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主研發國産磁共振設備來川創業十年做到市場第一

　　□徐莉莎 本報記者 張嵐

　　【開欄的話】

　　大眾創業、萬眾創新，人是核心要素。有這樣一群人：曾經求學海外名校，或就職于頂尖企業、機構，是某個領域的“大咖”，對技術和産業有著深刻的洞見，選擇來到四川創業，研發出獨步國內甚至全球領先的産品，帶動一個産業的發展。

　　即日起，本報推出《與天府創業“大咖”共進午餐》系列報道，關注這樣一群人，走進他們的世界，展現他們的創業故事，折射四川的發展機遇與潛力。

　　對話

　　誤打誤撞走進磁共振領域

　　記者：今天的午飯就三個菜，這種生活，跟在世界500強企業做高管的時候差距大嗎？

　　鄒學明：沒有本質的差別，一直以來都非常簡單。這些年來，不僅是吃的，生活節奏、工作節奏、工作圈子，都沒什麼變化。醫療影像診斷設備這件事情，我已經做了幾十年，只是跟過去在GE的時候比起來要忙得多。

　　記者：為什麼會進入磁共振領域？

　　鄒學明：算是一種緣分吧，我們那時候並不存在真正意義上的“選擇”。那會兒有一句話叫“學好數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剛恢復高考的時候，成績比較好的都願意學數學和物理。後來出國留學，要求我們選一些國內沒有的專業，到博士階段的時候，就讀了一個當時美國也才剛剛興起的醫學物理，算是誤打誤撞，成了第一個從MIT磁共振物理專業畢業的博士生。

　　記者：第一次坐飛機出國是什麼心情？

　　鄒學明：出發時間應該是下午，從北京直飛芝加哥，那會兒的航班需要14.5個小時，整個飛行過程中我都沒睡著，心裏在想，五六年之後，究竟能做到什麼程度？那時我才23歲，對歐美國家的科技發展程度，做事的方法、體系都不清楚。唯一明確的底線是：一定要學有所成，拿下博士學位，完成國家交給的任務。

　　在四川創業找到適合的産業環境

　　記者：當時完全沒有想到創業？

　　鄒學明：完全沒有。那會兒我們出去的這批人，特點是特別會學習、會考試，但是在研發上基礎相對薄弱，特別是和工業的連接上非常陌生，很多人畢業的時候對於市場、管理等一無所知。等我拿到學位的時候，的確有國內不少高校發出邀請，承諾一回來就給副教授。但慢慢地我發現，如果我到大學教書的話，實際上對國家沒有什麼作用，學生學了這些知識，以當時中國的工業基礎，也做不出相應的産品，知識産生不了價值。

　　記者：因此就沒有立刻回來？

　　鄒學明：對，但這還不是全部的原因。一直以來，我都不是一個很“呆”的科學家，我算是應用物理界的活躍分子，平時也很關注美國政府如何將他們的科技推向市場。畢業前三年，我寫了32個專利，平均每年10個。

　　要是回國，我想鑽進工業界，而不是純粹做研發。但當時的體制在引進人才、成果轉移、股權激勵等各方面都還沒有相應的政策。我在上世紀90年代初回國做過考察，發現即使回來，也會在找資金、建團隊上遇到難以克服的問題。

　　記者：為什麼後來又決定回國，到四川創業？

　　鄒學明：改革開放是有階段的，到了2004、2005年，我們感覺中國在工業基礎和人才儲備上都達到了相當程度，而且各地對高層次人才有了相應的政策，是回來的時候了。至於選擇四川的原因，一是看好中西部醫療設備市場的後發增長潛力，二是四川航空航太等軍工技術發達，能提供高品質的精密零配件。比如為我們提供超導磁體線圈骨架的，就是綿陽的一家企業。還有一個原因是四川在醫療、電子、機械方面的人才儲備豐富。

　　支援創新創業政策要像説明書一樣清晰

　　記者：奧泰現在的狀態如何？

　　鄒學明：在四川創業的10年間，政府在科研經費、貸款貼息和人才引進方面給了我們數千萬元的資金支援，我們的産品也在國內打破了GE、西門子、飛利浦的壟斷，使同類進口産品價格每台降低了300萬元，保修價格每台降低了30萬元。奧泰目前在國內能佔到近10%的份額，在國産品牌中排第一。國內市場佔10%看起來很了不起，但在全球250億美元的影像醫療設備市場中，我們的份額佔百分之一都不到，跟巨頭一比仍然很小，而且已經連續兩年沒有較大增長，處於一個平臺期。

　　“GPS”（通用電氣、飛利浦、西門子的英文首字母縮寫）都是成立上百年的公司，在醫療影像領域也有著幾十年的積累，不僅是技術和産品上的，還包括管理、分銷、渠道等各個方面，跟他們競爭的確困難，不是説有核心技術就能一夜趕超。

　　記者：相當於現在來到了拐點？

　　鄒學明：是的，必須要有突破，要上量。有了量才有資金來做寬産品門類、提升工藝水準、加大行銷力度，才能夠進一步提升市場佔有率，穩固領先地位。我們對自己的産品有信心。

　　記者：怎麼看“大眾創業、萬眾創新”？

　　鄒學明：推動“大眾創業、萬眾創新”是非常正確的方向。創新創業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一定要讓政府支援創新、創業的政策進一步落地。比如説如果要“鼓勵採購本地産品”，就一定要把前提、條件、範圍等説清楚，並建立中立的評審團隊和標準以便執行。每一份文件都要盡可能的條款清晰，具有可操作性，要達到“只要怎麼做就能怎麼樣”的程度，像説明書一樣。此外，法律也要盡可能地完善和透明，劃清權、責、利的範圍，增加經濟活動的可預見性。

　　速寫

　　辦公室裏的午餐

　　與記者共進午餐的第一位天府創業“大咖”是奧泰醫療系統有限公司董事長鄒學明。

　　“真是不好意思，久等了，咱們去辦公室吧。”鄒學明一路小跑，從會議室出來。中等個子，白襯衫、灰西褲，笑容親切。

　　前一天的淩晨兩點，他才從蘇州出差返回成都，然後馬不停蹄地上班、參加市政府召集的會議、見供應商。7月29日中午，由於上一場會議時間超出，接下來又還有一批義大利客人要見，鄒學明建議，“我們就在辦公室吃午飯？”

　　他的助手隨即下樓，拿了三個不銹鋼餐盤上來，裝的是同樣的三道菜——冬瓜、平菇和蓮白。鄒學明取下眼鏡吃了起來，“今天還有一堆事情，比在GE的時候忙多了。”

　　鄒學明在“打工”時期擔任過的最高職位，是通用電氣（GE）醫療集團副總裁和磁共振事業部大中華區總經理，也是GE醫療集團為數不多的華人高管。他對創業也不陌生。1993年在美國創立美亞儀器公司，生産的磁共振射頻線圈，佔據了全球市場約68%的份額。他在成都創辦的奧泰醫療系統有限公司，研製出了中國第一台具有自主智慧財産權的1.5T大孔徑超導磁體和超導磁共振醫學成像系統整機，使同類進口産品價格每台降低了300萬元，目前在國産磁共振市場居第一。

　　除了上述諸多“第一”，鄒學明的履歷中，還是中國恢復高考後的第一批本科生，中國科學院第一批公派出國留學的研究生，全球第一個畢業于美國麻省理工學院（MIT）的磁共振物理學博士。在習慣當“第一”的鄒學明看來，成立10年的奧泰醫療走到了拐點。“我們已在2億多的銷售收入上徘徊了兩年多，如果不能再進一步的話，會很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