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是中國人民抗日戰爭暨世界反法西斯戰爭勝利70週年，在這樣一個反思歷史的關鍵年份，曾經遭受日本軍國主義和法西斯主義侵略的國家發出正義之聲，紛紛要求日本在歷史認知方面秉持負責任的態度。

　　英國廣播公司（BBC）日前發表文章稱，今年是二戰結束70週年。如何反思戰爭也揭示著一個國家今天如何看待自己。以德國的德累斯頓和日本的長崎這兩個在戰爭中夷為平地的城市為例，人們得以一窺兩國不一樣的戰爭反思。

　　1945年2月，德國城市德累斯頓兩天遭受英美空軍地毯式轟炸，至少2萬人喪生，實際數字也許遠遠不止於此。但是，德累斯頓的博物館內，沒有受害人的感覺。相反，博物館將德累斯頓與史達林格勒、華沙、鹿特丹、考文垂等被納粹空軍炸毀的城市聯繫起來：緊挨著德雷頓燒得漆黑的鋪路石是鹿特丹的鋪路石，1940年，鹿特丹遭到納粹德國空軍的狂轟濫炸；再過去，是波蘭城市維隆的鋪路石。納粹德國的斯圖卡轟炸機襲擊維隆、打響二戰第一槍。

　　今年，德累斯頓博物館推出大轟炸特別展覽，展覽導言明確指出，“德累斯頓只是二戰期間被摧毀的數以千計的城鎮之一。二戰自1939年9月1日德國入侵波蘭開始，1945年5月8日德國在歐洲投降結束。”導言還説，德累斯頓大轟炸挽救了部分生命：如果德累斯頓繼續存在下去、那些“猶太人、政治犯、奴工”就可能慘遭殺害。

　　博物館並沒有淡化恐怖，但是它並沒有僅僅描繪戰爭的恐怖，並不把行動和後果分家，而是把大轟炸融入歐洲戰爭以及戰爭的起因。

　　“惡有惡報”

　　在德累斯頓老市場廣場，當年6865轟炸死難者的屍體在這裡火化。今天這裡只有一塊小小的牌匾，上面的銘文直譯是，“來自德國、走向世界的戰爭恐怖回到了我們這座城市。”粗略地意譯一下可能應該是“德國發動了戰爭，我們惡有惡報”（reap the whirlwind）。

　　德累斯頓辯論過這句話。有人提出不應包括問責，他們説德國也是受害者。但是，這些反對聲音被否決，德國的罪責明確寫入了市中心的牌匾上。

　　這與長崎形成鮮明對比。1945年8月9日，長崎瞬間被夷為平地。長崎的博物館清晰地描繪出原爆的恐怖，展品包括教堂雕塑的碎片、燒化的念珠、瓶子，爆炸後幾乎無房不塌、無人倖存的照片。

　　但是，並沒有因果關係，或者，僅僅暗示了因果關係。在這家博物館內，日本不是自己行動、而是戰爭的受害者：沒有坦率講明戰爭是怎樣爆發的。博物館的評述使用的是被動語態：“日本持續15年陷入（was engaged in）戰爭”，首先是1931年“九·一八事變”到和中國全面開戰，然後是太平洋戰爭，直到1945年8月。

　　評述語還説，對華戰爭的持久引起日本實施“控制經濟”和“政府主導”；與此同時，其“南部擴張”政策將日本帶入與美國、英國、法國和荷蘭的衝突，引發太平洋戰爭之困境。

　　評述接著説，“其他亞洲國家的人也被拖入衝突，以不同方式成為受害者。”

　　從長崎博物館得出的印像是，日本對抗地區殖民對手，這樣的戰爭中總會出壞事，根本沒有提及珍珠港、裕仁天皇和他的戰將。

　　躲避問題

　　和平公園正如其名，主旨是頌揚和平。誰能質疑和平之美好呢？和平總比戰爭好。但關鍵是，它避開了戰爭罪責、問責的問題。

　　在德國，集中營的紀錄片在電影院播放，德國戰俘必須觀看。在日本，暴行發生在遙遠的地方，甚或成為戰爭中總會出的壞事。

　　長崎博物館有一家商店，出售各色印有“和平”字樣的紀念品。但是，離開商店，你心裏想的是戰爭的恐怖和和平的美好。誰能質疑這樣的感受？

　　但是，離開德累斯頓博物館，你心緒萬千，思索戰爭與和平之複雜，回想戰爭的恐怖，也思索戰爭的原因。它並不躲避罪責—德國的罪責，而是深刻、清晰地審視德國的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