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外觀察

　　□劉洪

　　傳統的理論認為，恐怖主義確實會造成重大經濟損失，但影響其實可以忽略不計。從很多次重大恐怖活動後的股市反應，或許即可見一斑。襲擊發生後，股市一般會下跌；但往往幾天之後，就會反彈甚至創新高。因此，對恐怖主義的經濟威脅，從長遠看不必誇大；但考慮到難以估算的各種間接損失，也著實不容忽視。

　　澳大利亞智庫經濟與和平研究所(IEP)不久前發表的年度《全球恐怖主義指數》就顯示，在2014年，因恐怖主義造成的經濟損失達到了創紀錄的529億美元，甚至超過9·11事件發生的2001年的515.1億美元。考慮到今年更頻繁的恐怖襲擊，損失創紀錄也是大概率事件。

　　值得注意的是，IEP的經濟損失，只是計入了人員死亡與受傷的成本（包括醫療費用和收入損失等），以及自殺式爆炸等造成的建築和基礎設施損失，而不斷增加的安保開支和保險費用，以及恐怖襲擊導致城市交通堵塞等成本，並未計算在內。

　　根據該報告，即便是這種最直接的損失，近年來也呈現急劇增加的態勢。在2011年後的頭幾年，恐怖主義造成的經濟損失，一般每年都維持在200億美元以下。但進入2013年，損失陡然增加，當年的損失達到了329.2億美元，但去年又暴增了61%，並再次突破500億美元。

　　一些特別重大的恐怖襲擊事件，必然給當事地方帶來嚴重衝擊。9·11事件給紐約基礎設施造成的直接經濟損失估算就達140億美元，這次巴黎恐怖襲擊事件是歐洲十年來最嚴重的恐怖主義攻擊，雖然對巴黎基礎設施影響不大，但大量受傷人員的後續治療、遇難人員的收入損失，都將是一個不小的數字。

　　花旗銀行在一份報告中寫道，巴黎的恐怖襲擊，“本身或許不會引發市場層面的廣泛動蕩”，因此建議金融市場“把這類事件當做特例，當做如今這個大規模屠殺幾乎已經變成日常現象的世界裏的一個或許令人作嘔但卻悲慘的現實”。但報告也強調，這一次有“不一樣”的地方。

　　之所以不一樣，就在於各種難以估算的間接損失。阿拉巴馬大學的沃爾特·恩德斯和埃裏克·奧爾森在一項題為《衡量恐怖主義的經濟成本》的研究中寫道：“最難衡量的是襲擊事件的間接成本。”但可以確定的是，間接成本要遠遠高於直接損失。

　　巴黎發生襲擊後，法國隨後採取的封鎖邊境、飛機停航等舉措，必然導致眾多企業成本開支增加。如果這種安保措施延續，將會影響到歐盟內各生産要素流動，進而影響企業競爭力。如果考慮到法國必然加強對恐怖分子的打擊，甚至可能加大在中東的軍事干預，這種隱形的經濟開支可能將是一個龐大的數字。

　　另外，法國是歐盟的大國，其政策不可能不影響到其他歐盟國家，德國等國或許將不得不調整難民政策。如果一些政府因此下臺，政策變動可能對更多産業帶來重大影響。比如，德國政府的更疊，必然影響到産業政策和希臘危機的處理，進而對金融市場帶來深遠影響。

　　但也必須看到，在過去十多年，如果相關國家（尤其是大國）應對得當，恐怖主義襲擊帶來的經濟影響往往都是短期的、微小的。但對一些比較脆弱的國家（特別是小國）而言，恐怖主義行為往往是致命的，有可能導致該國經濟出現重大倒退。

　　以美國為例，儘管9·11事件造成了重大損失，但對美國總體經濟的影響幾乎可以忽略不計；在西班牙，2004年發生了馬德里鐵路爆炸事件，這次恐怖活動造成近200人喪生，但第二年西班牙吸引的外來投資增加了60億美元。從這個角度看，這次巴黎恐怖襲擊極大地震撼了法國和歐洲，但對法國總體經濟影響不大，其他領域開支雖然會大幅增加，但從某程度上也會刺激相關領域經濟增長。

　　但一些脆弱的國家，恐怖襲擊的影響則是致命的。以尼日利亞為例，2010年恐怖主義組織“博科聖地”發動的一系列恐怖襲擊，導致當年外來投資暴跌61億美元，跌幅達30%。IEP的另一項研究也表明，在世界前十個最受恐怖主義威脅的國家，每年因恐怖主義活動造成的經濟損失，相當於GDP的0.51到0.8個百分點，對外來投資的影響，相當於減少了1.3到2個百分點。

　　另外，按照特拉維夫大學多坦·佩爾西茨的一項研究，在1994年到2003年，如果沒有暴力襲擊事件，以色列的每人平均GDP“可能會比當時的實際水準高出8.6%”。這一切都提醒人們，恐怖主義要撼動大國，基本都是白日做夢，但對恐怖主義造成的間接損失，卻實在不能低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