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懵圈了。”何灝浩這樣形容自己的端午假期。

　　這兩天何灝浩忙到爆炸。6月12日晚，河南衛視推出端午特別節目《端午奇妙遊》，其中她的水下舞蹈作品《祈》（後改名為《洛神水賦》）播出，穿古裝在水中起舞，曹植筆下的“洛神”宛在眼前。節目迅速登上熱搜。

　　13日，外交部新聞司司長華春瑩在社交賬號上，向國外友人推薦舞蹈視頻。一時間，全國各地媒體蜂擁而至。

　　12日節目播出當晚，小時新聞記者與何灝浩交換了微信。這是端午假期第一天，之後兩天假期，記者旁觀了她的忙碌。

　　播出第二天只睡了3個小時

　　6月9日，按照既定的工作安排，何灝浩飛到北京，一落地，來不及放下行李，直接去課堂。這次出差是在北京開課，教人魚游泳。人魚游泳是一種特殊的游泳項目，借助美人魚的“魚尾”游泳，是集花樣游泳、自由潛、蹼泳、瑜伽和美感於一身的新潮運動。

　　12日晚上節目剛播完，何灝浩就開始接各種採訪，主要集中在13、14號兩天。

　　每天早上8點開始，她起床上課，幾乎一天都在泳池，晚上19點下課之後，她才有時間回答問題。

　　13號早上，面對一條條的採訪邀約，她全部推到晚上。這天的採訪，一直持續到淩晨3點。採訪結束，卸粧、處理完一些瑣事，倒頭就睡。因為早上8點還要繼續上課，她只睡了3個小時。

　　14號又是一天的課程。晚上19點從水裏上來，一個視頻採訪是她在回去的車后座上，帶著耳機連線完成的。到晚上11點，陸續採訪結束，何灝浩又倒頭睡去。

　　上人魚游泳課，也是很耗費體力的事。何灝浩工作之外的時間都在接受採訪，連吃飯也是邊吃邊與記者交流。從12號晚上上熱搜，到15號下午13點，60個小時過去，她還沒時間與家人通話。

　　“懵圈了。”她這樣形容這幾天的生活。這是何灝浩第一次面對如此高密度的採訪。

　　從父親的擔心到成為他的驕傲

　　“還蠻感慨的，水下舞蹈終於被大家看見了。”6月13日，一覺醒來，舞蹈片段在全網刷屏的時候，何灝浩這樣回應了記者。之後，“#河南端午奇妙遊主創回應#”的話題，也引起了很多關注。

　　下午近15點，何灝浩從水裏上來休息的空隙，轉發了這個話題的微網志到朋友圈：“平了這些年的意難平。”被問到這句話的意思，她説：“等這一天，我等了五年。”後來的聊天中，記者感受到，因為她這五年的背後，她有堅持、也有孤獨。

　　2016年，這一年，何灝浩結束了第一份工作，從某國企通訊集團辭職。她想放棄朝九晚五的生活，去做讓自己快樂的事情。

　　“促使我想跳出去的一個原因之一，”何灝浩説，是她大學裏關係很好的一個朋友去世了。“他媽媽説走的時候很安詳。”跟何灝浩大部分時間蹲在學校裏不一樣，這個朋友大學期間去了很多地方，看了很多有意思的事。何灝浩也想體驗一下“任性”的人生。

　　父母不同意，尤其是父親：做得好好的，為什麼要放棄穩定的工作？

　　父親曾是警察，在何灝浩的印象裏，這個父親是刀子嘴、豆腐心，但是他的刀子嘴太鋒利。

　　對於辭職、想闖一闖，父親覺得她是好高騖遠。從2016年至今，都不太支援她。

　　直到今年早些時候，父親還説過“好自為之”的話，希望她“踏踏實實生活”。好在母親一直“無腦誇”，一直扮演溫柔的角色。

　　這次她在網上火了，還被官方推介到國外，父親對於她在從事的這件事，有了新的看法。

　　“你要感恩新時代的文化自信，感恩中原文化的博大精深，感恩一起努力的編導和團隊，感恩自己的堅持和努力。”當她被全國、全世界觀眾看到，父親對她説了幾個感恩。作為公務員的父親，略帶嚴肅的鼓勵，讓何灝浩既開心又有點想笑。

　　“誰也不知道洛神是什麼樣子，全憑曹植的文描述。”何爸爸説起女兒來，現在有點驕傲，“灝浩自己編舞、自己選造型，把1600年前的神請出來，這智慧真不簡單。”

　　他甚至有點逢人就説的程度了：“我有個同事是敦煌那裏的，他們從視頻裏獲取每一幀圖，與敦煌壁畫進行比對，十分相似！”

　　閨蜜：“從今天開始，你就不用心疼錢了吧？”

　　“意難平”的另一層，是來自自己。五年前2016年也是何灝浩學習潛水、考取潛水證的時候。

　　何灝浩曾是花樣游泳運動員、得過國際潛水小姐大賽中國區總冠軍等榮譽。她喜歡水下的世界，喜歡在水裏。同時，她很小就學舞蹈，“古典舞、現代舞、街舞都學過一些。”花樣游泳、舞蹈、潛水，她同時喜歡這三種運動，在水下，她慢慢找到了三者的結合——水下舞蹈——的樂趣。

　　慢慢地，她把這當成了自己的事業。“雖然在專業舞蹈演員眼裏，我的舞蹈不精。”何灝浩説，因為水下的舞蹈因為水的阻力，有很多限制，水下舞蹈有自己的特殊性。

　　水下舞蹈更早是在國外發展起來的，讓何灝浩印象深刻的是法國藝術家的《海女AMA》。“當時在潛水圈很‘炸’。”何灝浩心嚮往之，有舞蹈根底的她就嘗試做這件事。期間，也遇到了圈裏很多同好，比如這次合作的“吉叔”郭吉勇（《洛神水賦》導演）。

　　辭職之後，靠著當人魚游泳老師賺錢養活自己，支撐自己嘗試水下舞蹈，這條路不太好走。

　　加上之前家裏有一些變故，她收入很不穩定。那段時間，她用“窮途末路”“生活毒打”來形容。那幾年是最難的時候，她曾經有一年，收入全供應吃喝，整年都沒購物。

　　她寫到：“今天是正式以廣州市花樣游泳隊教練帶孩子們的最後一天了，遇到這班可愛的孩子，真的是一件很幸運又美好的事。願花樣游泳成為你們一生中最珍貴的回憶之一，未來還長，好好走。”（2021.2.27）

　　直到現在，何灝浩的生活習慣還是很節儉。與閨蜜出門吃飯，別人覺得買瓶純凈水就好，何灝浩要自己帶水，“用水瓶帶水挺好的”。“我的泳衣穿到脫膠，都沒舍得買新的。”在閨蜜口中，這是“貧窮留下的痕跡”。

　　看到她火了，閨蜜跟她説的第一句話是：“從今天開始，你就不用心疼錢了吧？”

　　現在的她被人追著問：“教練，我想學水下舞”

　　儘管水下舞蹈無法讓她養活自己，她要一邊上課，一邊從事這一熱愛的事情。要忍受貧窮，也要忍受一些“嘩眾取寵”“博眼球”的評價，她不在乎。她甚至遇到過生命危險。

　　《洛神水賦》之前，何灝浩拍過不少水下舞蹈作品。印象最深刻的是《自由之海》，如今她放在微網志@人魚灝浩置頂。視頻中，水墨風的服飾加上中國古典舞的動作，她在海底的白色沙灘上翻滾。

　　那次拍攝，也是非常驚險的一次。他們去海島拍，拍完去探洞，因為自己“太貪婪”，多看了一會，耽誤了回程時間。夜幕降臨，沒有燈只有手電，一群人在海上迷失方向。更致命的是遇上雷暴，綠色、粉色的雷電在周圍360°降落，全船人驚心動魄。最後全靠船長的直覺，才找對方向回去。

　　何灝浩喜歡水下世界，除了水下舞蹈，她還呼籲保護海洋，熱衷於公益項目。她有一次參與了種植珊瑚。在水下，潮汐褪去，海水變渾濁，水下一個涌流急速過來，突然之間巨大的衝擊力把她往水裏卷。她死死抓住珊盤，也抵抗不住那股力量。好在珊盤兩米高，她最後抓住了珊盤頂部。“當時沒抓住，我就會漂到公海了。”

　　她對水、對海洋無比熱愛，希望大家看到水下的美。這是五年來，她堅持水下舞蹈原因，靠這個也傳達海洋保護的理念。今天，靠著這次火“出圈”，她的願望實現了。所以她説：“等這一天，我等了五年。”

　　何灝浩6月14日下午的朋友圈。第一張圖是她和夥伴設計的洛神的舞蹈動作，從《洛神賦》“竦輕軀以鶴立，若將飛而未翔”一句得來的想法。

　　在北京的課程結束之後，她將回廣州。她現在全國飛去上課。北京這次課上的學生裏，最小的6歲，年齡最大的66歲，越來越多的人喜歡人魚游泳。

　　這幾天之後，何灝浩感受到最大的區別是：“以前都是我到府問別人要不要上課，現在很多主動邀請我：‘教練什麼時候上課？’‘很想跟你學。’”

來源：錢江晚報    | 撰稿：辛文    | 責編：汪傑菲    審核：張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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