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標題:煤化工“虛火” “去産能”難行)
繼山西、內蒙古等省市發佈“去産能”目標後,河北省也發佈了超市場預期的去産能方案。其中,國有老煤炭集團冀中能源和開灤集團將共退出煤礦97處。
除了退出之外,還有沒有別的路徑來消化這些産能呢?隨著今年3月以來國家環保部連續對大同、蘇新、北控等多個大型煤化工項目環評開閘,市場上關於煤化工“春天”來臨的呼聲再起。
國家能源局數據顯示,2015年前三季度我國共消耗煤炭29億噸,其中電力、鋼鐵、建材行業分別耗煤13.8億噸、4.8億噸和3.8億噸,同比分別下降6.1%、3.4%和8.4%,唯獨化工行業耗煤量增加至1.9億噸,同比增長9.9%。
或許正是因為煤化工行業用煤的逆勢較快增長,煤化工實現煤炭就地轉換或成為“去産能”下儘快出庫存的選擇。然而,《中國經營報》記者近日在青島舉行的一次國際煤化工論壇上卻有另一番發現:兜售技術的企業滿滿噹噹,大型煤企卻無一到會。
環評加速難掩失意
“冷清” !
陳浩(化名)是一家煤化工技術領域的企業負責人拜師,衝著“國際”二字,他帶領公司另一位主要負責人與會,以期在“2016中國新型煤化工國際研討會”上有所收穫。
然而,讓他意外的是,該次為期兩天的會議,一無外賓或大型知名外企與會,二無大型煤炭或煤化工企業主要負責人與會,除了石油和化學工業規劃院院長顧宗勤和中國工程院院士、清華大學教授金涌及環保部環境工程評估中心石化部主任郭森的三場報告相對“有料”,其餘大量時間都變成了技術推介會、産品發佈會。
而會議主辦方中國某能源學會一位高層也私下坦陳,如果不是有“國際研討會”的名頭,甚至專家都請不來。反而,會場上最積極的是攜煤化工領域相關技術的參會者。
與令人失望的青島煤化工國際會議相左的是,今年以來,國家環保部針對煤制氣項目連續開閘:環保部于5月8日已正式受理了伊犁新天煤化工有限責任公司20億立方米/年煤制天然氣項目此次公示版本內將“蒸發塘功能變更為事故暫存池,用於儲存污水處理站調試期間非正常排放廢水”。“暫存池作為暫存污水處理廠調試期間的廢水,待系統運作正常後逐漸將水池中澄清水返回廠區重新利用。這樣正常情況下暫存池為空池。”此外,在發改委的路條中,新天項目將承擔固定床碎煤加壓氣化廢水處理的示範任務。新天項目此次將蒸發塘明確定性為事故暫存池,意味著煤化工行業真正開始踐行“零排放”承諾;稍早前,2016年3月,環保部批復了潞安長治煤制油項目和中海油大同煤制氣項目環評報告;2016年4月,環保部批復了蘇新和豐煤制氣項目與北控京泰煤制氣項目環評報告。值得注意的是,這也是自2014年以來,煤化工項目首次出現環評集體過關的現象。
不難理解這些技術推廣者急切地希望在看起來要“回春”的市場分一杯羹。然而環評提速背後的事實可能並不像他們表面看到的一樣。
多位知情人士告訴記者,前述環保部連續通過的四個煤化工項目,除了北控煤制氣項目之外,其餘三個均接近瓜熟蒂落,換言之,這些項目屬於“先上車後補票”,目前都接近於建設完工了。“否則,難道要眼睜睜看著國有資産風化成一堆廢鐵嗎?”前述知情人士稱。
而北控煤制氣項目之所以獲批,據知情者透露,則是與北控集團的強勢向上反映有關。但這個項目是否會投入建設還是個未知數。
“北控煤制氣項目幹不幹現在都是一回事兒。企業沒有錢,怎麼幹?”知情者透露,北控煤國內已建成的四大煤制氣項目集體巨虧,北控望秋知寒,在短期內或不會真正推進。
事實上,盈利性不強已經成為煤化工項目遭到“冷遇”的直接原因。與2014年之前煤化工項目的炙手可熱相比,在經歷國際油價暴跌之後,絕大多數煤化工項目已接近成本線甚至開始虧損,煤化工的關注度出現嚴重下降。
“據我了解,當國際原油價格跌破30美元時,包括煤制甲醇制烯烴、煤制乙二醇、煤制二甲醚及煤制油氣、煤制尿素等所有煤化工項目,無一例外,都陷入了虧損狀態。”顧宗勤表示,油價暴跌之後,煤化工的盈利能力如今早已今非昔比,一個個肯定不賺錢的項目,誰還會願意投資呢?
然而,根據公開資料統計,截止到2015年9月,各地上報國家發改委欲獲得“路條”的煤化工項目就達104個,總投資額估計在兩萬億元左右。
煤化工難解“去産能”之癢
對於環評能夠開閘加速,坊間認為,這三個分佈位於山西、新疆和內蒙古等煤炭主産區的煤化工項目,旨在提振相關區域抗擊需求不振及煤炭價格下行風險發揮積極作用。
進入2016年,經濟領域最熱的詞就是“供給側結構性改革”;而在“供給側結構性改革”中,最受關注的則是“去産能”。在供需失衡的大背景下,化解過剩産能,重新尋得供需平衡,成為煤炭行業當前脫困的核心任務。
2月5日,國務院發佈《關於煤炭行業化解過剩産能實現脫困發展的意見》,要求在近年來淘汰落後煤炭産能的基礎上,從2016年開始用3年至5年的時間,再退出産能5億噸左右、減量重組5億噸左右。
而在國家能源局層面,煤炭去産能的目標則更加具體。國家能源局局長努爾·白克力指出,從今年開始的三年內,原則上嚴禁新建新批煤礦項目,今年力爭壓掉1000處礦井,産能6000萬噸。未來三年力爭使煤炭産能和市場需求相匹配。國家能源局將督促各地落實中央去産能決策。
“兩個5億噸目標之下,意味著煤炭行業用三至五年時間要直接‘去産能’5億噸,相當於目前全國總産能的9%左右。”一些政策研究者認為,站在這樣的大背景下,煤化工2015年度的耗煤總量才僅僅不足2.5億噸,因此,煤化工項目即便再次加速審批,在短期內仍然無法肩負煤炭行業去産能的重任。
而已經投産的煤化工項目儘管設計産能頗具規模,但受制于國際油價影響盈虧水準,是否能持續實現煤炭就地轉化仍然存疑。
2014年6月,中國石油和化學工業協會會長李勇武曾認為,到2020年時,國內煤化工産業整體耗煤量將達到7.5億噸以上。彼時,國內已投産煤制油項目的産量達到170萬噸,甲醇産量達到2900萬噸,煤制烯烴産量180萬噸,煤制氣天然氣示範項目産量也達到了27億立方米,産業規模位居世界首位。基於這一樂觀形勢,李勇武認為到2020年時,預計中國煤制油和煤制氣規模分別達到3000萬噸和500億立方米。
在工信部原材料司副司長潘愛華看來,當前(2014年6月)處於運作、試車、建設和前期工作階段的煤制油項目還有26個,煤制烯烴項目64個,煤制氣項目67個,預計2020年,將形成4000萬噸煤制油産能,4100萬噸煤制烯烴産能和2800億立方米煤制氣産能。
但現實中,如果國際油價持續低於60美元/噸,則李勇武和潘愛華預判的上述巨大煤化工産能,無一例外都將難以實現。
然而,在內蒙古自治區公佈的《關於煤炭行業化解過剩産能,實現脫困發展的初步方案》措施中,依然包括“實際情況,內蒙古煤炭行業要把化解過剩産能與産業結構調整、轉型升級結合起來,通過兼併重組、産能置換、優化升級等途徑”。
“2015年之前的煤化工狂熱基本都是不理性的,産煤大省刻意強調提高就地轉化率,企業摳破腦袋想著謀取暴利,地方政府瞞天過海幫忙出具各類不合規手續,結果呢,那麼多的項目爛尾了。”一些不願具名的專家指出,新疆和內蒙古是目前煤化工項目爛尾最多的重災區。
不過,隨著財政部發佈《工業企業結構調整專項獎補資金管理辦法》以及後續通知,中央財政撥付2016年工業企業結構調整專項獎補資金276.43億元。其中,中央財政將對超額完成目標任務量的地方,按基礎獎補資金的一定系數給予梯級獎補資金。
在補貼政策“指揮棒”下,“去産能”的重點似乎又開始轉向壓縮、關閉和整合産能。當前各省份上報去産能目標匯總已經超過了國家的預期目標。
在清華大學教授金涌等專家看來,煤化工迎來春天或是假像。就煤炭企業去産能及脫困自救的基本路徑看,“多把煤炭當原料”只是一個努力方向,更多的煤炭,仍然有待於電力企業超超臨界燃煤發電體系的全面建立和完善,進而成為更加高效、潔凈和綠色的能源。
(責任編輯:羅伯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