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的“搶人”招聘場景不見了，熟悉的工作不好找了，要招人的工作又很陌生

　　□本報記者 熊筱偉 文/圖

　　編者按

　　春節過完，農民工紛紛踏上返工旅途。時值春暖花開，他們在外鄉找工作或本土就業順利嗎？

　　建築業、傳統製造業，是我省農民工就業的主要領域。供給側結構性改革，這些産業恰恰都是需要去産能或轉型的領域，就業崗位自然會縮減。當下的經濟背景，會給農民工就業帶來何種影響？

　　記者走進一個以傳統製造業和建築業為主要務工去向的“打工村”進行調查，通過一個微觀切片，觀察農民工就業的一些新變化。

　　曾建林現在有點懵了。

　　這位綿陽市江油市馬鞍村14組的村民，按這幾年的習慣，元宵節過去10天才趕回浙江省台州市黃岩區。一到站，沒見到以往蜂擁“搶人”的招聘場景；一回廠，被告知“來晚了，招滿了”。“打工5年，還從沒有遇到過這種情況。”3月24日下午3點，電話那頭，曾建林説，每天都要去當地工業區的佈告欄逛逛，看看有沒有招聘資訊。但這裡已連續3天沒更新資訊了。

　　通話時還能聽到電視里正在播新聞，不時蹦出“産業轉型升級”“去庫存、去産能”等新鮮詞。這些詞曾建林未必懂。和千千萬萬的農民工一樣，曾建林正在經歷著、感受著這些詞帶來的經濟轉型。

　　4月將近

　　村裏近四成農民工仍在找工作

　　馬鞍村14組約45戶、不到200個人，村民外出務工地包括山東、廣東、江蘇、浙江等省。“出去打工要麼進廠，要麼就進工地。”組長張瓊玉説。

　　記者通過電話和實地走訪，採訪到馬鞍村14組所有45戶人家中的40戶，共有48位農民工表示要外出務工。截至3月23日，其中19人仍處於“找工作”狀態，佔總數的39.6%。

　　村民王國洪在江油街上找工作。這位木工特別留意建築工地上的吊車數量，“好多工地吊車都沒得，一看就曉得沒開工。”

　　江油城建建築勞務開發公司相關負責人私下透露，公司年初基建項目開工數較去年同期少了近三分之一。

　　綿陽市就業局年初完成的《春節後就業形勢研判》提出，今年農民工就業面臨較大挑戰。“在傳統製造業、建築産業打工的農民工，受影響最大。”一位業內人士認為。而省統計局調查顯示，從事上述行業的農民工，佔總數的36.4%。

　　技能缺失

　　新機會擺在面前也不敢涉足

　　在台州市黃岩區，曾建林在街上閒逛，發現有不少快遞店，門口堆滿了小山似的包裹，看起來生意很不錯。考慮過轉到這一行嗎？“沒有。”曾建林答得很乾脆。這位操作數控機床的模具工説，在廠裏待慣了，要改行去送快遞，怕幹不來。寧願在工廠附近待著，“開工一個月後，一般要清退不合格工人，到時可能有機會。”

　　他或許就此錯過一個不錯的就業崗位。近年來全國快遞業務量保持年均40%以上的增長，每年新增從業者20萬人以上。

　　綿陽市就業局《綿陽經濟轉型升級期對就業形勢影響的分析》提出，經濟轉型在造成部分原有行業人員需求減少的同時，將促進新興行業勞動力需求增加，在快遞業、家庭服務業、養老等領域將尤其明顯。

　　但記者調查發現，馬鞍村14組仍在找工作的19位村民，目標全集中於此前從事的行業。“年齡大了，不想換工作”“怕其他行業不要”“換了行業不會弄”是村民們給出最多的理由。

　　找工作渠道單一，19位村民均表示，主要途徑是“親朋介紹”“等老闆（往往是勞務仲介）電話”。網路甚至招聘會，對不少人來説依舊陌生。

　　江油市就業局綜合股副股長王燕艷提供了一個細節：今年春節前後，該局針對當地返鄉的20萬農民工免費提供就業培訓，僅有約100人報名。“技能缺失，始終是農民工找工作、換工作難邁的一大門檻。”

　　去而復返

　　在本地找工作也不易

　　3月23日，元宵節過去已滿一月。這時在以外出務工為主的綿陽市江油市馬鞍村14組，還剩多少人？

　　村支書王少鑫説，元宵節後第10天摸底發現，和去年一樣，能走的人都走了；而米粉店老闆聶義賓則一口咬定，今年好些人沒走，因為趕場天不少熟客還來吃粉。

　　兩個人都沒説錯。不少人確實在節後外出，但不久後又回來了。“出去了一圈，沒找到合適的（工作）。”村民黃金貴節後到綿陽市待了6天又返回家裏，畢竟“家頭可以省點兒房租。”截至3月23日，14組有6人因找不到工作去而復返。

　　綿陽就業部門推測，今年農民工返工後可能出現回流。

　　那家鄉能不能為他們提供足夠的工作崗位呢？

　　3月24日，村民王國金和女兒隔著電話吵了起來——在江蘇當製衣工的女兒至今沒找著工作，想回家；王國金則堅持不讓，“家裏就1畝多地。”今年春節後王國金已兩次離村務工未果，回家種了油菜，“現在就是耍起等消息，最後還是要出去，沒哪個待得住。”在馬鞍村只能務農，而當地乾旱，搞種植也不容易。一位村民説，去年底以來，村裏就沒下過雨，飲用、灌溉都用的是井水。

　　元宵節當天就離家的村民王興友兩口子，租住在江油市裏，一個月就做了4天工，其他時間都蹲房裏看電視消磨時間。王興友甚至不敢和工友打麻將，“出來才掙了1600元，還要扣600元房租，輸不起。”每隔兩三天，他就給包工頭打電話問開工時間，答案總是“等幾天”。他告訴記者，“過了幾天還是等幾天，心頭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