紹興“回來”了!前不久,由華頓經濟研究院編制的最新“中國百強城市排行榜”出爐,紹興位列第29名,時隔多年重返30強。2018年初,紹興市對照這一榜單提出“重返全國城市綜合經濟實力30強”的階段性目標,終於實現。
看似只是一個榜單的名次之變,對紹興而言,卻意味深長。
當以紡織、化工、金屬加工為代表的支柱産業後勁不足,當曾經屢試不爽的傳統發展模式遭遇困境,紹興人意識到,必須砍掉落後産能,重新尋找方向。
短短幾年間,積體電路、高端生物醫藥、先進高分子材料等三大省級“萬畝千億”新産業平臺落地紹興;印染、化工産業跨區域集聚,作為全省傳統産業改造提升試點,紹興探索著自己的路徑……
在中國經濟轉型升級的大背景下,紹興的再次發力,可以説是一份很有時代意義的區域經濟發展樣本,值得仔細研讀。
尋找有爆發力的産業
對於産業發展,紹興人一直充滿自信。
改革開放以來,紡織、化工、金屬加工等眾多塊狀産業一路高歌,為紹興經濟總量快速躍居全省前列提供了強大支撐。
然而,領先者也有掉隊的時候。
“沒有危機意識就是最大的危機。”紹興市經信局一位負責人記得,當年,嘉興等地先一步開始傳統産業轉型時,紹興紡織印染業的老闆們依然享受著豐厚的利潤,他們沒有意識到,這只是過去高速增長下最後的慣性增長,更沒有想到,危機會來得這麼快。
2016年,紹興經濟觸及冰點,紡織、化工、金屬加工三大傳統産業利潤總額增長微乎其微。以紡織産業為例,當年紹興規上紡織業消耗了38.3%的綜合能耗和60%的製造業用水,卻只貢獻了23.9%的規上工業增加值和22.4%的利稅總額。
更讓人“後背發涼”的是,紹興規上工業增加值增速從2010年的14.8%,逐年下降至2016年的4.7%,導致紹興GDP先後被多個城市超越,全國排名由2000年的第28位下滑到2016年的38名,在當年由華頓經濟研究院公佈的“中國百強城市排行榜”中排名37位。同樣是在2016年,紹興在浙江各地市GDP增速排名中墊底。
彼時的紹興到了不得不變的關口。
如今任紹興濱海新區管委會副主任的鄭華是那個抉擇時刻的親歷者。“當時,紹興三大傳統産業遇到了産品落後、利潤微薄、安全環保壓力大等問題,顯然,這些産業缺少爆發力。”鄭華説,大家都意識到,在對傳統産業進行改造提升的同時,必須下決心參與到全新的産業競技場中去。
什麼樣的産業才能引領紹興走出低谷?“當時有一個共識,小規模的高精尖産業,僅憑一個地級市的人力財力,很難在其中分一杯羹,紹興要選擇的必須是具備萬億元以上規模的前沿産業,同時這個産業還必須有一定的自身發展基礎和區域發展基礎。”鄭華説。
起跑晚了,就必須拿出更大的力度、更超前的思路。調研、論證、討論……積體電路、生物醫藥、新材料、高端裝備四大産業逐漸進入了決策視線。
“相比其他三個新産業,最初紹興提出發展積體電路産業受到了不少人的質疑,但其實紹興的選擇是有底氣的。”紹興積體電路産業園管委會副主任陳賢介紹,我國最早開發生産數字積體電路與新型半導體器件的骨幹企業——國營第八七一廠曾在紹興設有分廠,為紹興乃至杭州輸出了一大批專業人才,且紹興所處的長三角地區佔據了我國積體電路産業的半壁江山,紹興可以借勢參與區域産業的聯動發展。
在中芯國際、長電科技、豪威科技等頭部企業的帶動下,短短幾年內,紹興積體電路産業産值規模增至300億元。無獨有偶,在生物醫藥産業這片戰場上,紹興也展現了雷厲風行的速度。2020年累計簽約引進重大産業項目10個,協議總投資超200億元,累計集聚生物醫藥相關企業近200家,完成規上工業總産值及服務業收入340.52億元,産業發展形勢大好。
改舊立新資源再分配
哪跌倒,就從哪爬起來。
最先動刀的是傳統産業。2016年開始,被稱為“史上最嚴”的行業整治標準陸續出臺,柯橋對印染行業展開“亮劍”行動。隨後,上虞對化工行業展開“攻堅”行動,直至2017年紹興正式成為全省傳統産業改造提升試點,這把轟轟烈烈的傳統産業改革之火燃遍了紹興全域。
“要落實全新的發展思路,就必須完成對土地、資源等核心要素的再分配,否則,發展新興産業就是一句空話。”紹興市經信局副局長金毅説,將越城區的印染、化工企業,跨區域搬遷至柯橋區、上虞區的産業集聚區,正是這場全市範圍資源要素再分配中的重頭戲。
紹興對轉型升級的決心和行動力,三圓石化有限公司總經理助理勞一峰至今記憶猶新。總投資208億元的圓錦新材料烷烴資源綜合利用一體化項目,是迄今為止紹興單體投資最大的製造業項目,正是由三圓石化的搬遷帶來的。
“不搬!”勞一峰記得,最初聽到要企業搬遷的消息時,他們的抵觸情緒很大。當時,作為國內最早進入石化領域的民營企業,三圓石化完成了多輪升級,已躋身國內第三大聚丙烯生産基地,搬遷無疑會讓企業原本的投入付之東流。
對於企業的顧慮,紹興早已準備好了“策略包”:企業資金緊張,紹興就探索國資參股的模式,並成立100億元化工跨域集聚項目産業基金扶持項目;搬遷成本高,紹興就將集聚企業用地價格控制在遠低於市場價區間內,為企業減輕負擔;此外還有為項目配套建設碼頭,調整空間規劃等諸多服務。
政策解讀、闡述利弊、商討補償、後期幫扶……一系列的保障服務,企業實現了從“不願搬”到“我要搬”的逆轉。
目前,越城區34家擬搬遷印染企業組成的5個組團已全部開工,21家擬搬遷化工企業已全部完成簽約。過去,紹興每年可提供的工業用地僅三四千畝,而此次産業集聚就騰出了近萬畝土地,足以承載未來幾年新興産業的快速擴容。
另一邊,這些金貴的土地,成了鄭華手裏最硬核的招商引資籌碼。鄭華所在的濱海新區在紹興産業再崛起中扮演了急先鋒的角色。“我們確立了産業鏈精準招商的模式,集中力量招攬産業鏈各環節的頭部企業落戶。”鄭華説。
理想很豐滿,起步很艱難。和晶圓製造巨頭中芯國際合作成立的中芯紹興,是紹興引進的首個積體電路重大項目。當時,項目啟動存在12億元的資金缺口,鄭華四處對接資本,卻處處碰壁,不少投資機構對紹興要搞積體電路持保留意見,甚至有投資機構提出:投資可以,但必須由政府做擔保。
關係到紹興未來的發展大局,千難萬險也要上!投資機構不敢投,缺口就由政府來補。敢於擔當的背後是清醒的認識:紹興再也不能錯過任何一個産業發展的“窗口期”。2019年11月,在開工不到一年半的時間裏,中芯紹興項目成功投産,創造了一個産業奇跡。正因為搶抓進度,項目成功避開了新冠肺炎疫情帶來的影響,更迎來了新能源汽車、醫療檢測等行業爆發帶來的巨大紅利。在各行業缺芯的大背景下,紹興的晶片成了香餑餑。如今,項目産能已達到每月6萬片,一期項目還將擴産,今年可達到每月10萬片,二期、三期項目建設也已啟動。
垂直整合
創新引質變
新興産業在工業增加值中所佔的比重,是體現地方經濟發展活力和潛力的重要依據。去年,紹興戰略性新興産業增加值佔規上工業增加值比重達44%,超過全省平均值11個百分點。在短時間內實現快速發展。紹興的秘訣在於創新,打破發展的壁壘。
跨區域集聚傳統産業就是紹興的創舉。全新的模式打破了區與區之間的利益壁壘,最大程度實現了資源集聚和産業協同。隨著印染企業組團遷入柯橋區,柯橋的印染産業不僅增加了300多億元的投資,而且入駐的企業都是聯合式的組團,是體量、科技含量、競爭力疊加後的優質企業。
新興産業領域的模式創新更令人振奮。今年5月中旬,浙江省“萬畝千億”新産業平臺建設現場推進會在紹興召開,會上紹興積體電路産業IDM(半導體垂直整合型)的産業模式得到了肯定,這正是紹興得以在短期內實現爆髮式增長的關鍵。區域IDM模式的核心在於頭部建鏈。細數紹興引進的積體電路企業:中芯國際是中國大陸晶圓代工第一巨頭,長電科技位居全球封測第一陣營,豪威科技是排名全球前三的數字成像解決方案商。“設計、製造、封測、銷售,紹興已經形成了一個完整的産業閉環。”負責運營積體電路産業基金的盛世投資高級投資經理徐孟説,紹興在成功打造區域IDM模式後,資金、人才、技術等要素都牢牢吸附在平臺之上,為産業發展賦能。
曾在紹興工作過的徐吉程,有著近20年的半導體設計從業經歷。去年,他選擇“故地重遊”,創立了紹興諾芯半導體科技有限公司。“對於積體電路設計公司來説,尋找一家頂尖代工企業為産品代工,至關重要。‘中芯’在紹興,我們也毫不猶豫地選擇了紹興。”徐吉程説。記者了解到,區域IDM模式展現出了強大的吸引力,衝著中芯國際等業內巨頭向紹興奔赴而來的企業還有不少。截至目前,紹興積體電路産業平臺已累計培育積體電路規上企業97家,一個現代化的産業集群已初具規模。
市場是最好的試金石。中芯紹興項目二期進行融資時,國內70多家融資機構主動到府,不少機構表示,不求多少,只要給個份額就行,這和項目一期時的四處碰壁頓成天壤之別。
由積體電路産業啟發而來的垂直整合模式正被快速復刻在生物醫藥産業之中。當前,中國配方營養行業的龍頭企業金康普、腫瘤放療領域的領軍企業國科離子、細胞免疫療法龍頭永泰生物均與濱海新區達成了合作意向。紹興和國內相關龍頭企業的深度合作,讓一個個新興産業快速熱了起來。
這樣的創新仍在繼續。今年3月,杭州電子科技大學和紹興市政府簽約,雙方將聯手共建杭州電子科技大學積體電路科學與工程學院,杭電將根據紹興積體電路産業發展需求,實施訂單式人才培養管理模式。“我們還聯合了復旦大學、浙江大學等高校和領域內專家,計劃搭建一個産學研一體化的‘紹芯’實驗室,為平臺企業提供強大智力支援,真正打造一個長在産業上的實驗室。”鄭華告訴記者,全新的實驗室模式,有望在紹興這片古老的土地上,催生出更多發展原生動力。
來源: 浙江線上 | 撰稿:陳佳瑩 周楷華 通訊員 潘金潔瓊 | 責編:汪傑菲 審核:張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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