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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集鎮將如何重獲生機?
浙江日報 · 辛文 | 發佈時間2021-03-05 10:39: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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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世紀90年代的秀洲建設集鎮(左)秀洲棲真集鎮今貌(右)

  30年間,原嘉興市秀洲區棲真鄉,發展按下“慢進鍵”——

  上世紀90年代起,陸運取代水運,水鄉小鎮的商貿流通功能逐漸弱化;2001年秀洲進行大規模鄉鎮“撤擴並”,棲真的建制從鄉變為社區,轄區政治中心地位不再;如今,隨著小學、衛生院等遷移,這裡常住居民已不到200人,集聚人口的吸引力在流失……

  棲真,正是我省近千個“老集鎮”中一員。上世紀90年代以來,為解決鄉鎮佈局“低、小、散”問題,我省先後進行了三次較大規模“撤擴並”,優化資源配置、推進城鎮化發展的同時,也留下了近千個原鄉鎮政府駐地集鎮。

  推進省域現代化先行中,如何構建城鄉新格局,是一個重要課題。這些曾在歷史進程中發揮不可磨滅作用的“老集鎮”,擁有豐富的歷史人文積澱,留存了一批資源、資産,它們的盤活利用對重構城鄉空間、人口、産業佈局,具有重要意義。

  “老集鎮”如何補齊基礎設施、公共服務等短板?如何重現集聚資源和人口的能力,進而成為城鄉融合發展中的新支點?帶著問題,記者前往秀洲、江山等地調研,探尋“老集鎮”的昨天、今天和明天。

  繁華逝去

  近千“老集鎮”亟待有機更新

  秀洲區錢家港和華家埭的交匯處,誕生了棲真。江南縱橫的水,帶來客商,聚起集市,最後長出一個小鎮。

  “過去的棲真,不比烏鎮、西塘差。”今年60歲的周雅君,熟悉家鄉的一草一木。自1999年買下棲真開關糧廠倉庫二樓以來,她一直住在這棟緊鄰錢家港的房屋中。

  家裏朝西的窗戶望出去,是棲真曾經最熱鬧的地方。過去,臨水的街道上,糧油店、副食品店、書店裏人頭攢動。建造于清末以及上世紀各個年代的民居,一路延伸至小鎮入口處的棲真寺。信用社、小學、衛生院、繭站等則在小鎮東側匯聚,由一座古樸的麟湖橋連通往來。

  這些河流、街巷和它們所聚合的生活,在2001年戛然而止。秀洲啟動新一輪鄉鎮“撤擴並”,棲真鄉建制撤銷,部分行政區域劃入油車港鎮。

  “我們上了年紀,集鎮也老了。”10多年來,周雅君的心常常被欣慰和惋惜兩種情緒纏繞。欣慰的是,大部分鄰居搬到油車港鎮區、秀洲城區,過上了嶄新的、現代化的生活。惋惜的是,熟悉的那種煙火氣散了,似乎和祖輩的緣分斷了,“不像農村,集鎮居民過年過節都很少回來。”

  當然,在棲真社區黨支部書記呂照榮看來,給集鎮造成“致命一擊”的原因,主要在於産業競爭力削弱。行政區劃調整後,油車港鎮同步對未來發展方向進行規劃,過去支撐棲真經濟的絲織業逐步“邊緣化”。近年來,歷經環境污染整治、“低小散”企業整治等行動,這裡的紡織企業、家庭作坊已從高峰時的近百家,縮減至5家。

  “規模工業、商貿服務業向縣城、中心鎮區集聚是大勢所趨,也必然帶來交通路網佈局、配套設施建設、人口流動等方面一系列連鎖反應。”2020年5月,省有關部門曾組建課題組,專門對被撤並鄉鎮原政府駐地集鎮發展現狀進行調研,走訪過全省40多個“老集鎮”。

  據估算,1992年至今,歷經多次“撤擴並”,全省鄉、鎮合計減少了近千個。目前,這些“老集鎮”主要呈現三種形態:第一種緊鄰中心城區、鎮區的集鎮,被直接吸納改造為新社區;第二種雖有集鎮形態,但産業發展、自我更新能力已經“萎縮”;第三種則保留一定産業規模,具備集聚人口、公共服務能力,這一種的數量,可謂鳳毛麟角。

  在部分山區,由於山多、地廣、人稀,“撤擴並”後構建的新中心鎮區,輻射公共服務能力不盡如人意。瑞安高樓鎮,由原鳳翔、營前等6個鄉鎮合併而成,轄區面積達到了250平方公里。一些偏遠鄉村到中心鎮區需驅車一個多小時,影響了平日辦事、就醫的方便。

  調研中,記者了解到,為破解難題,一些地區對政策進行了相應調整。例如,2015年以來瑞安陸續恢復曹南、桐浦等5個集鎮建制,並通過小城鎮綜合環境整治等,使其面貌煥然一新。

  然而,這還是少數。更多像棲真一樣的“老集鎮”,它們的未來,牽動人心。

  重新定位

  塑造鄉村型集鎮

  事實上,棲真曾有一次“鳳凰涅槃”機會。

  多年前,一家北方國企考察時看中了棲真古寺、千畝蕩等資源,計劃對集鎮進行整體開發、發展旅遊産業,但因企業業務變動,做好的旅遊規劃無奈“擱淺”。

  油車港鎮副鎮長丁雷告訴記者,鎮裏曾考慮“接手”這份規劃,重新設計騰退後的50畝紡織園區,打造工業旅遊路線,同時改造閒置的繭站、信用社、供銷社等,作為遊客休閒、居住空間。

  但投入與産出效益的巨大落差,令他們卻步。這些閒置房屋的産權十分複雜,既有集體、國有資産,也有出售給個人的資産。據現場勘查,部分建築已是危房,若要保留外觀並對內部進行加固、改造,每棟至少花費百萬元。

  “新建比改造划算,更何況平原水鄉的吸引力遠不如山區,周邊還有烏鎮、西塘等成熟景區,旅遊産業前景不明。”丁雷坦言,有限的資金和指標,還得向中心鎮區傾斜。

  就像一個向下的螺旋,産業萎靡導致居住功能退化,功能衰退又妨礙了産業振興,一環連一環,拉開了老集鎮與中心鎮區、周邊鄉村的差距。

  在課題組專家看來,外部資源投入有限、自我更新能力不足,也正是當前影響“老集鎮”發展的兩大關鍵因素。一方面,這些集鎮規模大、設施欠賬多,改造不僅投入大,且難以立竿見影,不易被美麗鄉村建設項目或市場主體“青睞”。另一方面,集鎮已不屬於建制鄉鎮,脫離了職能部門的工作視野,很少被納入美麗城鎮建設範疇。

  然而,鄉村旅遊業態、城郊通勤模式的快速興起,讓越來越多人清醒意識到,城與鄉不能截然割裂,它們之間需要有過渡形態作為重要支點。激活“老集鎮”,既是補齊城鄉建設短板、提升居民生活品質的需要,也有優化城鄉空間佈局、吸引人才下鄉的價值。

  當務之急,是對“老集鎮”進行重新定位、分類規劃。專家們建議,排除規劃撤遷、融入鎮區的集鎮後,其餘可以按照地理區位、人口數量、文化資源、産業基礎等,劃分為鄉鎮副中心型、農旅特色型、鄉村聚居型等三種模式。

  例如,一些位置相對獨立、人口規模較大、具有一定工業基礎和資源集聚能力的“老集鎮”,補齊基礎設施短板後,完全能分擔中心鎮區職能,形成産業合理分工;具備一定農業基礎、文旅資源的集鎮,通過完善産業鏈條、提升居住條件,既能帶動周邊鄉村發展,也能吸引經營主體,構建職住融合新空間;而一些人口規模、産業基礎相對不足,卻擁有較好空間條件的“老集鎮”,通過連片鄉村規劃,可承載適度集聚的居住中心功能。

  江山峽口鎮三卿口村,有著農旅特色典型的資質。這個位於山區與平原交界處的“老集鎮”,曾是沿仙霞嶺古道翻越窯嶺的最後一處落腳點,至今完整保留了宗祠、古橋、書院等建築。更難得的是,村裏十幾個大大小小的瓷窯,串起一條從源頭取土到成品燒制的特色制瓷産業。

  為了讓衰弱的集鎮恢複元氣,2016年峽口鎮統籌規劃三卿口村、楓石村,啟動“峽風瓷韻”3A級景區建設。近年來,三卿口村先後拆除危舊房、整治河道環境,並利用老電影院、學校等閒置房屋建了旅遊接待中心、民宿。

  嶄新的集鎮面貌,讓村民和專家都十分振奮。但專家也表示,他們更希望“老集鎮”能摒棄千鎮一面的建設模式,通過特色引領,重新配置功能、資源、産業,塑造獨特的鄉村型集鎮。

  盤活資源

  撬動城鄉融合發展

  鄉村型集鎮如何打造?調研中,記者發現各地也有各具特色的探索。

  在秀洲王店鎮建設集鎮常睦橋社區,儘管夏秋羊毛衫生産旺季還沒到,但來自貴州的李延波夫妻已經在承包的店面裏忙碌開了。他們緊鑼密鼓卸貨、分發、套口、縫紉。一捆捆羊毛衫半成品,將運送給毛紗老闆,再被運往下一家作坊,進行平整、熨燙、包裝……

  多年來,距離王店中心鎮區、桐鄉、海寧均只有8至10公里的建設集鎮,依靠獨特的區位、便捷的交通以及濮院、洪合兩大羊毛衫市場,聚集大量企業和作坊,串起一道道流水線,支撐經濟社會發展。

  正在建設的秀洲王江涇鎮運河陶倉理想村。

  “建設集鎮是秀洲12個集鎮裏唯一一個有四五家銀行支行的,居民儲蓄率超過了中心鎮區。”常睦橋社區黨總支書記錢福榮頗為自豪。他介紹,目前社區戶籍人口1050余人,常住人口近3000人,集鎮上還有小學、中學、衛生院、大型菜場等,相對完善的教育、醫療、商貿體系還能輻射周邊7個村。

  然而,“老集鎮”有煩心事。狹小的道路、淩亂的電線、難停的車、破舊的房……時時考驗居民忍耐力。朱玉明告訴記者,生産旺季時,家門口的龍源路被卡車、三輪車、電瓶車堵得“密不透風”,幾乎“寸步難行”,“這裡也沒什麼逛街娛樂的地方,每天睜開眼就是賺錢。”

  這一切,或在未來5年之中改變。“西南副中心”,是王店鎮“十四五規劃”賦予建設集鎮的新定位。“老集鎮基礎設施、公共服務、産業配套不足,是影響居民生活品質和可持續發展的癥結,但受制于空間指標等因素,除了道路拓展、幼兒園和醫院改造提升外,無力大規模投資。”王店鎮鎮長董宇佳坦言。

  全新的規劃裏,他們計劃通過村社連片規劃,賦予老集鎮新空間和新未來,包括居住點、幼兒園、醫院等整體擴建優化,利用閒置老廠房建設家宴中心、停車場等設施。“補齊短板後,這裡不僅是特色産業發展中心,還將成為推進新型城鎮化的平臺。”董宇佳説。

  不謀而合,在臨海杜橋鎮,老集鎮同樣成了當地推進城鎮化的新載體。擁有戶籍人口3400余人的川南鄉原駐地西岸村,過去集體産權房、農民自建房、廠房雜亂分佈,環境臟、亂、差。這些年,杜橋鎮將此作為中心鎮産業配套和周邊村莊適度集聚的居住中心,進行了重新佈局。在建設高層公寓的同時,新建川南辦事處辦公樓,擴建衛生院、小學、超市等,構建起一個農村便民生活圈。

  這兩處經驗,恰好表明,突破行政建制、固有模式束縛,把實有人口、實際需求作為城鄉資源配置的依據,既能讓“老集鎮”煥發新生機,也有助於鄉鎮形成“一核多中心”的疏朗空間結構。

  專家認為,若能在這一過程中,通過制度創新,盤活利用“老集鎮”的國有、集體存量資産,比如通過對手續不全的産權項目進行補辦登記、集體經營性建設用地入市、以“零租金”形式將閒置公共資産交由村集體或市場主體合作經營等方式,將進一步為特色産業發展注入活力。

  瑞安馬嶼鎮上,原梅嶼鄉駐地嶼頭村裏,蔬菜專業合作社、農村資金社、溫州萬科農業開發有限公司等,串起一條生産資料供應、技術服務、銷售貫穿産前産中産後的長鏈條,使之成為周邊41個村特色農業發展的中心。

  在秀洲王江涇鎮,“老集鎮”的水鄉風景與舊糧倉、水基站等資源引來上海鄉伴文旅、浙旅集團等市場主體。隨著糧倉改建的藝術中心、水基站管理用房改造的民宿等相繼落成,文化館、濱水藝術街等啟動建設,一個集運河文化、藝術體驗、度假旅居等為一體的未來社區已呼之欲出。

  採訪中,一個關乎棲真未來的消息,也令我們振奮——“十四五”期間這裡將成為秀洲新區“秀水新城”的一部分,重新規劃利用。現在,周雅君發自內心地期待,不久後,泱泱秀水中,能再見熟悉、親切而充滿生機的故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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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源:浙江日報    | 撰稿:辛文    | 責編:丁薩    審核:張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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