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的南京珠江路，齊刷刷冒出8個省、市級眾創空間，總面積達1萬平方米，成為南京最大的創客空間集聚地。“北有中關村，南有珠江路”——作為曾經的華東電子第一街，20年前珠江路就是南京第一條草根創業大街，從此走出一大批本土企業家。今年10月，珠江路宣佈打造創業一條街，期待重拾往日繁華。

　　白天血拼，晚上聚會“抬石頭”

　　珠江路昔日榮光，屬於創客。楊宗義、袁亞非、沙敏……這些南京業界大佬們，正是在珠江路掘得第一桶金。當年，無數年輕人聚集於此，站在那個時代的風口上，淘金創業。

　　“交通方便，緊臨新街口，街道又不寬，特別適合做買賣。從東到西4公里，就是個大賣場，像有磁性，把一撥撥人吸進去！”福中集團董事長楊宗義很懷念珠江路的創業氛圍，“人人有股勁，白天價格戰、服務戰拼得昏天暗地，晚上，大家找間小飯館‘抬石頭’，互通資訊，借錢借貨。”他感慨，珠江路是天然孵化器，是草根創業者的天堂。

　　賽格數位廣場總經理曹曉冬回憶，那時珠江路租金低，政府管制少，創業門檻低，草根味濃，街上全是忙碌的年輕人，就像路邊手推車上的盒飯，熱氣騰騰。

　　1990年，珠江路出現首家電腦公司，1992年南京全面打造珠江路電子科技一條街。1995年起，網際網路帶動中國電腦消費飛速增長，珠江路進入十年鼎盛期。到2000年，這裡雲集1500家電腦公司，蘇皖、華東、全國IT産品代理商上百家，成為華東最大的電子産品集散中心，與中關村齊名。當年，珠江路技貿工總值達50億元，佔南京玄武區GDP的四成多。

　　“楊宗義、袁亞非那批人，抓住電腦進家庭、進辦公室的商機，從科研院所、機關下海，到珠江路創業。”原玄武區科技局局長謝正中認為，珠江路的成功首先是靠創業者帶動。跑幾趟深圳，扛幾箱記憶體條硬碟，轉手就能發一筆……榜樣引路，珠江路上創業者越聚越多，大小業主多達數千。而楊宗義認為，政府當年從珠江路搬走一大批工廠，為小老闆開店騰地方，還辦電子節、電腦節，對珠江路興起功不可沒。

　　轉型不力，珠江路被市場打趴

　　朱樹江今年很沮喪，他在珠江路百腦匯商城的店舖，一個月只賣出五六十部手機。珠江路上，現存9家電子賣場，不及當年一半。這些賣場空關攤位已逾一成，有的一層樓上千平方米，一個月只賺2000元。雄獅商城上萬平方米的大樓賺不到錢。珠江路電腦銷售商郭江富説，這裡的經銷商九成已離去，剩下的幾家能保本就已不錯。

　　珠江路管委會常務副主任陳若谷坦言，珠江路産值和影響力遠不如鼎盛期。未來城關門歇業，谷陽大廈變成KTV，太平洋電子商城改造成美容院……珠江路兩側200多家店，賣電子産品的已不到1/3，多半經營小吃。2013年，珠江路2949家企業平均營收1163.6萬元，平均納稅10.4萬元，只有玄武區企業平均值的一半稍多及近三分之一。這與珠江路作為南京核心街區的地位不相稱。今年，這種狀況沒有好轉。

　　“珠江路被電商打趴，這是市場選擇的結果。”百腦匯珠江路店經理陳建江説。不僅是珠江路，全國各地的電子一條街都繁華不再。早在6年前，全國電子街即告別黃金年代。今年11月，中關村宣佈關閉所有電子賣場。而珠江路轉型其實起步很早。

　　2003年，珠江路啟動“二次改造”，提檔升級11座樓宇，新增50萬平方米空間。南京中鐵信息有限公司總經理陸月琴説，當時，珠江路樓宇品質偏低，無法吸引中高端商務。但改造後，流失企業比新增的多，蘇寧等新駐賣場連年虧損。

　　兩年後，珠江路再推“園街一體化”，將珠江路和徐莊軟體園串連，搞“前店後廠”。其時，珠江路集聚近3000家企業，店擠店，空間不足。但徐莊軟體園發展慢，吸引的軟體企業少，而珠江路新增的寫字樓，沒有面向軟體行業的公共服務和政策支援。結果，大企業受空間限制搬走，很多中小企業受成本影響也走了。電腦賣場時代落幕，珠江路沒有新的産業接續，走向沒落不可避免。

　　珠江路由盛轉衰，跟對市場變化不敏感，追求短期變現，貽誤後勁培育不無關係。南京同慶科技總經理胡傑説，十多年前，不少企業已意識到，低端商貿難持久，紛紛涉足軟體研發等行業。但有關部門受限于地産思維，力推建設的樓宇重心仍在電子賣場，街區定位不高。當年首批進駐南京的國內外軟體巨頭、研發機構，最先看中的多是珠江路，無奈在此找不到適合高端研發的載體。

　　扶持創業，更多靠“服務+生態”

　　雄獅電子商場拿出兩層樓做創業載體；賽格數位廣場成立創客俱樂部……珠江路賣場變身創客工場，企業所為，與政府所想不謀而合。玄武區已明確，把珠江路打造成創業一條街， 5年內建成5萬平方米眾創空間，帶動街區60萬平方米載體轉型。

　　珠江路現有47幢商務樓宇，建築面積逾100萬平方米，365房産網市場分析師賈從説，這些寫字樓租金只有新街口甲級寫字樓的一半，對創業者有吸引力。啟點咖啡創始人薛軍表示，搞創業是珠江路換血重生的機會，珠江路處於市中心，交通方便，緊臨東南大學、南京大學，離人才資源很近，培育創客有基礎。目前，珠江路已有5家創客載體運營，吸引60家企業進駐。國內知名創業服務機構啟點咖啡、優客工場、魔豆工坊均落戶珠江路。

　　從深圳跑到南京創業的陳世斌，曾在南京城外租房辦公，推廣智慧物業軟體。今年他把公司搬進珠江路東邊的東大科技園，出行、辦事、招人都方便，辦事效率提高一大截，業務很快有了轉機。

　　向創業大街轉型，珠江路困難不少。這裡房子都有産權人，做不做創業，不是政府説了算。“政府只是搭橋，讓市場要素自主對接，但不會越俎代庖。”玄武區主要負責人表示，對創業機構及創客，政府會扶持，但主要靠珠江路的創業生態和公共服務吸引他們。得益於政府牽線，未來城、佳惠大廈正與創業服務商洽談建創客空間。

　　“企業需要，而又無法做到的事，我們希望政府幹。”多名受訪珠江路創客表示，珠江路亟需打造一批公共平臺，培訓網際網路創業人才，搭建企業客戶交流平臺，提供工商註冊、人事代理等服務。國內最大的創業服務平臺——36氪戰略合作總監盧磊認為，珠江路具備城市核心區齊全的城市功能，但要完善創客服務平臺，再造創業生態。

　　80後黃衝在珠江路賣了8年手機，最近他新租300平方米店面，做電子商務。這個冬天，他從珠江路再次出發，書寫新的創客故事。珠江路重走創業之路，令人期待。

　　本報記者 顏 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