資方才正式簽署停機協議。對於劇組解散,這位年輕的影視工作者這樣説:“我真沒有想到這幾家大公司也會出這樣的大紕漏,我只是個幹活的,原本以為春節前關機可以拿到全部片酬過年,現在卻懸在這裡。”7日中午,記者撥通了姜文的手機,他堅定地告訴記者:“我沒有消失,我就在北京,投資方不可能找不到我,這件事不是找我能解決的。”對於停拍事件,姜文守口如瓶:“我不想和任何人説這件事,包括媒體,對不起!”記者隨即撥通陳逸飛手機,但被轉到秘書檯,截至發稿時,陳逸飛尚未給記者回電。


同日,《北京晚報》發表劉穎的《陳逸飛:〈理髮師〉停機不是我個人的決定》,介紹了對陳逸飛的採訪。文章介紹説:影片《理髮師》又一次成為眾所注目的焦點,上次是因為著名畫家陳逸飛、影帝姜文、葛優等人現身聲勢浩大的開機儀式,而這次則是由於陳逸飛與姜文在“藝術上産生分歧”而“被迫”停機。導演陳逸飛明確地告訴記者:“《理髮師》停機不是我個人的決定。”陳逸飛表示,自己始終抱著拍好《理髮師》的美好願望,劇組停機也是劇組成員相互磨合的一個過程,其中當然包括姜文和自己在內。談起外界傳言,“陳逸飛棄劇組于不顧,隻身飛回北京”,陳逸飛情緒有些激動:“宣佈停機不是我個人的決定,當大家之間分歧越來越大時,韓三平廠長讓我先回上海,而且我直到現在還身在上海待命,根本就沒到過北京。四家簽署停機協議是正常的工作流程,也是必要的程式,正確的説法是——四家投資方共同對劇組成員宣佈停機。”之前陳逸飛接受記者採訪時,曾對停機的事實矢口否認,記者重提起這一話題時,陳逸飛恢復了平靜,“當家庭出現矛盾時,我想誰也不願讓外人知道,更不願讓外人猜測原因。我和姜文原來也是很熟的朋友,除了拍電影之外,即使沒有合作的關係,相互之間也有很多共同的興趣和話題,比如我喜歡書畫和收藏,姜文也很有興趣,工作上的分歧再大,也不願意影響以後的關係,宣佈停機是對劇組成員,當然沒有必要對媒體公佈。”關於劇組將要調整人員的説法,陳逸飛予以了更正,他説自己的原話是:“投資方開會研究後,可能會作出一些調整。”陳逸飛強調:“我個人是無權作出任何決定的,我始終認為和姜文之間是處於創作中的磨合,磨合和矛盾絕對是兩個概念,我不希望任何媒體歪曲對我的採訪。”

2003年1月12日,《北京晚報》發表姜文的《我的幾句話》,全文如下:

電影《理髮師》停機待拍。導演和主創撤離外景地。遵照各投資方之約定我們一直保持沉默。但十多天來社會輿論沸沸颺颺,各類揣測議論頗多,有影響事件順利解決之趨勢。在徵得投資方同意後,我在此説上幾句話:從’02年7月起我接受陳逸飛先生的邀請和投資方的委託參加電影《理髮師》之前期籌備和影片攝製工作,擔任主演和監製,並完成了以下工作:一、協助投資方和導演為攝製組組織改編劇本。推薦了述平、張人捷等小説家先後擔任對凡一平原作《理髮師》的改編工作。組織主持所有的劇本討論會。並遵照部、局領導的意見對劇本進行多次的修改,直至電影劇本順利通過審查投入拍攝。二、為投資方和導演推薦選定主創人員。他們是:監製兼製片主任趙一軍,編劇述平、張人捷,攝影師謝徵宇,美術師曹久平,錄音師吳淩,照明師亢曉天,剪輯師張一凡,化粧師袁斌。演員周韻、劉利年、楊宇婷、宮路佳具等等。三、與上述藝術家一同協助導演完成外景地的初選、復選和審定。完成了影片大量服裝特別是各類相關軍服的研究、設計和製作。以上工作均得到各投資方和導演的充分肯定和高度評價。在長達四個月期間攝製組並未發生過任何導致工作中斷的矛盾。爭論乃至爭吵是有的,但都是在熱烈友好的氣氛中。陳先生有話説“所有人都特別敬業!”並多次感謝和讚揚大家。根本不存在所謂“姜文處處安插自己的‘親信’的説法。上述藝術家多是為中國電影貢獻過才華的一流專家。他們的到來是得到各投資方和陳先生的認可和正式邀請的,並且已為電影《理髮師》付出了數月的艱辛勞動。他們的勞動果實刻在已拍好的底片上。大家也為此感到欣慰和驕傲。’02年11月至12月底的外景拍攝中,我們仍保持原有的熱情進行著緊張而熱烈的工作。主創和男女主演的工作多次得到導演的肯定。我們當然難以忘記監視器前的導演陳先生那陣陣熱烈而滿意的掌聲!難以忘記看完樣片後陳先生的三個字“非常好!”……作為監製和主演,為向各投資方和導演及未來作品負責,我努力在拍攝中杜絕所有與拍出一部優秀電影和專業操作相違背的一切隱患。在此情況下我們都有可能會産生急躁情緒,也談不上多大的是非,更談不上誰給誰道歉的問題。我認為願望只有一個:拍攝出一部優秀電影!直到’02年12月28日攝製組主創會議上為工作發生了較大爭論後,大家包括陳先生均表示可以繼續葛優、周韻婚禮那場戲的拍攝。然而第二天早上,我們發現陳先生走了……回北京了……我們陷入茫然……之後我們接到投資方的指令,主創們才集體急飛北京,連行李都沒帶,準備向投資方説明情況後當晚返回繼續拍攝。可是事情卻出乎我們的預料……我們遵照了各投資方和有關領導的指示——保持了沉默,不對媒體和外界發表任何言論,以促事情迅速向本來可以好的方向發展。在此期間我與在京各投資方保持著密切聯繫,多次參加會議討論解決方案,甚至設法與導演取得聯繫。韓三平廠長也多次召開多方緊急會議積極將事態朝順利的方向推進,絕沒有“投資方緊急尋找姜文”的事情發生。我始終認為:為拍攝一部優秀電影而爭論甚至爭吵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沒什麼大驚小怪的。不吵不鬧的攝製組不一定出好活兒。吵吵鬧鬧的攝製組才有生機,才可能出作品。其實很簡單。未來的作品會説明一切。從第一次由韓三平廠長介紹,接受陳逸飛的邀請,我們大家就為他作為成功畫家竟對電影有如此熱情而感動著。我們希望陳先生能讓我們這種感動繼續保持下去。我贊成陳先生在《北京晚報》上的觀點——“我始終認為和姜文之間是處於創作的磨合,磨合和矛盾絕對是兩個概念。”目前,影片投資方已花費過半,樣片品質完好。為投資方,為作品,為大家已付出的努力,為未來的觀眾,我希望結束眼前的狀態,迅速恢復拍攝。是的,我們始終抱有拍攝出一部優秀電影的美好願望。我初衷未改。過去、現在和將來都一樣。我相信我們和陳先生也都一樣。為了這個初衷,我們付出過!我們還將繼續付出!


該報在同一版面上發表該報記者陳濱采寫的《因為藝術?——〈理髮師〉一剪而斷,姜文陳逸飛誰該負責》。據文章介紹,陳逸飛表示:我不知道姜文這樣做的真正用意是什麼。陳逸飛否認了姜文的聲明理由。他説,《理髮師》停機,是四家投資方的集體決定,不是導演個人的事情。我個人作為第二大投資人,更不會用自己的錢與其他三家投資方慪氣。陳逸飛説,電影是集體創作的作品,是不是每個人都有必要説出自己,電影是大家的智慧,大家討論的結果。姜文説他在影片中擔任監製,並未得到三方投資方的認可,在我的眼裏他就是演員。陳逸飛特別強調,他和姜文之間的矛盾不是藝術之爭,有與其他與藝術無關的問題。現在,姜文想把我們之間的矛盾引為是藝術觀點之爭不合事實。

同在1月12日這一天,《新民晚報》發表記者楊展業寫的《姜文致函本報談〈理髮師〉風波,希望迅速恢復影片拍攝》,介紹了姜文《我的幾句話》的主要觀點。文章也介紹了陳逸飛的觀點,據悉,陳逸飛日前在接受記者採訪時也表達:“我要以大局為重,努力把戲拍下去。我是不可能離開劇組的,因為我要對自己的戲和投資負責。”他又説:“為了保證以後電影的順利拍攝,我們將對一些演員進行調整。”

2003年1月13日,《廣州日報》、《南國早報》、《八桂都市報》、《文匯報》、《南方都市報》等都發表了姜文的《我的幾句話》及相關報道,一時弄得很熱鬧。《廣州日報》同日發表董卉對陳逸飛的採訪實錄《陳逸飛:我不能説不跟姜文再合作的話》。

也是1月13日,《京華時報》發表楊勁松采寫的《陳逸飛姜文和解?各有説辭疑雲重重》。文章介紹説,記者致電陳逸飛,陳逸飛先生主動配合,不僅對本報敞開心扉,而且給本報發來停機事件的重要文件,即由四方投資方共同簽署的《會議紀要》,同時指出和姜文的分歧決不是藝術上的問題。記者就陳逸飛的話繼續求證調查。電話裏,陳逸飛的聲音格外爽朗,他對記者説:“11日晚上你怎麼不問我對姜文信件的看法?那時我已同時看到姜文給媒體的信了,我的確不明白姜文為何這樣做?本來已經淡化的事情,他卻要搞得這樣不利於解決這個問題。看到信後,我在當晚9點多給韓三平打電話問這件事,他説知道這件事。我至今沒有和姜文通話,我沒有必要和他通話,姜文現在搞得像受害者一樣,這是與事實不符的。”陳逸飛表示:“姜文不是《理髮師》的編劇,雖然他參與了劇本創作,但都是大家的共同創作,我中有你你中有我,我自己還有很多創作在裏面,再説,電影最後要看的是完成片。關於姜文是監製一説,我的確是30日在北京才知道的,這是世紀英雄在與姜文簽訂的合同上標明的,但我們三家投資方都不是很清楚,姜文在劇組也一直沒有把監製的身份從一開始就説明。至於停機是,6日晚拍姜文和周韻的戲,姜文一來就讚賞周韻的粧化得不錯,但一會兒又要她去改,最後兩人吵起來。至於他們怎麼也鬧成這樣,我不明白,更不好評論。我們開會解決也很不愉快。韓三平打電話來希望我和姜文立刻回北京解決問題,但姜文不願意北上,我的票子(去北京的飛機票)還是劇組製片主任給我訂的,怎麼是我一個人擅自回去了?第二天,姜文才回北京,我們投資方也作出了停機決定。”提到與姜文的藝術合作,陳逸飛坦言:“我和他的分歧決不是藝術上的什麼爭執,的確是非藝術的問題。”至於具體問題,陳逸飛又守口如瓶。最後,陳逸飛強調:“我是《理髮師》第二大股東,世紀英雄35%,我是25%,其他兩家各20%,總投資最後預算是1600萬人民幣。我作為投資人,決不會用自己的錢與其他三家投資方和姜文慪氣,我發神經了?”

還是1月13日,投資方通過《北京晚報》表明態度,希望雙方能化干戈為玉帛,但無論姜文退出或陳逸飛退出,或者兩者都退出,《理髮師》都將在節後接著拍。

1月14日,陳逸飛通過媒體公佈《理髮師》停拍原因,聲稱劇組存在“財務黑洞”。同日,陳逸飛在上海召開個人新聞發佈會,就《理髮師》停機發表六點聲明。這一天相當多的報紙都登有與《理髮師》有關的文章。《京華時報》發表張迪的《姜文陳逸飛〈理髮師〉進入冷戰》,《揚子晚報》發表陳濱的《陳逸飛:我們的矛盾不是藝術觀點》,《南方都市報》發表《從〈理髮師〉停機看蝨子的重要性》的文章,《羊城晚報》發表陳濱的《電影最該尊重什麼?》,該報同一版面還發表孫毅蕾的《陳逸飛:姜文驕橫沒人能接受》,《新民晚報》發表本報記者楊展業的《為〈理髮師〉梳理髮發——陳逸飛談影片停機內幕》,《南寧晚報》發表南都的《陳逸飛:姜文做人有問題》,《解放日報》發表本報記者洪偉成、李光一、吳海雲合作采寫的《〈理髮師〉停拍引發思考》,《文匯報》發表本報記者傅慶萱采寫的《陳逸飛昨就〈理髮師〉停機事件進一步挑明實質性原因是經濟問題》和該報記者陳曉黎采寫的《兩位投資人出來説話〈理髮師〉定會繼續拍攝》。這一天可能還有更多的報紙發表了與影片《理髮師》有關的文章,大家都很關心《理髮師》的命運。


1月14日的諸多文章裏,傅慶萱的《陳逸飛昨就〈理髮師〉停機事件進一步挑明實質性原因是經濟問題》特別醒目。文章介紹説:近日,姜文就《理髮師》停機一事在多家媒體發表“我的幾句話”的公開信後,有關這一事件的內幕被傳得沸沸颺颺,昨天陳逸飛對記者第一次直言不諱地挑明:“停拍的實質性原因是經濟問題”,“本來我對矛盾的真實原因一直保持沉默,但現在姜文的公開信把事態擴大了,我是不得已才開口的” 。陳逸飛説,按姜文的説法似乎是他“想拍一部好電影”,而我卻不領情,但事情並不是這樣的,根本原因是劇組的運作機制極不規範,經濟上出現了嚴重問題。陳逸飛説,我是這部戲的第二大投資方,同時還是執行製片人和導演,按照合同規定必須對整部戲負責,而且經濟上的超支也要由我承擔。但實際上姜文控制了劇組的全部財務權和人事權,所有經濟上的事情都由長期與姜文搭檔的製片主任趙一軍包攬,而且跳過了會計和出納,從簽字、賬務到現金都在一個人手裏,以至出現了許多漏洞和問題,比如花錢無度、支出沒有原始單據,發票與現金出入很大。主要演員在已經領取了片酬之後,每月“零花錢”竟高達八千多元,甚至連香煙及開拍前看病的醫藥費都要劇組報銷;駕駛員明明只用了三十多天,開機總共只有一個多月,結果卻報銷了一百多天的費用。投資方曾提出要委派一名財務總監,但也一直無法實現。陳逸飛認為,這些問題已經嚴重影響了拍攝的正常運作,“再這樣下去,要出大問題。”對於姜文公開信中提到停機是因為陳逸飛“一走了之”的説法,陳逸飛説,“暫停拍攝”是四方投資商共同研究後簽字認可的,我手頭有複印件為證,當時還有律師在,然後又責成製片主任趙一軍向劇組全體人員宣讀。再怎麼説我有幾百萬元投資在這部戲裏,我不可能“一走了之”,難道我跟自己的錢慪氣嗎?很多人以為這場風波是導演與演員之爭,陳逸飛説,藝術上的分歧都可以討論,“我不是一個外行,我也拍過電影,也與有國際影響的明星合作過”,作為一個導演,我深深懂得“電影是集體創作出來的”這個道理。陳逸飛認為,“電影並不是只有一種拍法”,按他的説法,姜文不僅和他本人有矛盾,和劇組的其他人員、甚至群眾演員也産生過矛盾,就連姜文自己推薦到劇組的女演員周韻都和姜文發生過爭執。實際上並不是只有姜文一個人做了很多事,每個創作人員都在為這個片子做著努力。至於該片能否繼續拍下去,陳逸飛肯定地説,戲還要拍的,這也是投資方很明確的態度。至於什麼時候繼續拍,現在還很難説。我不能説就不跟姜文再合作之類的話,從投資者的角度看,處理好這件事也是能力的體現。但有一點是肯定的,我要找的人一定要有國際知名度,但更要有敬業精神和良好的職業素質。

1月15日,陳逸飛在《羊城晚報》發表的《幾點聲明》,全文如下:

一、 我對電影的藝術形式充滿了感情,電影是我“大美術”、“大視覺”概念實踐的一部分。

2002年初,我買下凡一平小説的電影改編權,並請原作者改編成電影劇本。組建劇組後,請張人捷和王述平進一步修改劇本,然後又組織主持主創人員討論、修改劇本。

二、電影《理髮師》是由世紀英雄電影投資有限公司、逸飛文化影視傳播公司、北大華億電影文化有限責任公司、華誼兄弟太合影視投資有限公司聯合投資攝製的。我是第二大股東,並與另三家投資方簽約擔任該片的執行製片人和導演職務。

三、2002年12月30日,我去北京是由韓三平約我去的,行程是由製片主任趙一軍安排的,不存在我不辭而別的説法。

四、根據四方的協議規定, 我有劇組的財政權和人事權。但《理髮師》劇組在籌建的過程中就已埋下了隱患。姜文和製片主任是多年的夥伴,他們拉了一幫自己的人在劇組裏擔任各項工作,包括會計等重要職務,並運用各種方式抬高他們酬金,造成了戲還沒有開拍,製片主任趙一軍做的預算就超支150萬元。

趙一軍還擅自將投資方的資金都放在自己處保管,隱瞞資金的運作,導致資金的嚴重失控,包括演職人員的酬金等重大支出,全由姜文和趙一軍二人控制,甚至産生了嚴重違反國家法律的問題。

1月9日投資方開會研究決定,讓製片主任趙一軍交出手上所有的現金和原始單據,但趙一軍遲遲交不出來,一拖再拖,直至昨天晚上尚未完全交清。

《理髮師》劇組機制上的不規範,導致了財務上的混亂,直接造成了攝製成本的人為上升。

五、中國的電影産業要搞上去,劇組的機制一定要健全,運作要規範,只有這樣才能保證資金合理運用到位,影片的品質才能得到保證,中國的電影産業才有希望。


六、《理髮師》暫緩拍攝的決定是由四家投資方開會共同研究決定的,並明確表示:該片一定儘快恢復拍攝,關於人事上的調整,四家投資方將會討論決定。

1月16日,《廣州日報》發表記者董卉寫的《姜陳都得走人?》介紹説,《理髮師》最大投資方世紀英雄的宣傳總監姚學謙日前在接受媒體採訪時告訴記者,再鬧下去陳逸飛和姜文都可能走人。他告訴記者,現在有四種可能,一是兩個人握手言和,二是陳逸飛走人,三是姜文退出,最後一種情況就是兩人同時走人。他還告訴記者,世紀英雄一家就絕對有能力投資《理髮師》這樣的影片,不需要其他三方,陳逸飛出的錢只佔《理髮師》一千萬投資的四分之一,這麼小的公司世紀英雄根本不在乎,我們之所以要聯合其他三家投資《理髮師》,就是想通過這部片子使強者更強,而且可以把弱的小的公司拉一把,帶一下,但是沒想到出了這樣的事,大不了其他三家不要了,只世紀英雄一家把這部片子拍出來。他的這種説法使《理髮師》爭端再度升級。該報記者昨日就此採訪了陳逸飛,陳逸飛表示剛跟世紀英雄的老總韓三平通過電話,姚學謙只是世紀英雄的一個宣傳經理,他的話不能代表世紀英雄的觀點。陳逸飛對於姚學謙所説的他和姜文可能都要走人的結局表示“這是不可能的事,我剛和韓三平聊了很長時間,雙方現在的共同想法是趕緊恢復《理髮師》的拍攝,大致在春節之後就可能繼續開機,雙方也達成了共識,認為劇組中有些人肯定是要換的。”記者追問這些人中包不包括姜文,陳逸飛很肯定地回答:“不包括。”記者問是否屬於跟姜文一條戰線的製片主任、會計等,陳逸飛很堅定地表示:“對,這些人肯定要換。”陳逸飛告訴記者:“我不希望出現有些人打著追求藝術的名義,等片子拍到一半的時候再提出追加資金。原先好多投資者都碰到過這樣的事情,痛苦不堪,這是投資人的噩夢,我不會做那樣的投資人。”

1月16日這一天,《理髮師》製片主任趙一軍在接受某報記者採訪時稱陳逸飛的話不實,説“姜文並沒有染指財務”。而陳逸飛當天則對媒體表示:“如果姜文執意不演的話,我心目中已有合適的替代人選。”雙方的矛盾已很難調解。

1月17日,《青年報》發表竇婉茹的《要理髮師,還是要會計師》,《文匯報》發表斯月的《多一點法律意識——從〈理髮師〉停拍糾紛談起》。

2003年1月20日,重慶力帆集團欲出資1500萬資助《理髮師》,被陳逸飛婉拒。

同日,《文匯報》發表《電影〈理髮師〉停拍事件的實質是——新舊“遊戲規則”的交鋒》,文章是轉摘新華社的稿子,稱讚陳逸飛作為民營投資者,第一個站出來對影視圈的怪現象説了真話。文章説,近期的文化熱點非“電影《理髮師》停拍事件”莫屬,姜文、陳逸飛各執一詞,被大大小小不同媒體炒了個沸沸颺颺。透過連篇累牘的報道,人們也許會發現,這一事件與其説是姜陳二人之爭,倒不如説是影視界新舊“遊戲規則”的交鋒。電影《理髮師》由世紀英雄電影投資有限公司、逸飛文化影視傳播公司、北大華億電影文化有限責任公司、華誼兄弟太合影視投資有限公司聯合投資攝製。據本片投資人之一、導演兼執行製片人陳逸飛介紹,《理髮師》最初的預算是1200萬元,但後來被抬高到1400萬元,接下來又加了50萬元,最後飚升到1600萬元。這種“芝麻未開花投資就已節節高”的“遊戲”,幾乎嚇退了投資人。但圈內人士都清楚,不斷要求追加投資是近些年來影視圈內形式的一種“慣例”。這已不是新聞的新聞之所以成為目前的焦點,是因為民營投資者陳逸飛第一個站了出來,對這種不正常的“遊戲規則”説了一聲“不”。據了解,我國近幾年來每年投資數億元拍攝電影,但觀眾能夠看到的好電影卻少之又少。這不能不使人産生疑問,我們影視界有的是聞名世界的“大腕”,一部電影幾百萬、上千萬的投資為什麼就拍不出多少好看的電影?國家大筆大筆的錢投入到電影業,但國産電影卻越來越滑坡,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影視大腕們卻一個賽一個地富了起來,此次拍攝《理髮師》,對大腕們來説無疑又是一個掙錢的好機會,可惜現在的投資人變了,他們是民營企業家,他們是講效益的,再大的“腕”也不能隨隨便便地只花錢不辦事或多花錢少辦事。影視界一位資深製片人認為,引起此次“姜陳之爭”的罪魁禍首,應該是那份不嚴密的合同。在影視業發達的西方國家,一部電影拍攝前簽定的合同都是幾十頁甚至上百頁,內容詳細規範。而國內的合同一般只有薄薄的幾頁,責權利不清。如果能在建立劇組之初,雙方就拉下面子,建立一個細緻的、可操作性強的“遊戲規則”,也許就不會出現這些糾紛與爭端。


2003年1月21日,《理髮師》製片主任趙一軍就“財務黑洞”發表公開信和聲明,提出六大疑問。同日,《文藝報》發表《從〈理髮師〉停拍看“遊戲規則”》的文章。

2003年1月22日,投資四方支援陳逸飛,《理髮師》演員陣容大換血。

2003年1月23日,《勞動報》發表張蕾采寫的《〈理髮師〉演員大換血陳逸飛堅持“以老帶新”》。陳逸飛接受採訪時談了他對《理髮師》的新構想。文章介紹説:影片《理髮師》昨天正式宣佈將對演員陣容作出大換血。對於重新組建的演員班底,影片第二大投資人陳逸飛昨天接受記者專訪時表示,“以老帶新”的組合是一個最佳的選擇。因此,他期望可以找到一個與姜文同一級別的知名演員來扮演男主角“理髮師”,而女主角的扮演者則依舊希望啟用新人擔綱。按照《理髮師》的四大投資方的決定,陳逸飛將繼續擔任該片的導演和執行製片人,他將重新組建影片攝製組。

1月24日,《廣州日報》發表了林芳、袁媛采寫的《〈理髮師〉不讓姜文‘理髮’》,介紹了投資四方世紀英雄、逸飛公司、北大華億、華誼兄弟簽署新的決定:

一、電影《理髮師》停止拍攝;

二、電影《理髮師》劇組所有演職人員解散;

三、成立結算小組,處理該影片善後工作;

四、該影片于2003年4月20日重新成立攝製組,劇組全部演職人員重新選定。

2003年1月25日,《羊城晚報》發表記者孫毅蕾采寫的《〈理髮師〉糾紛塵埃落定,陳逸飛重掌生殺大權》。陳逸飛繼續擔任《理髮師》的導演和執行製片人。

1月26日,《南寧晚報》發表謝曉的《陳逸飛手握“證據”説姜文:我本來想放他一馬》,介紹了投資三方的聲明,介紹了陳逸飛的意見。文章介紹説:《理髮師》風波繼前日四方投資人正式行文出臺四條規定後,前日又有新進展,製片主任趙一軍前天向媒體傳真了一份陳逸飛影視傳播公司之外的三家投資人的一份對外聲明,聲明中稱《理髮師》不存在所謂“財務黑洞”的問題。這份聲明的三條內容如下:“一、我們認為,電影《理髮師》停止拍攝係由於主創人員在藝術創作上的分歧所致;二、我們認為,截至目前電影《理髮師》不存在有關媒體報道的所謂‘財務黑洞’問題,最終意見將以各投資方共同委託的審計機構出具的審計報告為準;三、我們希望各投資方及有關當事人不要擅自在媒體上發表任何關於電影《理髮師》的言論,以利於該片有關事宜的妥善解決。”事後記者想採訪代表這三方簽字的領導(韓三平、董平、王中軍),雖然接通了電話,但他們都以種種理由挂斷電話。而記者轉而採訪陳逸飛,他説:“我是事後才知道他們簽了一份聲明的,韓廠長後來打電話跟我説,四方協議出臺姜文很不高興,所以要簽一份這樣的聲明,他説‘既然片子還是由你來導了,那你就讓他出這口氣吧。’無所謂啦,他是演員嘛,就讓他有點表演吧。至於是不是‘黑洞’得查了之後才能定論,證據都在我手上,關鍵在我是否放他一馬,要不我當時説了這話,他為何不敢去法院告我誹謗罪呢?我還等著他去告呢,那時我把那些事全抖出來倒輕鬆了。哎,他也是有前科的了,之前拍《荊軻刺秦王》不就被換下來了嗎?行內人都知道,這是第二次了,他還折騰什麼呀!”

1月30日,《新快報》發表《兩大名人為爭女人反目?陳逸飛怒駁傳言》的文章。文章介紹説:《中國演員報》最新一期在頭版頭條,又出現關於“陳逸飛、姜文反目”的新版本,兩人的交惡是因為一個女人,就是《理髮師》的女主角周韻。陳逸飛反駁説:“不可能的,周韻是姜文介紹來的人,並且非用不可,那怎麼和我暖昧?而且我現在就要炒掉她,現在有人狗急跳墻了。你們不要相信。”

2月14日,《羊城晚報》在莊園采寫的《〈卡拉是條狗〉下月公映光頭葛優蓄起頭髮》,介紹葛優的檔期。陳逸飛導演棄用姜文之後,該片的另一男主角葛優也因為沒有檔期而退出《理髮師》,葛優的老搭檔馮小剛的新賀歲片《手機》正式開機了。

關於葛優因為檔期不能出演《理髮師》,還是以他自己説的為準。

葛優每次接拍的戲還在開拍前就新聞不斷,所以格外引人關注。因此葛優本人露面,無疑是個澄清各界傳聞的大好時機。

記者:因為《理髮師》劇組出現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有人説姜文是特別不好合作的演員,您怎麼評價姜文?

葛優:姜文是我比較欣賞的演員之一,他不僅會演也會導,而且有很多想法,別人想不出來的。

記者:有消息説陳逸飛導演的《理髮師》不和姜文合作,而是選定您當第一男主角?


葛優:我聽説了這個傳聞,但是不屬實,我不會演《理髮師》,因為檔期錯過了,時間上合不來。馬上3月15日要在北京拍《手機》,預計要拍到5月20日。

記者:如果《理髮師》劇組可以等您的檔期,您會不會考慮接拍呢?

葛優:那合同就要從頭談過,不太可能。

記者:《手機》的四位女主角確定了嗎?

葛優:目前徐帆已經定下來了,是扮演我在劇中的妻子。范冰冰我也剛見過面了,估計也差不多定下來了。還有江珊和楊欣,都還在談。

記者:關於《編輯部的故事》續集,據説劇組有意找你和呂麗萍繼續扮演原來的角色?

葛優:是有這個説法,但是還沒人和我談這個事兒。不過聽説在續集中主要是以年輕人的故事為主,我和呂麗萍也就前面一兩*出現一下,算是帶一帶,做個過渡。

(朱霽芳:《〈卡拉是條狗〉上海展開宣傳,葛優頭髮是成功之母》,

《廣州日報》2003年2月26日)

2月17、18日,諸多媒體披露消息,《理髮師》的財務清算結果出來了,劇組因停機損失共800萬元。

3月29日,《當代生活報》發表趙娟采寫的《陳逸飛拒絕談姜文》。其中載述道:陳逸飛説,“過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我們應該向前看,把精力放在如何把《理髮師》拍得更好上面,而不要去糾纏人際關係。我們在財務上損失了800萬,先前拍攝的五分之一鏡頭作廢。 不過,雖然主演換了,但影片的風格不會改變,因為導演還是我。”

3月30日,陳逸飛以《理髮師》導演的身份向媒體披露,他想將《理髮師》片名更改為“音樂盒”。主要原因是影片中有一個很重要的道具理髮箱,裏面裝著一個留聲機,隨時隨地都可放出浪漫的音樂,理髮箱其實是個音樂盒子。陳逸飛説,“音樂盒”這個片名讓人産生很多聯想,有一種浪漫的感覺,劇本修改時也這樣努力。此前幾天,陳逸飛到了南寧,與凡一平商討劇本修改問題,也説到了想變動片名的問題,凡一平認為可以考慮。接下來的兩天,諸多報紙都刊發了這一消息。但後來,陳逸飛多方考慮,也與其他主創人員多次商討,最後還是用“理髮師”這個片名。

4月10日,《北京晚報》發表李崢嶸采寫的《大視覺中的陳逸飛》,並提到《理髮師》風波,其中載述陳逸飛所説:“這已經是過去的事了。我現在沒有必要來講述這件事情的開頭和結尾。但是有一點,我希望我做的事情和自己設想的能和社會認可的遊戲規則相吻合。”

重新開機

2003年,陳逸飛曾計劃在4月和8月開機,沒有想到這一年來了一場突如其來的“非典”,把這一計劃給誤了。

陳逸飛對8月情有獨鍾。2003年,他計劃過8月開機,2004年,他再次計劃《理髮師》8月開機。2004年3月26日,《中國文化報》發表王岩寫的《〈理髮師〉大規模修改劇本八月開拍》,介紹了陳逸飛對劇本修改的設想和8月開機的設想。文章介紹説,近日,來北京簽售新書《逸飛視覺》的著名藝術家陳逸飛,透露了有關《理髮師》的最新動態。關於此前《理髮師》的拍攝風波,陳逸飛已不願再提及。對於外界傳言該片將停拍的消息,陳逸飛付之一笑,説一年來儘管沒有拍攝什麼鏡頭,但影片在江浙一帶的外景基地不僅保留著,並且還一直在付租金,《理髮師》的拍攝一定會繼續,並有望在今年8月份再次“動工”。一年來有關《理髮師》的新聞層出不窮,反而使公眾對這部電影産生了更大的好奇和期待。但讓陳逸飛覺得有所收穫的是這一年來的“沉默”帶給自己的感悟。陳逸飛透露,長時間的思索使自己能靜下心來和編劇不斷完善劇本。在新版《理髮師》中,他刪掉了原來電影中的大量對白,採用了其他手法來增強《理髮師》的電影語言。陳逸飛表示,在影片中他將運用光影效果最大限度地營造一種浪漫寫實主義的意境。

儘管這個8月又沒能按期開機,但表明瞭陳逸飛對8月的那份愛惜。南方的8月,是高溫的月份,只有過了中秋才能涼下來。而《理髮師》選的外景地大多是在江南。

2004年的冬季,《理髮師》進入開機倒計時。11月份,上海陳逸飛的工作室裏貼滿了很多照片,照片上的人都是《理髮師》的候選演員,他們有已經大紅大紫的,有為觀眾所熟悉的,還有一些是陌生的。陳逸飛計劃在12月10日左右最終定下演員名單,初步確定在2005年的大年初八開機。

陳逸飛的認真是出了名的。在2003年至2004年這兩年裏,他一有時間就把《理髮師》劇本拿出來審讀,也和凡一平多次見面,多次討論劇本的修改方案。凡一平是小説《理髮師》的作者,操刀`劇本也很方便。快60歲的陳逸飛陪著年輕的凡一平熬了好幾個通宵。應該説,這個本子改了兩年。多次改動後的劇本,陳逸飛比較滿意,兩對男女的戲都加重了,情感糾葛更加突出,兩位女主角的戲也增多了。對影片中的理髮師這個形象,陳逸飛認為,這個人物單純,期盼不多,一生只想做個好的理髮師,雖被時代和命運捉弄,人生理念不改,並且因為感情單純被動,愛得很徹底。對將要拍攝的《理髮師》,陳逸飛説:“我最大的希望是讓普通觀眾去注意它,讓專業人士覺得有點不一樣。《理髮師》已經成為我藝術生涯的一部分,如果沒有它,我的大視覺概念也不會完整。我不是在玩票,它更像我的小孩,放不下啊。”(黃斌:《陳逸飛:拍電影絕不是玩票》,《南國早報》2004年11月23日)


2004年的最後一個月。陳逸飛作為導演基本敲定了演員的陣容,他心中已經有數了,而且主要演員都留有備選,以防檔期衝突等因素帶來的變化。

2004年12月9日,《當代生活報》發表了王峰采寫的一則消息:《〈理髮師〉將重新開機女主角是章子怡的同學》,介紹了一些新情況。文章還介紹説:經過了與姜文不愉快的合作,近日陳逸飛在寧波向記者透露,中止拍攝的影片《理髮師》將於2月15日重新開拍。此前,關於《理髮師》演員陣容的種種傳聞一直不絕於耳,諸如孫紅雷、葛優頂替姜文出演《理髮師》,鞏俐嫌戲少沒開拍,等等,陳逸飛卻將此看做是好事多磨,“劇本的改變,演員的選擇,包括劇情的細節都將相對成熟起來,如果兩年前就拍完了,這個事情也就結束了,現在拍至少遺憾會少一些” 。陳逸飛告訴記者,中止電影正常的拍攝,其損失達800多萬元,“由於《理髮師》已經拍了五分之一,姜文拍攝的鏡頭全部作廢。一般的導演看在錢的面子上,就算啦,肯定要繼續拍下去,但我看《理髮師》後來實在不行了,我不拍總可以吧,損失800萬就損失吧,沒關係,再重新拍嘛” 。説到最後的演員,陳逸飛稍稍露了點口風,他告訴記者説,男主角候選人有吳思遠找的梁朝偉,有國內現在很火的陳坤,但同時他又表示,“當然,我們也想用新人” 。對於神秘的女主角,陳逸飛在心中似乎早已確定了人選,他告訴記者,“有一個很好的演員,她形象好,氣質又好” 。據介紹,陳逸飛是從一電視劇裏突然看到這個女孩的,她當時在劇中扮演一個女軍官,“是拍香港回歸的電視劇,不知為什麼,一上來就覺得她氣質很好” 。後來,陳逸飛就和這個女孩在北京見了一面,聊著聊著才發現,原來她跟章子怡是一個班的,當時的成績比章子怡還要好,只是章子怡拍張藝謀的電影走紅了,而她卻一直沒有等到一個合適的機會被大家所認識,陳逸飛告訴記者:“我覺得她的個人素質不錯。”

兩個月前就確定的時間沒有變,2月15日。這一天,導演陳逸飛攜藝術總監吳思遠、男主角陳坤、女主角曾黎出席《理髮師》的新聞發佈會,向媒體宣佈這部停機兩年的電影重新開機。除了陳逸飛繼續擔任導演,其他主創人員都已更換,原投資四方也變更為中影集團和逸飛影視文化傳播公司兩方。總製片人仍是中影集團總經理韓三平,外景地主要在上海、浙江和大西北。

2005年2月17日,《南國早報》發表張學軍寫的《幾經週折二度開機〈理髮師〉新人擔綱》,報道了《理髮師》重新開機的情況。文章介紹説:幾經週折的電影《理髮師》15日再次開機。之前與姜文有過不愉快經歷的導演陳逸飛坦然面對媒體,不僅宣佈青春偶像陳坤代替姜文的角色,更淡淡地表示今後與姜文的合作要看緣分。記者在現場發現,原先的演員陣容全部被換掉,主演姜文換成了陳坤,女一號是位漂亮的新人曾黎,而原先影片中葛優的角色則由新人田少軍取代。姜文、陳坤,一個粗獷豪放,一個內斂秀氣,兩個人的外形氣質完全不同。陳逸飛説:“兩年來,我一直在想如何把劇本中的角色活靈活現地呈現在銀幕上,我覺得挑選演員重要的是‘像’。尤其是這個理髮師陸平,表現的是上世紀30年代理髮沙龍裏一個時髦的名理髮師,年齡在20多歲,選擇陳坤是符合這個角色的。”至於女演員的選擇,陳逸飛的觀點是,儘管曾黎沒有拍電影的經驗,但是外表一定要靚麗。至於將來有沒有機會再度和姜文合作,陳逸飛稱:“看緣分。”陳坤參演《理髮師》如同天上掉餡餅一般,他是在前不久在上海參加一個頒獎典禮時被陳逸飛導演相中的。取代了姜文出任男一號,陳坤並沒有感到壓力:“我現在只是想把角色塑造好,我相信這個角色對我來説是很合適的。”作為理髮師,儘管是扮演角色,也總得學上兩手手藝。陳坤在春節前就開始向劇組的一位理髮師學藝了,“看到他的剪刀上下翻飛以及嫺熟的技藝,我感到很震撼。我向他請教了許多技術方面的問題。”因為今年是抗戰勝利60週年,同時也是中國電影100週年,製片方表示影片爭取在年內拍攝完成,而後期製作將在澳大利亞進行。儘管演員全部是啟用新人,但是製作隊伍卻是十分強大,除了導演由陳逸飛擔任之外,韓三平擔任總製片,香港著名導演吳思遠任藝術總監。

2005年2月16日,《新京報》發表了特派記者張文伯與陳逸飛的對話。陳逸飛在對話中説:“所謂陌生,就是要在影片中間尋找一個相對獨立的語言,這種語言包含各種電影元素,美術、服裝、攝影、音樂、表演……我希望可以從一個視覺藝術家的視角去闡述這個故事,可以説這是一部‘超現實主義’的電影。我要求這部電影的每一個細節都要認真,一塊磚、一隻耳環、一個挎包,把這些細節做好就有‘陌生感’了,因為我在還原生活,事實上今天很多電影都做不到這一點。”他希望這部電影能給觀眾帶來一種陌生化的藝術效果。


《理髮師》的外景畫面多是江南風光,陳逸飛就把主要場景選在了浙江省寧海縣的前童古鎮。陳逸飛喜歡這個地方,因為前童古鎮與大多數江南古鎮不一樣,前童不是那種有很多小橋的地方,這裡有一條穿過全鎮的小渠,圖形像八卦似的。地面也不是多數江南小鎮那種大塊大塊的青石板路,它鋪的是沒有敲打過的鵝卵石,民居建築則主要是那種石頭結構。前童風光,初看有那麼一點破落,再看則是厚重的古樸。陳逸飛看中的就是這種江南古鎮的畫面感。

幾度修改的劇本,已經向江南生活靠了,大西北的場景被大大減少。這些變化,並沒有讓陳逸飛變動整個故事的基本框架。影片敘述的還是20世紀30年代末那個時尚而當紅的理髮師陸平,他因殺了一個日本兵,逃到了浙江東部。陸平在那裏投靠親友,四處避難,最後落腳到自己的師叔那兒。命運的安排,陸平與師叔的女兒宋嘉儀一見鍾情。不幸的是,師叔正安排將女兒許配給國民黨一位師長葉江天做姨太太,這一天是訂親的日子。陸平與宋嘉儀之間的微妙情感,被葉江天無意中覺察。為安撫陸平,葉江天安排陸平與一個上海歌女結婚,並安排陸平擔任軍隊裏的少校參謀,陸平在軍隊的出色表現還是理髮。陸平後來的人生一路坎坷,還被作為勞改犯放逐大西北。無論何時,無論流落何方,陸平都不放棄理髮這門手藝,在理髮過程中得到一種安慰,在理髮中他也常常想念從前的一個人。

陳逸飛在修改劇本的過程中,給影片中的理髮師陸平添加了一個理髮箱,並讓他時時提于身邊。在30年代的上海,在十里洋場,陸平理髮箱裏的那臺留聲機,也是隨箱攜帶,是當時的一種身份象徵。這部留聲機還有一個用途,就是故事隨著時間的推進,從30年代到全國解放,不同的階段音樂也變化了,既是音樂,又是時代背景。

畫家導演有畫家導演的長處,那就是畫家的視覺感,是那種視覺意識。據凡一平説,陳逸飛看劇本和修改本子的時候,是把劇本裏的故事情節在大腦裏轉化為一幅幅動態的畫面。對那些已經認可的故事,對那些已經認可的情節,甚至是細節,陳逸飛像畫連環畫一樣,把關鍵的畫面逐一畫出來。這樣一弄,他對執導中的畫面要求就心中有數,所謂胸有成竹了。當年陳逸飛執導《人約黃昏》,就是以視覺優勢蠃得好評,現對《理髮師》仍然追求畫面感和視覺美,仍是要把動人的故事用優雅而浪漫的畫面來表現。

西去之路

2005年3月5日,陳逸飛的健康狀況已經不好。據這天到現場採訪的記者馮翰墨在《至死執著追求完美:採訪陳逸飛導演的最後錄音》一文中回憶:“2005年3月5日,寧波的前童古鎮。我來到《理髮師》劇組探班,當時天氣剛剛轉暖,陳逸飛臉色很差,據説他們常常拍到天亮才收工,陳導的茶杯裏一直裝著中藥。晚上和劇組吃飯的時候,陳逸飛興致盎然地與我聊他經過兩年休整之後,對《理髮師》這部片子的感覺,他依舊堅持一個畫家對藝術的執著追求,對影片的任何一個細節都有著近乎完美的體現。唯一想不到的竟是,這次長談的錄音成了我採訪工作中永久的紀念。”

馮翰墨從錄音裏整理出來給傳媒的,有陳逸飛的幾段話,這應該是陳逸飛最後與有關媒體記者的幾次談話中的一次,特轉引在這裡:

這部片子其實是講大時代背景下一個小人物命運的沉浮。這個故事表面上看是兩男兩女之間的關係,之後變成了兩男一女的愛情,到最後牽出的實際上就是理髮師一個人的命運,這個小人物所有的行為與那個大時代的背景是分不開的。人們會為他的悲而難過,也會為他的喜而感到欣慰。

100個人選擇的100個角度都是不一樣的,就看你以哪個角度作為一個標桿,作為一個資訊傳遞給看的人。一部片子裏如果有太多讓人熟悉的鏡頭和手法,我認為這部片子就糟了。所以我跟攝影師説,我們每一個細節都會用我們集體對視覺把握和智慧,從不同的角度去詮釋。我總覺得電影應該注重品質感,我們不應該低估觀眾對審美的需求。黃昏只有兩個小時,我有時候會要求攝影師為了等一縷陽光的出現而延長拍攝的節奏,因為這種光線一旦錯過,第二天能不能遇到就很難説了。

今年是中國電影百年,我們會有許多國産的大片上映,凱歌的《無極》啊,還有小剛的賀歲片……很感謝這麼多朋友對我這部片子的關注。我有種期盼也有種感覺,這部片子會得到很多朋友的喜歡,因為我在影片中還是想強調大雅大俗的調子,我們會用比較獨特的電影語言和手法去表現。我一直在講電影的陌生感,希望可以從另一個角度去詮釋這些人物包括故事內容,這個內容一定要有娛樂性,但絕對不是一部實驗電影,還是希望可以吸引觀眾到電影院裏去看。


所有的電影人都希望自己的作品得到國際範圍的認可,但是我不能想那麼多,真的不能想那麼多,我覺得最最重要的是這部片子的口碑。中國有那麼多熱愛電影的觀眾,我想如果這部影片能首先被他們認可,對我來講才是最令人欣慰的,拍一部好片子也是留給我自己一生的財富。

完成這部電影已經成為我藝術生活中很重要的一部分,如果不做下去好像已經成了一種不對的感覺。跟風波有關係又是沒有關係的事,因為那場風波之後我完全可以選擇其他的事來做,而且以我的脾氣和個性來説,我不會跟過去較勁。但是我第一次看到這本小説的時候,我就很喜歡。一個東西你喜歡就會覺得有力量,一種情結就放不下。也許等我以後年紀再大一些的時候想起來,就會覺得有一種遺憾。

(馮翰墨:《至死執著追求完美:採訪陳逸飛導演的最後錄音》,

《新浪娛樂》2005年4月12日)

陳逸飛59年的生命歷程,幾乎都跟繪畫聯繫在一起,他一直説他的第一身份是畫家。他的最後10年,其生命又跟電影發生了緊密的聯繫,他又多了一個導演的身份,或者説在他後來眾多的身份中有一個重要身份是導演。

幾十年的繪畫生涯,沒有讓他發生什麼病痛預感。

10年的電影生涯,卻讓他多次發生病痛預感。

陳逸飛拍電影,除了文化的追求,除了大視覺的整體文化構建,他還有一個很私人化的想法,就是晚年享受人生的時候,請一幫知心的朋友來欣賞自己過去拍的電影,開心,取樂。他説:“現在我的畫很‘穩’,可以掙很多錢。花時間做其他事,肯定有損失。但是比如拍電影,當我老了時,能和朋友一起看我的電影,比有多少小洋房、遊艇,我都覺得要富有得多。”(譚璐:《六問陳逸飛》,《北京青年報》1997年2月15日)一邊暢想著晚年在自家小影廳與朋友們看過去親手執導的電影,一邊又發生了一種預感。他多次談起這種預感,像開玩笑似的,很輕鬆。可見這些預感是在冥冥之中,是暗示的,潛意識的,是笑話成真的。

幾乎在走上電影道路的同時,他就産生了某種預感。1993年,剛拍完第一部影片《海上舊夢》,他就常常跟人説:“假如我害了什麼病症,那一定是要歸罪于拍《海上舊夢》熬出來的。”(甘國亮:《夢——圓了兩個,碎了一個》)雖然這是在朋友和記者面前説的打趣的話,但起碼説明,他的話語的後面有一個暗示,就是電影的創作與繪畫創作不同,除了巨大的人力和財力的投入,還有主創人員的巨大的生命耗損。

拍完《逃亡上海》,陳逸飛又舊話重提,笑著對記者和朋友説:“如果以後我查出得了什麼病,一定是在拍電影時得的。”(林明傑:《電影:陳逸飛的尋夢園》)陳逸飛認為,電影人不是一般的藝術家,還是工人,又是腦力又是體力。但他説完,總要表示準備拍新的電影。

於是,又有了陳逸飛執導的《理髮師》。這次他是全身心的投入,他想拍一部具有美學深度,又有藝術高度,還擁有廣泛觀眾的影片。不想中間歷經一場風波,但這更堅定了他把《理髮師》拍好的決心。他在拍攝過程中,多次對朋友和記者説:“不把《理髮師》拍出來或者拍不好,我會終身遺憾。這是我對自己人生的一個交代。”(姜泓冰:《陳逸飛:歸於唯美》,《人民日報》2005年4月11日)陳逸飛甚至還説,我將來不會再拍電影了,我把對電影的追求都投放到《理髮師》裏了,他用過“孤注一擲”來表達。

為了《理髮師》,陳逸飛開始玩命地工作,熬完白天熬夜晚,熬完腦力熬體力。3月份有一篇報道,説陳逸飛在片場近乎苛求自己地工作。記者寫道:“對電影內涵的更深追求,陳逸飛理所當然地也就要苛求自己及屬下。這部戲歷經風波,集結了太多的悲喜,也讓他不由得不鉚足發條。現場的工作人員告訴記者:‘陳導真是玩命似地幹,常常連續幾日不休不眠。’為了拍出他追求的那種‘有氣質的電影’,他的一絲不茍也到了近乎偏執的地步。在前期置景時,上影廠一位老美工師,70多歲了,一堵道具墻弄了48天,也是極認真之人。可陳導來了一看,説,不行,推倒重來。他親自跑到鎮上,尋尋覓覓,找見一堵他滿意的墻,拍了照片拿回來給美工看,説,你給我照這個整。其實,這樣一堵墻在電影裏也許只是一晃而過。”“正站在一旁的攝影王曉明也來‘揭發’。這位跟著楊亞洲拍過《空鏡子》和《美麗的大腳》的攝影師,到了陳逸飛面前也無話可説。常常會這樣,他擺好一個機位,陳導過來調整,他這專業電影人再一看,咦,怎麼這樣了?‘他的思路的確和通常的電影人不一樣,的確是搞美術的人,眼光很怪,讓內行人覺得不可思議,啞口無言,但心悅誠服。’ ”(流源:《〈理髮師〉重開機“愛情”萌生在幽靜的古鎮》,《文匯報》2005年3月24日)這篇文章發表的時候,陳逸飛還工作在劇組拍片的現場,因此真實可信。當時人們都不會想到陳逸飛的身體會有這樣的結果,朋友們不會這樣想,去採訪他的記者們不會這樣想,陳逸飛本人更不會也不敢這樣想,是特真實的。


演員王雅捷就在拍攝現場,她扮演劇中理髮師的妻子。據王雅捷的回憶,她到劇組的時候,陳逸飛連續幾天的吊針剛剛結束。“現在回想起這些來,實在是太傷感了!還記得我剛去劇組試粧時,那天是試穿他設計的我在戲裏穿的旗袍,他在旁邊看時還對我説:‘你看我手上已經全是針眼了,我都在醫院打了兩天點滴了!’我還問他:‘還沒開拍你就病了,開機後會更辛苦,你的身體能吃得消嗎?’他還堅定地對我説:‘放心吧,沒事的,我能挺住!’我心裏還想,他能走到今天,也一定經歷過很多風雨艱難,特肯定也扛過了許多比這更難的歲月,所以我也相信他能挺住,沒想到他這次真的沒挺住!”顯然,陳逸飛是扛著病痛啟動《理髮師》的重新開機的。吊針剛剛拔出來,《理髮師》開機,陳逸飛忘記了自己是病人,日夜操勞起來。

男主角陳坤在《理髮師》開拍後的這段時間,覺得陳逸飛臉色很好,身體很健康,沒有將他與疾病聯繫起來過。影片拍攝到後期的時候,陳坤看到陳逸飛的臉色不對,而且越來越差,劇組裏其他人員也看出來了,不過,陳坤和劇組的人員都只是覺得陳導太累了,休息不夠,氣色不好。陳逸飛還是堅持著,仍然白天領著劇組拍攝,晚上除了看樣片,還要跟演員説戲,還要檢查劇組各個分組的準備工作和其他大大小小的事項。直至胃出了血,陳坤才知道陳逸飛病了。在寧海拍完陳坤演陸平給日本人理髮的戲,陳逸飛帶病離開了拍攝現場,他在醫院裏治療,但心卻一直在劇組,時時刻刻想著《理髮師》。陳坤回憶説:“最後一次見到陳逸飛導演是在寧海,當時他正拍攝一場給日本人剪髮的戲。具體日期我記不太清楚了,只記得那天早上拍戲時導演還在片場,大概上午11點多就不見導演的身影了,後來我們才知道陳導住院了。但是,即使是在住院期間,陳導還給我打電話,説他會儘快出院,我們還都期待著他儘快回到劇組。”《理髮師》一天一天地拍,一天一天向前走,陳逸飛的身體卻一天一天地向下走,身體急速滑坡。陳逸飛想著儘快出院,去結束《理髮師》的拍攝,去給《理髮師》打上一個圓滿的句號,他卻不曾想過生命的結束,不曾想過人生的句號。

2005年2月15日《理髮師》在上海召開重新開機新聞發佈會,2月16日在上海開機。10多天后,劇組轉移到浙江的杭州、寧海、富陽等地拍攝,陳逸飛一直在劇組。陳逸飛發現自己胃出血之後,曾兩次離開浙江,返回上海看病,但兩次離開劇組的時間都很短,每次都是一兩天,就恢復性地回到劇組工作。其中第二次返回上海看胃出血,已是3月中旬。

返回劇組10多天以後,4月2日,陳逸飛再度感到身體不適,仍然是胃出血復發,陳逸飛把接下來要拍攝的戲作了交待,貫徹了自己的意圖,中止手頭的活,離開劇組,返回上海,到醫院檢查醫治。

但他4月2日返回上海治病期間,3至5日似乎還進過他的畫室,並沒有很好休息。陳逸飛身邊的工作人員小方回憶,最後一次見到他,已發現他變得瘦弱,但他仍不能按時就餐,還進畫室加班加點。

陳逸飛工作室的工作人員小方得知陳逸飛去世的消息後馬上哭了,她是4年前從安徽老家經人介紹來到這裡為陳逸飛料理生活的,但陳逸飛在上海的日子並不多,所以她的工作其實很輕鬆。“我的老闆真是個好人,沒對我發過一次脾氣,説話總是和和氣氣的。我燒什麼菜,他就吃什麼,從來不提要求。最後一天看到他,發覺他瘦了,我燒了飯菜,但他一直在畫室裏畫,飯菜冷了再熱,熱了又冷,一直等到兩點多,他才吃了點。他是累死的。”

小方為記者打開陶藝工作室的門,裏面堆放了十幾大袋拍電影的服裝,還有幾十件老傢具,閣樓上也堆了一些。一架“全品相”的老壁爐前,是他常與客人促膝聊天的私密之處,壁爐架上擱著他與國外藝術大師的合影,這也是他唯一“張揚”的地方。陳逸飛是老傢具的愛好者,在拍電影《理髮師》時,他就要求電影中的傢具是原汁原味的。

(沈嘉祿:《陳逸飛和一條街》,《新民週刊》2005年第15期)

如果不是4月2日這次返回上海看病期間還加班加點,那就是10天以前那次返回上海治胃出血還加班加點,或者乾脆是三次回來看病都躲進畫室苦戰過。在人的身上,胃的最大敵人是不能按時就餐,不能按時作息。更何況陳逸飛的肝早在多年前就被確診有慢性硬化的毛病。但他早已答應過的畫作,哪允許他停下來呢,就要封鏡的《理髮師》是他的一塊大心病,又哪讓他停得下手腳呢。

4月6日,是陳逸飛説好返回劇組的日子,以他長期以來對疾病的堅強毅力也無法再硬撐下去,終於住進上海的華山醫院。醫生能治病,但無法治命,當一個生命走到盡頭的時候,任何高超的良醫也只能束手無策。


治療期間,病情曾經有所穩定,陳逸飛以為是老毛病,經過治療就能重返劇組,朋友們也以為是陳逸飛的老毛病又要折騰他好幾天。

醫生是明白的,但天下的醫生也都跟病人一樣懷著好的願望,一定也給陳導説了安慰的話。

4月9日,病情沒有順著陳逸飛的願望改善,沒有順著朋友們的願望改善,也沒有順著醫生們的願望改善,病情急轉直下,突然惡化。陳逸飛的頭頂像是飄散著幾分初夏的涼意,一些念頭在他的大腦裏閃現:他渴望見到親人,渴望見到《理髮師》劇組的同仁們,渴望見到那些知已朋友。但這一天似乎特別短,他沒有等來更多的人,就來到了深夜。

4月10日,天亮以後,陳逸飛已無力見到他渴望見到的人們。他還有一口氣,他心裏在默默地説,這一切來得太快了,那個龐大的文化規劃才剛剛開始呢。

8點44分,上海華山醫院,陳逸飛躺在病床上,心臟停止了跳動。

陳逸飛是從《理髮師》拍攝現場來到醫院的,他心愛的《理髮師》還有五分之一沒有拍完。可是,陳逸飛再也回不到他親切的劇組了。

在劇組擔任總統籌的王紹偉親眼目睹了陳逸飛是怎樣被勞累拖垮的:仔仔細細地選擇場地,所有的道具幾乎都要親自挑選,連演員的首飾也要買真的。看到陳逸飛太累,王紹偉就勸説陳逸飛:“人的生命只有一次,而《理髮師》可以拍不好再拍,可不能為一部《理髮師》玩命!”陳逸飛總是一笑而過。他太愛《理髮師》了,他太想把《理髮師》拍成傳世之作了。

幾乎是在同一時間,劇組就有人得到了陳逸飛病逝的消息,但在幾個小時裏,沒有一個人相信這是真的。

幾個小時後,消息得到證實,整個劇組陷入巨大的悲痛之中。很快,劇組的全體工作人員又想到了一塊,減少悲痛的唯一辦法就是高品質地把沒有拍完的五分之一拍完,了卻導演陳逸飛的遺願。這是實實在在的化悲痛為力量。

4月20日,劇組人員停工一天,參加上午10時在龍華殯儀館舉行的追悼會,與導演陳逸飛見上最後一面,然後趕到攝影現場,開始緊張的工作。

《理髮師》總製片人韓三平在20日的陳逸飛追悼會前後,不斷被朋友們和傳媒記者問及未完工的《理髮師》的下一步安排。韓三平向關心《理髮師》的朋友和媒體表示,除了導演的工作由吳思遠接手,其他的安排不變,按計劃進行。

陳逸飛籌拍《理髮師》,吳思遠一開始就參與,大力支援。陳逸飛過世後,吳思遠自己也説:“我來接替導演是為了不影響陳逸飛《理髮師》的風格。其他導演都有自己的固定風格,就不會完全是陳逸飛的戲了。而我很了解陳逸飛的風格,也知道他想要什麼,所以我是最合適的人選。”吳思遠與陳逸飛在故事片上有緣分,《人約黃昏》由吳思遠投資由陳逸飛執導,《理髮師》則由陳逸飛執導由吳思遠任藝術總監並最後由吳思遠接手執導拍完。

2005年5月7日,《理髮師》在甘肅嘉峪關外正式殺青,吳思遠成功地延續了陳逸飛的電影風格。

音樂家譚盾先生愉快地答應為陳逸飛的《理髮師》寫音樂。譚盾是陳逸飛二十多年的好友。1984年,在美國曼哈頓的中國藝術圈,陳逸飛與作曲家譚盾相識,多年來保持交往,保持良好關係。譚盾加盟《理髮師》,是會為陳逸飛的影片大大添色的。

吳思遠把剩下的五分之一拍完了,譚盾也為《理髮師》作曲了,可陳逸飛為《理髮師》奉獻了全部的心血,現在卻看不到拍完的樣片,聽不到譚盾作的曲子,更看不到完整的影片了。

尋思陳逸飛的生命歸宿時,我在《羊城晚報》讀到趙玫的文章。趙玫把陳逸飛的離世理解為“完美的告別”,讓我佩服。她把深情追憶陳逸飛的文章寫成《誰説不是完美的告別》,她在文章的後半部分有這樣的幾段話:

然後在四月十日的晚上就聽到了陳先生謝世的消息。那麼令人驚異地,不敢相信地,那一刻我們難過的心情,無法用語言描述。只是長久地停留在網上。只是找出與陳先生相關的所有物品,那些他的畫冊,那些他的光碟,那些他的照片,那些layefe的服裝,來緬懷他。

後來在人們的一片嘆息聲中,得知陳先生竟是謝幕于他正在導演的電影《理髮師》中。儘管我們並不了然這個一波三折的電影是怎樣的故事,但是陳先生在其間所傾注的心血乃至於最終的生命,卻是可想而知的。於是《理髮師》是否完成已不再重要。重要的是,陳先生已經將他的滿腔熱血,毫無保留地浸透在了他的每一個完美的鏡頭中。

於是人們開始感慨,“可惜”、“何苦”這樣的惋惜之聲不絕於耳。人們都説陳先生不該如此無視疾病,甚至無視生命,藝術就那麼重要嗎?乃至要付出如此生命的代價?


是的,陳先生早已功成名就,蜚聲四海,何苦還要追尋那永無止境的藝術的未來。他難道不知道他所創造的藝術,有一天也會謀殺了藝術家嗎?他難道不知道凡·高在太陽落山之前,是根本追尋不到那最後一抹金黃的嗎?

但是陳先生早已把自己綁在了藝術的戰車之上。戰車一經啟動,便沒有任何人再能阻擋車輪的轉動,甚至陳先生自己。只要生命在,就永遠不會停下來,不會終止對於藝術的追尋與創造。於是,在他最熱愛的那個崗位上,在他最輝煌的那個藝術的巔峰,一切戛然而止。在結束了他的藝術的時刻,也就完成了他的生命。

作為一個藝術家的死,陳先生應該是無愧無悔的。因為他是死在了他最熱愛的電影中。陳先生曾反覆説過他是那麼喜歡電影。電影是他從十六歲就開始的夢想,所以他永遠不會停止追夢,也不會不以生命為代價。他便是死,也是死在了自己十六歲的夢想中。

在夢中死去的人應該是歡樂的吧?也應該是死得其所的吧?

於是我們所要探求的,就不再是陳先生是否尊重了生命,而是,他是怎樣地超越了生命。

於是陳先生便匯入了那個讓生命本身成為藝術的非凡藝術家行列。他沒有庸庸碌碌地生,更不會平平淡淡地死。他的死是將生命淋漓盡致地潑灑在藝術中的死,是為了追尋他深愛的電影的死。所以,這似乎也該看做是陳先生對他自己生命的一個主動的選擇,他做到了將畢生獻給藝術。

如此陳先生乘鶴而去。誰説這不是完美的告別?

四月十二日是陳先生六十歲生日。聽説這一天的上海細雨紛飛。於是我們又聽到那悠遠的長笛聲再度響起。那如歌般的。那嗚咽般行走著的。那凝重的低沉的。但是慢慢地,在高音區,長笛輝煌了起來,那麼璀璨而激昂的……

那是在為逸飛先生送行。

(《羊城晚報》2005年4月29日)

趙玫的把握比我透徹,表述也很漂亮,便借用她的文字來表達。

陳逸飛的兒子陳凜則深情地説:

父親用生命證明了自己的人格。我從小就認為父親很了不起,覺得他做了很多人幾輩子想做都沒做成的事情,他的人生很輝煌,很完美,浪漫而傳奇。由此説來,父親也可以含笑九泉了。父親的一生,可以説是史詩一樣的電影。

父親把新別墅的地下室設計裝修成電影廳,他原本打算在這裡剪輯《理髮師》。電影廳的紅色羊皮沙發和實木地板似乎還在等待著主人的歸來,已然挂好的天幕忠於職守地靜候著放映時刻的來臨,然而,我可憐的父親啊,再也不能回到這裡了!

(董竹:《陳逸飛絕片錄音承載幾多愛子情》,《新聞午報》2005年5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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