業績年年下滑 離職高管自曝家樂福醜聞

　　被曝變相逼外籍高管辭職

　　厲林黃榮

　　近日，世界知名的零售巨頭家樂福被指涉嫌變相逼迫一名為其服務超過15年的高管離職。據這位58歲名叫Louis Gremeaux的原高管介紹，在距離其退休還有9年的時間被一份由中國區總裁簽名文件調到台灣，最終被逼迫離職。根據他的計算，由此家樂福可少支付他約1800多萬元收入，而這位原高管還透露，自己的遭遇並非個案，變相逼迫外籍員工離開的背後的主要原因還與家樂福中國業績承壓，為節省成本有關。

　　根據家樂福財報，在中國消費放緩的背景下，2015年家樂福中國區的總銷售額下降了7.5%，有機銷售下降了15.7%。而在2015年第四季度，家樂福中國區銷售額和全世界其他地區的銷售額相比是最差的，下降了13.5%。據聯商網統計，2015年家樂福在華關閉門店18家，關店數量為去年中國零售巨頭之最。

　　在2015年，家樂福做了非常多的嘗試，家樂福在中國沿用了20年的採購和物流配送體系被叫停，開出了便利店和首家購物中心，還開啟了電商業務。但從業績表現來看，進入中國已經20年的家樂福卻陷入了尷尬。作為大賣場的創始鼻祖，如今家樂福在中國的市場份額已落後於高鑫零售、沃爾瑪和華潤萬家，僅列第四。而在便利店以及電商等新業務的佈局上遠落後於同行。近日，家樂福中國方面回應稱，家樂福中國近期業績受制于國內相對低迷的市場環境和電商快速發展等因素。

　　外籍高管被變相逼迫辭職

　　58歲的Louis Gremeaux曾是家樂福中國區的一名法籍高管，他在暫居的台灣接受了《中國經營報》記者的採訪。Louis Gremeaux于1999年在台灣加入家樂福工作，由於工作努力，在2005年Louis Gremeaux被選為家樂福亞洲區的雜貨經理。之後，他被派到北京雙井店擔任店長，而雙井店也是在全國銷售額排名前兩位的店舖。兩年後派到家樂福上海，擔任小區長，管理家樂福中國的12家門店。

　　當Louis Gremeaux到了上海工作後，他發現公司內部有嚴重欺詐和內部偷盜行為，同時他在台灣工作時，負責開發和公關工作的同事詹玲珠在2012年因為同情當地工會的立場，連續三個月被公司要求離職，後詹玲珠因一次大會上突然被宣佈人事任免，受到驚嚇後中風去世，Louis Gremeaux將這些情況向中國區人力資源總監，以及中國區CEO唐嘉年進行了彙報，但公司並沒有調查此事，反而對他採取了行動。

　　2015年，因Louis Gremeaux的女兒生病，家樂福中國公司以此要求他調到台灣工作與夫人團聚，並告訴他會有相同薪資和職位的工作給他。然而，當Louis Gremeaux于6月30日抵達台灣，去會見台灣家樂福人力資源負責人Winson WU時，對方要求Louis Gremeaux辭職，並告訴他沒有相當的職位給他。經過爭取，Louis Gremeaux收到了一份無法接受的新合約：可以任何理由解雇他；降薪50%；新工作合同有效期只有6個月（台灣通常為3年）。最後，由於沒有工作，無法辦理工作簽證，Louis Gremeaux也面臨著離開台灣的境遇。而他的女兒如今在台灣得了重病，家樂福也對其不聞不問。

　　Louis Gremeaux隨後將他的遭遇寫信給法國總部，並沒有得到回應。根據法國法律，任何公司有義務停止精神騷擾的事情，Louis Gremeaux曾寫信給法國家樂福總部CEO，而他並沒有處理這些違法的事情。

　　Louis Gremeaux認為，他被變相逼迫辭職的一個重要原因是，外籍員工的薪資總收入比目前中國內地的同級別員工高一倍以上，除了正常的薪資以外，外籍員工的住房、交通、往來法國的旅費，以及小孩學習教育費用等補貼都是由公司承擔。

　　Louis Gremeaux告訴記者，他並不是個案，如今在家樂福不少外籍員工都碰到同樣的對待，對於外籍員工會看他當初的合約是在哪簽的，如果在中國台灣簽署，就調回中國台灣，如果是法國就調回法國。Louis Gremeaux還透露，現在家樂福在中國有70~80名外籍員工主管，每年至少會減少10名左右，同時再招一名本地的薪資較低的員工進來。

　　家樂福之所以要通過減少外籍員工來減少成本，Louis Gremeaux認為是因為家樂福中國區滋生很多貪污舞弊的事情，導致集團獲利下降，而讓這些成本較高的外籍員工離職則是一個便捷的降低成本，讓財務指標增色的辦法。Louis Gremeaux告訴記者，他現在58歲，還有9年退休，從2006年開始，家樂福就從未支付給他每個月50萬元人民幣的退休金。再加上未來九年的收入和未支付的退休金，家樂福少為他支付共計1800萬元薪資費用。而以一個人平均少開支200萬元來算，10個人預計少支出2000萬元。

　　Louis Gremeaux告訴記者，讓一個58歲的人離職，是很難重新找到一個相當的職位的，這無異於殺人。Louis Gremeaux還認為，“這是整個公司一個運作良好的組織集體來做的一件事，在家樂福的其他地區，也有這樣類似的例子。這在家樂福幾乎變成了常態性的事情。”Louis Gremeaux還告訴記者，家樂福在全球30個國家有商場，幾乎每一個國家都有這樣的事情，每一個國家有將近10位這樣的員工，一年大約有300人受到這樣的待遇。 如果Louis Gremeaux的經歷完全屬實，這可能是涉及到整個家樂福集團的一樁醜聞。就Louis Gremeaux的個人遭遇和申訴內容，《中國經營報》記者向家樂福中國區總部核實，家樂福中國總部回復，這並非由家樂福中國操作。作為一家跨國公司，人才的流動時有發生。

　　中國業績承壓 份額年年下降

　　根據財報顯示，在2015年第四季度，家樂福中國區銷售額和全世界其他地區的銷售額相比是最差的，下降了13.5%。根據聯商網統計，2015年家樂福在華關閉門店18家，關店數量為去年中國零售巨頭之最。近日，家樂福中國方面回應稱，家樂福中國近期業績受制于國內相對低迷的市場環境和電商快速發展等因素。

　　在亞洲，家樂福的有機銷售額下降了11.7%，總銷售額下降了3.6%。在中國內地，消費放緩的背景下，總銷售額下降了7.5%，有機銷售下降了15.7%。

　　在2015年，家樂福做了非常多的嘗試，家樂福在中國沿用了20年的採購和物流配送體系被叫停，開出了便利店和首家購物中心，還開啟了電商業務。但從業績表現來看，進入中國已經20年的家樂福卻陷入了尷尬。作為大賣場的創始鼻祖，如今家樂福在中國的市場份額已落後於高鑫零售、沃爾瑪和華潤萬家，僅列第四。而在便利店以及電商等新業務的佈局上遠落後於同行。

　　2014年度家樂福在全國關掉了8家門店。根據聯商網統計，2015年家樂福在華關閉門店18家。截止到2015年12月31日，門店總數為235家（包括228家大賣場和7家便利店）。

　　記者注意到，早在2013年年底，家樂福中國內地門店就達到了236家，這兩年來門店數不增反降。相比之下，截至12月31日， 永輝超市 門店已經達到394家，2015年新開門店62家。

　　凱度消費者指數截至2015年12月4日的12周數據顯示，全國來看，高鑫零售集團市場份額從6.8%攀升至7.5%，而家樂福則由3.5%降至3%。

　　1995年就進入中國市場的家樂福，曾經在零售業外資排名中長期佔據第一。2009年，家樂福在內地市場的銷售額首次被大潤發超過，2010年，門店數量又被沃爾瑪趕上。市場份額也從2012年開始不斷下降。

　　在電商圍剿以及零售業處於深度調整期等背景影響下，家樂福中國昔日的擴張態勢已經明顯減弱。家樂福在廣州金沙店已經開業10年，在2015年的最後一天關閉。1995年進入中國市場的家樂福租賃期限一般是10~20年，家樂福早期那些利用超國民待遇，以廉價租金拿到的商業項目合約也陸續到期。據業內人士分析，家樂福近年新簽的物業租金成本明顯比之前享受進入中國政策紅利的時候高很多，完全是比拼經營實力的時候，而不少門店盈利困難，繼續承擔高租金艱難營業索性不如關店止損。

　　另一種情況，以江蘇和浙江杭州市場為例，2012年年底家樂福在杭州有涌金店、余杭南苑店、蕭山金城店3家門店，但截至2015年12月則只剩下2003年開業的位於市中心的涌金店。關閉的余杭南苑店、蕭山金城店則是2009年和2011年才開業的。

　　在江蘇市場上，2012年年底家樂福擁有30家門店，截至2015年12月31日，只剩下20家。2015年家樂福在江蘇關閉了6家門店，關閉的多是2009~2011年間開的門店。上海尚益諮詢有限公司總經理胡春才認為，在2009年家樂福還佔有優勢，門店的靈活度更高，但在收權動作的影響下，2010年家樂福出現了店長集體離職事件，受此影響許多門店的整體運營能力下降。記者注意到，2006年家樂福前任中國區總裁羅國偉上任後進行了一項“集權”改制，收回店長很多許可權，隨後羅國偉于2011年離任。

　　業內人士認為，家樂福中國不斷換指揮官，管理的延續性脫節，新老制度衝突一定會阻礙企業快速發展，因為協調成本增加。2010年家樂福門店數量被沃爾瑪趕上。

　　“隨著家樂福關閉門店越來越多，市場份額越來越低。”有知情人士透露，按照家樂福以往的做派，在一個國別進不了前三就會考慮退出，家樂福已相繼退出了南韓、俄羅斯、日本、印度等地。“在中國市場家樂福持續多年被擠出前三，按照政策來説是退的，早些時候市場甚至也出現過相關傳言。”

　　新業態定位不清

　　跟隨風潮，2014年11月，家樂福中國在上海開了第一傢具有“鄰家性質”的“Easy家樂福”便利店。家樂福中國區總裁兼CEO唐嘉年在2012年曾表示，家樂福在未來5年要開100家便利店，但是到現在為止，4年過去了，家樂福只開出了7家門店。

　　家樂福中國還在2015年花鉅資自建大型配送中心，嘗試購物中心業態並在全國各城市門店接入微信支付。

　　樂購當年退出中國的重要原因是因為其便利店業務，當時它在中國已經有40家便利店。另外一個便利店巨頭7-11曾在中國台灣説，開到第1000家門店，他們才開始盈利。顯而易見，按照現在的速度，家樂福的便利店業務將經歷一個較長的虧損期。

　　從家樂福2015年的系列動作來看，似乎創新比比皆是。實際上，這也是家樂福進入中國市場20年來幾乎是外界能看到的所有變革創新的全部。之前自進入中國市場以來，家樂福就只有大賣場單一業態，幾無變化，多年來沒有跟上消費者需求變化的腳步。

　　有探訪過“Easy家樂福”的業內人士對記者透露，究竟是服務家庭還是服務個人，“Easy家樂福”定位不清晰，門店食品佔比70%，日用品佔比20%左右，如果是服務家庭消費，生鮮應該加大比例，而“Easy家樂福”蔬菜瓜果等生鮮類商品佔比卻不到10%，與此同時，“Easy家樂福”還是主打進口高端商品，無法滿足顧客一日三餐的商品搭配。

　　“‘Easy家樂福’缺乏特色，與其大賣場的商品品類沒有區別，如今日均客流量不到1000人。在上海，顧客對便利店的認知就是7-11、全家、好德等。家樂福、沃爾瑪給人固定的形像是大賣場，而新開出的‘Easy家樂福’也很難分辨究竟是便利超市還是標準超市，‘Easy家樂福’的定位不清也導致其商品組合不清晰。”上述探訪過“Easy家樂福”的業內人士表示。

　　一位便利店從業人士認為，以大賣場起家的家樂福經營便利店産生了思維慣性，認為把大賣場的商品堆到便利店就能産生營業額，這其實是錯誤的做法，羅森、7-11、全家與大賣場的商品品類基本上是沒有重合的。據他預測，按照“Easy家樂福”的規劃，日營業額至少3萬~5萬元才能盈利，而目前僅在1萬~2萬元左右。

　　零售專家丁利國指出，家樂福沒有實質性的突破，只跟著其他同行開便利店做電商，或許是管理層沒有太多的決策權，抑或是沒有把準中國市場的脈搏。

　　同樣是新試水的業態，2015年11月27日，建築面積超7萬平方米的家樂福首家購物中心，亞洲旗艦店開業。而1月21日中午，記者走訪了家樂福四元橋店，感覺整個購物中心缺少人氣。記者在二層發現屈臣氏、JACK JONES、C&A等門店除工作人員外，幾乎見不到顧客。

　　家樂福大賣場收銀處對面的一家三元梅園冷飲店的負責人告訴記者，該店10平方米左右年租金20多萬元，日營業額在1000元左右，目前只能先養著盼今年夏天生意好轉。

　　在家樂福大賣場收銀處，記者發現43個收銀臺只開放15個，沒有出現排隊結賬的情景，進行收銀操作的只有5台收銀機。

　　業內人士對記者表示，家樂福購物中心的盈利點就是借助旁邊宜家的高人氣，但家樂福購物中心沒有亮點吸引顧客，缺乏金源MALL的品牌集合度無法聚客。“消費者購物的目的性很強，顧客是奔著宜家購買家居去的，而非去買服裝和百貨類等日用品。”記者發現，儘管與宜家有一條相通的道路，但在記者停留的一個多小時中並未看到有顧客從宜家走到家樂福購物。

　　遲來的供應鏈體系手術

　　而家樂福的物流和電商業務在2015年也同樣是投資浩大卻進展緩慢。

　　記者登錄家樂福網上商城發現，全場購物滿129元才可享受包郵。在運費收費標準上，小于50元的訂單，收取15元運費，而家樂福網上商城APP還沒有上線生鮮品類。

　　據家樂福相關人士介紹，目前家樂福網上商城只在上海地區運作。一家知名快消品諮詢公司高管對記者指出，目前家樂福商城更多還是依託門店資源進行配送，顧客可選商品有限，對於家樂福來説，在價格以及商品方面與眾多電商巨頭相比都不具備競爭優勢。“不管是便利店還是家樂福網上商城推進緩慢的根結在於，家樂福配送能力缺失，配送體系需要重新佈局，因此不敢大範圍鋪開。”業內人士表示。

　　20年來，家樂福在中國推行“店長集權制”。這種制度的優勢是，門店店長擁有極大的權力，能全權決定一家門店的選址、採購、調價、陳列等。

　　一位原家樂福人士對記者表示，店長集權制導致門店腐敗非常嚴重，2004年家樂福開始把門店權力收回總部，但由於總部監管人員不足且門店負責人採用軟磨硬泡的手段導致集權很難執行，集權也就如同黃粱一夢難以繼續。

　　2015年3月，家樂福著手將中國24個城市商品採購中心重組為6個大區採購中心，目前已建成的有江蘇昆山（華東）等四個配送中心，另外兩個將於2016年建成。

　　對此，家樂福方面表示，家樂福這麼做是著眼于其在中國未來的長期發展，因為夯實採購和供應鏈是零售業必須要做的基本功課。只是，家樂福為扭轉局面制定的種種變革舉措還來得及嗎？“早在十多年前家樂福就提出過做現代化供應鏈，家樂福的方向是對的，但從家樂福2015年大面積關店來看，大規模建設採購中心有點派不上用場，採購中心還是在根據門店的需求來送貨。”上述原家樂福人士稱。

　　家樂福相關人士對記者表示，隨著採購中心的建設，家樂福內部管理體制和結構還是會有變化。“收回店長的採購、陳列權，從某種程度上來説，店長權力變小。此前改變原有的採購配送體系就曾遭到執行層的阻力，畢竟之前店長可以獲取灰色收入，如今權力和可能的灰色收入被滅掉或許會觸及到其利益。”上述原家樂福人士表示，這意味著家樂福需要動大手術。

　　在過去的2015年，剛剛醒悟過來的家樂福以令人眼花繚亂的變革來奮起直追，但還是以糟糕的業績結束。未來家樂福中國還有時間迎頭趕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