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經評論員 葉檀

　　劉姝威女士日前發表《恢復中國股市的基本功能》一文，再度對A股市場的圈錢癥結進行討伐。

　　文章提出了兩點改革建議：第一，杠桿資金進入股市造成股指虛高、股市虛假繁榮，監管層應嚴禁違法資金進入股市，以防止虛假繁榮。第二，要為股票發行人和高管套現設定兩個基本前提：一是連續十年平均年股息率不低於無風險收益率；二是連續十年平均現金分紅總額不低於股市直接融資額。

　　劉姝威女士的人品學識令人尊重，她提出的建議正是釜底抽薪之術。

　　筆者對第一條表示無保留地支援。2015年股市大幅動蕩，其中一個重要原因就是場外配資風險遠超監管預料，去杠桿引發連鎖反應。不透明的杠桿比例已經成為引發市場非理性恐慌的導火索，股票價格下降到引發部分公司的股權質押警戒線時，股民會擔心觸發杠桿地雷。而發生像寶萬之爭這樣的熱點事件，大家也擔憂險資是不是存在過激的杠桿，去杠桿是否會引發可怕的後果。

　　金融市場不可能沒有杠桿，銀行貸款是杠桿，收益互換是杠桿，股權質押融資也是杠桿，融資就是加長杠桿的過程。但超出了監管能力的長杠桿是可怕的殺器，此時就只有兩條路可走：一是去杠桿，縮短到監管能力範圍之內；二是增加制度設計。金融發展的品質由市場與監管的短板決定，而不是由極少數精英的程式交易決定。

　　劉女士的後一條建議具有爆炸性，相當於對A股市場進行變性手術，直擊高管圈錢、上市公司不斷增發等要害。請注意，連續十年平均滾動起來，意味著上市公司在十年內不能融資，如果挖了坑損害了持券者的利益還必須填回去，否則影響以後的融資與套現。

　　這一辦法讓股市有點類似于債市，高等級債券的持有者通過享有分紅等獲得投資收益，上市公司直接融資投資者則可以獲得等額的現金分紅補償。問題在於，如果A股上市公司現金流那麼豐富，為什麼還要上市啊？

　　股票市場會因此舉成為低風險投資市場，起碼從十年長週期來看，投資股票就像投資銀行理財産品一樣安全，投資者會把具備避險屬性的資産配置到股市之中——但是，且慢，這樣一來，與股票市場的本質是不是相背離？股票市場不就是集眾人之力支撐有前景的公司嗎，風險共擔而後收益共用。再説，股票投資不是有兩種收益來源，即股票價格本身的漲跌和分紅嗎？A股換手率如此之高，不是正説明市場以股票價格本身漲跌為主要追求嗎？投資者不考慮分不分紅、回不回購，只要股價上漲就行。

　　有個老案例挺有意思。大家都知道巴菲特在中石油上賺取大利潤，他向投資者表示購買中石油有兩個理由，一是價格被低估；二是中石油明確承諾將截至2007年底1456.25億元凈利潤的45%用於年度股息派發，這種空前的壯舉還真找不出第二家。

　　説到做到，2007年中石油回歸A股，當年公司透露從2000年上市伊始，公司每年堅持兩次分紅，累計已經分了3055億元，這確實是一家有信用的好企業。其母公司持有股權最多，獲利也就最大，巴菲特低價入手享受高額分紅，在A股發行之前購入，收益7倍。

　　2013年5月23日，中石油在股東大會上“建議對該公司章程第162條作適當修改，並明確現金分紅比例不少於當年實現的歸屬於母公司凈利潤的30%”。30%也不少，但在A股市場以48元高價買入少量股的投資者就比較痛苦了，可能幾十年內無法回本。

　　中石油空前地承諾45%凈利潤用於分紅，相當於讓度了作為上市公司的權利，45%成為每年定期支付的變相債息。中石油不傻，此舉是不得已而為之，是為了彌補自身信用不足的弱勢。沒有信用積累只能以此非常規手段向國際市場顯示誠信，以便後續兄弟姐妹可以源源不斷在境外上市。

　　劉姝威女士以易聯眾為例，顯示股票市場也有龐氏騙局。上市公司不能創造財富甚至損耗財富，股票發行人和董事高管持有的股票就不能以任何形式在二級市場減持套現，甚至可能被凈身出戶。

　　這是個選拔與監管的過程，沒有監管也就沒有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