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調查稱一批年輕人自願不買房:生活還有詩和遠方

  • 發佈時間:2015-08-25 15:11:00  來源:中國青年報  作者:佚名  責任編輯:羅伯特

  他們説,人生有很多理想,而買房絕不是全部——

  我的青春不買房

  拖著沉甸甸的行李箱,27歲的孟凡迪隨人流擠出北京站。身後高高聳起的鐘樓上,時針還未劃過早上7點。3~4月的北京依舊寒冷,但彼時的天空,已經開始有些濛濛亮了。

  那是9年前,孟凡迪第一次離開東北小縣城,到千里之外的北京來“學本事”。在這個擁有“祖國心臟”之稱的偌大城市裏,年輕人似乎很容易就站在它的地盤上,卻不見得能很容易地從它這裡,分割出一間“屬於自己的房子”。

  傳統觀念裏,“有房才有家”。但像時下不少年輕人一樣,買房,並不在孟凡迪的字典裏。這個年輕人想得更多的是:“北京這麼大,我想去闖闖。”

  近年來,一二線城市持續高企的房價,讓不少青年“望房興嘆”。與此同時,也有一批年輕人成為“自願不買房”一族。中國青年報記者發現,他們中有人篤信生活除了房子,還有“詩和遠方”;有人把買房的錢拿來創業,以換取“更理想的未來”;有的人則不願用掉父母一輩子的積蓄換取一套房,“年輕的日子這麼短,我不想人生只有一種可能性”。

  2014年12月24日,中國社科院發佈《社會藍皮書:2015年中國社會形勢分析與預測》。藍皮書指出,房價、食品藥品安全、物價、失業、貧富分化是中國排在前五位的主要社會問題。其中,藍皮書調查顯示,面對排在首位的 “房價”問題,更看重個人價值的90後大學畢業生可能成為“不買房一代”。這個群體還包括了部分“80後”甚至“70後”。

   不買房的青春,什麼樣?

  夢想從“出租屋”起步

  1998年,孟凡迪考上長春的一所專科學校讀藥學。但後來,這個此前甚少接觸電腦的小夥子,卻對動漫設計著了迷。2000年前後,電腦還不是很普及,孟凡迪常常跟著一幫同學去泡網吧。那些通宵只要10塊錢的夜晚,激發了他對動漫設計的原始熱情。

  “國內動漫行業的標桿性人物,都在北上廣,最新最好的技術也都是先從這些地方開始的。”對於北京,孟凡迪一直充滿嚮往。

  然而,這個想法遭到了家裏人的反對。“就你一個人,誰也不認識,跑那麼遠去幹嗎?”拗不過父母,大學畢業後,孟凡迪在長春找了份廣告公司的工作。兩年後,辭職自己創業。後來,還交了一個當公務員的女朋友。

  如果不出意外,孟凡迪的人生軌跡可能就是——在長春買房、結婚、生子。然而5年來,那個壓在心底的夢始終未滅,時不時跳出來“挑逗”他一下。

  “我還是比較嚮往大城市的。”最終,孟凡迪決定離開。聯繫好培訓學校,告別了父母和女友,已經“奔三”的他踏上火車。過去的一切歸零,那張粉紅色巴掌大的火車票,承載著所有重新起步的憧憬。

  然而在北京,迎接他的,是一個擠了10個人的群租屋。

  那是一間三室沒有廳的民宅,幾張床橫七豎八地擺開,其他設施則一應簡陋。“感覺像是回到了大學時代。”孟凡迪説。

  他和另外3個人住進了其中一間,每個月繳納300元床位費。“當然不能跟在長春的時候比。”來之前,孟凡迪就做好了心理準備,“肯定是要吃些苦的,但只要能學到東西,也值了。”

  於是,在這個出租屋裏,孟凡迪的夢想開始落地。也是在這裡,記錄了他初到北京時的全部故事,和他漸行漸遠的愛情。

  “像是一塊乾涸的海綿遇到了水。”孟這樣形容北京帶給他的一切。培訓學校講授的內容、無處不在的文化氛圍,都深深吸引著他不斷去汲取。“那股認真勁兒,一點都不像是一個已經脫離了校園5年的人。”現在回想起來,孟凡迪還常常被那時“拼命的自己”所打動。

  然而同樣被吸幹的,還有他過去幾年的積蓄。一年下來,學費加上日常開銷,已經花去了快10萬——那筆錢,本來可以用作長春買房的部分首付。2006年年底,孟凡迪結束學習,此時的他,幾乎身無分文。

  幸運的是,因為成績優異,培訓學校所屬的設計公司向他伸出橄欖枝。在當時,這個公司已經是業內知名企業。然而,在長春有一份穩定工作的女朋友,卻不願來北京發展。這段感情徹底畫上了句號。

  “後悔嗎?”面對這樣的提問,他説,新工作沒有留給他太多時間難過。加班、熬夜是家常便飯,孟凡迪所有的時間,瞬間被各種項目填滿。

  儘管已經從培訓學校的學員變為公司職員,但孟凡迪沒有離開那個出租屋。每個月3000多元的工資,不足以讓他在北京紮根,哪怕這個根,可能只是換一個稍大一點的房間。

  “如果買了房,有了貸款壓力,很多機會可能就不敢去抓了”

  和孟凡迪一樣,高陽的夢想也始於出租屋。記者第一次見到他時,素凈的白襯衣,金屬邊框的眼鏡,消瘦的身影,處處透露著斯文。如果不問,沒有人會想到,這個習慣背著雙肩包還略顯稚嫩的小夥子,已經是一家公司的小老闆。

  但就在3年前,他還在為自己租不起房子而發愁。

  今年26歲的高陽是北京本地人,跟許多來京闖蕩的外地人相比,他的奮鬥裏似乎少了一絲“漂”的酸楚,但這並不意味著他吃的苦比別人少。

  高陽家裏的條件不太好,爸爸是普通工人,媽媽沒有工作,到高陽上大學時,除了學費,平時的生活費用都要靠自己打工賺。

  為此,他賣過報紙、發過傳單,還在麥當勞、肯德基裏打過工,甚至去垃圾堆裏撿過瓶子。那時候,發傳單一天能賺60元,賣瓶子只有20~30元。“經常是吃上幾天飯,錢就花光了。”快到大學畢業時,高陽凈攢了近6000元,這幾乎是他從牙縫裏摳出來的。

  這全部的積蓄,高陽先是拿出3500元去學了車。為了面試不至於太寒酸,他又用剩下的錢,去買了一身好一點的行頭。“辛苦攢了4年的錢,就這樣立馬歸了零,到最後,連租房子的錢都沒剩下。”

  “我是最後一個離校的。”高陽看著同學一個接一個搬走,而自己就這麼在學校賴著,一直挨到不得不走的那一天,“為的就是多省幾天房租”。

  2012年高陽大學畢業,去了一家諮詢公司。第一個“家”,是一個要和12個人分享的空間,人最多的一間屋子,擠了6個。

  剛開始,高陽每個月的工資只有2000元,幹得好會有提成。但半年後,高陽的月收入就能達到兩三萬元了。這是他用天天加班換來的。“最誇張的時候,是2013年春天,連續1個多月。”高陽回憶,他沒有回過家,吃住全在公司,每天淩晨3點多睡,6點多起。“到後來,走出公司門時,感覺天氣都變暖和了,像是換了個季節”。

  “沒辦法,得吃飯啊。”高陽説,沒有原始的資本積累,就只能靠自己拼,他不相信自己會永遠生活在社會底層。

  那時,工資漲了,高陽卻沒有換個更舒適房子。“那時候的要求很簡單,有網路,有個能睡覺的地方放下一床被子,就足夠了。”直到工作了一年多後,高陽才和一個朋友找了套兩居室的房子,告別了那個700元的隔斷間。

  “人在不同階段有不同階段的活法,沒有吃不了的苦。”一年多,高陽攢下了20多萬元,也攢下了不少經驗。他深刻地體會到,只要肯付出,就一定會有回報。

  如今有了錢,高陽也沒打算買房子。“也考慮過要不要買套房,哪怕是租出去,畢竟也算是個‘長期飯票’。”但後來,高陽放棄了,因為在他心裏,又埋下了一個想創業的夢。“給別人幹,永遠做不成事,只能是同一個工作。”這個小夥子嚮往自由,嚮往能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事。

  今年2月,高陽邁出了這一步。他的公司主要業務是配合一些孵化器、園區,給企業做政策梳理。馬上,他還要推出一個線上平臺。而公司的啟動資金,就是他本來的“買房款”。

  公司運轉還不到半年,但高陽卻有很多遠大設想,他也允許自己失敗:“我總覺得,趁年輕就應該多學習,包括創業,也是學習,至於房子,以後再説唄。”

  談了兩年的女朋友想買房,想有個穩定的家,這多少讓高陽有點動搖。但他還是希望,自己不買房的生活方式,至少延續幾年。“現在正是需要我全力去拼的時候,如果買了房,有了貸款壓力,很多機會可能就不敢去抓了”。

  “不想老了回憶起來,發現‘一生都圍著一套房子打轉’”

  去年6月,24歲的山東男孩劉永從湖北一所高校新聞系本科畢業。畢業之前,他已經拿到了北京一家媒體的工作邀約。

  在這名新晉“北漂”的設想中,他要在未來幾年內“讀書、旅遊、運動、逛北京、多儲蓄”,但和一年前剛到北京時一樣,他清晰地確定,這些計劃中,沒有買房。

  這其中,當然有無奈的因素。但更多的,是來自某種“不妥協”。

  劉永的單位不能幫他解決北京戶口。按照政策,和很多入京工作的外地年輕人一樣,他想憑自己的力量在北京買房,至少要再奮鬥五年。而來自經濟方面的壓力,更為嚴峻和現實。

  目前,劉永每月工資7000元左右,已經不低。但在北京,這個工資無法讓他擁有一套自己的房子,除非“生活品質變得很低很低”。現在,他和同學一起在北四環合租一套兩居室,房租每月要攤2000多元;業餘時間裏,劉永經常和朋友出去聚餐、看展覽,一個月的生活花銷也要兩三千元。

  他曾忍不住向仲介打聽過租住地附近的房價,二手房均價都在4萬元/平米左右。劉永算了一下,就算只買一套50平米以下的二手一居室,也要將近200萬元。按首付50萬元、還貸期15年計算,月供大約在7000元。“以我現在的工資水準,付完月供就‘月光’了,甚至可能還要‘月負’”。

  劉永也曾考慮過在房價較低的郊區買房,但思量再三,也放棄了。“如果真的到燕郊、香河那些地方去住,生活會少了很多樂趣”。

  不想“僅為買房而大大犧牲生活品質”,劉永的想法在年輕人中並不少見。比劉永早幾年畢業、專業讀法律的林磊,美國留學歸來後,已在香港知名律師事務所工作了三年,月入數萬,在北京買房“咬咬牙、踮踮腳就能實現”,但他同樣對這個選擇説“不”。

  林磊是個80後旅行發燒友,從一個四川成都的普通工薪之家,一路考學、打拼上來的他,堅信那句“生活不只有眼前的茍且,還有詩和遠方”。一有假期,他就扛著單眼相機,飛往紐約、香港、日本、東南亞“待上三四天”。林磊的女朋友同樣從事律師行業,收入不菲,對他不買房的決定“非常支援”。“在我們的價值觀裏,生活體驗是最重要的。我們寧願租住不同風格的房子、體驗不同的生活狀態。我們不想老了回憶起來,發現‘一生都圍著一套房子打轉’。”

  如今,從北京東四環外的高檔公寓,到二環邊上的LOFT,林磊和女朋友都租住過。雖然每月房租要花掉近萬元,但相對他們的收入,“這種體驗依然是划算的”。

  當然,林磊也坦承,他們並不是和房子“較勁”,只是不希望年紀輕輕,就過“可能性很低的生活”。“房子一買,你的生活圈就相對固化了。我想,我們即使買房子,至少也會等到生了孩子之後,另外,就是給父母買房子養老”。

  沒有房也能有“穩穩的幸福”

  但付楠不敢這麼灑脫,因為他的愛情,可能因此要受到考驗。

  付楠是90後,雖然年紀不大,已經在北京闖蕩了4年。大學一畢業,就從哈爾濱來到北京,在廣告公司做設計。

  如今,他和女朋友兩個人在遠離北京市區的通州,租了一個20平米大小的獨立單間,每個月房租2000元。屋子被他們佈置得簡單溫馨,到了週末,女朋友還會燉一點排骨,犒勞犒勞辛苦了一週的倆人。

  每天上班的路途是曲折的。付楠的公司在西直門,每天,他要先步行15分鐘到公交站。上了公交車,坐7站地,才能到達最近的地鐵站。之後,還要換乘兩次,坐著地鐵“轟隆隆”地穿越大半個北京。這樣的路程,大約要花費兩個小時。如果哪天錯過了地鐵,打車回家就得上百塊,他就乾脆睡在公司。

  也因此,這對小情侶打算,“以後買房,哪怕小點、舊點,也不能買這麼遠的”。

  和女朋友談了6年,該結婚了。但付楠發現,自己的儲蓄加上家裏人的支援,只夠在六環外付一套小戶型的首付。付楠的女朋友不這麼想:“沒關係啊,買不了就先租房子住唄,我對這些沒要求的。”她説,比起房子,她更看重的是兩個人的感情。在北京3年,她覺得兩人少了學校裏的風花雪月,卻多了一份相互扶持。

  “只要肯努力,這些遲早都會有的,只是時間問題。”這個看著不大的小姑娘相信,“房子不是家,有愛才有家。”

  這一點,過來人孟凡迪深有體會。

  2008年,孟凡迪30歲。為了結婚,他曾買下自己在北京的第一套房。那是一套位於北京西邊蘋果園60平方米的二手房,首付只要20多萬元。但住了一年,孟凡迪就把這個“小窩”賣了。

  由於下水不好,房子經常漏水。一次和妻子出去玩,回來後,一推門,“連床都被淹了,鞋子漂的滿客廳都是”。“當時就特別不想住了。”孟凡迪説,但從賣了房之後,北京的房價開始“噌噌”地往上漲。經常是頭一天看好的房,第二天就漲了近20萬元。

  “感覺太不靠譜了。”那時候,孟凡迪剛辭了第二份工作,和朋友合開公司。一些項目週期長,需要自己先墊付資金。於是,孟凡迪暫時放棄了買房計劃,把這些錢全投到公司的項目裏。

  “一輩子就為了買套房,不是我的最終目標。有能力就買,沒能力就先不買,沒必要為了還房貸把自己擠得特別緊,我不喜歡這樣。”

  如今,孟凡迪和妻子已經有了孩子,三個人還是住在出租屋裏。孟凡迪説,如果不是孩子將來上學需要,他仍然不打算把買房列入計劃。“我還是想先把公司做大。房子,可以再等等”。

  讓他欣慰的是,老婆雖然覺得“漂”,卻支援他的決定。這讓孟凡迪相信,即便沒有房子,也能有“穩穩的幸福”。

  這和付楠的女朋友想法極為相似。最近,這個姑娘又喜歡上了煲湯,前不久,她剛從路邊賣瓷器的小攤上“淘”到一個砂鍋,高興地抱回了家。“付楠這幾天一直加班,都沒休息好,趁著週末,又可以給他好好補補了”。(文中劉永、林磊、付楠均為化名)記者 李林 王書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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