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新聞進行到底

　　文·本報記者 劉 垠 李 穎

　　7月6日，影視明星徐靜蕾在微網志中大膽承認，為給自己留下成為母親的機會，她已選擇冷凍卵子，“猶如找到世上唯一的後悔藥，只是找到這味藥有點晚。”徐靜蕾的選擇，引起了不少現代女性的共鳴。錢花不完，可存銀行，隨用隨支，能否趁年輕，也把高品質的卵子“儲蓄”起來，以後何時想生育再何時支取呢？雖然，這個願望在技術上是可以實現的，但相關專家卻指出“凍卵”沒有想像的那麼美。

　　——新聞緣起——

　　明星冷凍卵子引發熱議

　　7月8日，《Vista看天下》雜誌刊登了對徐靜蕾的專訪，專訪中41歲的老徐對記者暢談自己冷凍卵子的全過程。她表示，早在5年前就聽説過冷凍卵子，後來于2013年，也就是她39歲那年在美國冷凍了自己的9顆卵子。她坦言，目前很享受生活，並不想在近幾年要孩子，冷凍卵子，“就是給自己存一個選擇”。

　　該消息一經爆出，立刻引發網友熱議。冷凍卵子的出現，似乎可以“保鮮”女性的生育期限，讓女性在面對生育這件事上能跟普通男性一樣自在地選擇，因此不少女性蠢蠢欲動，心嚮往之。

　　其實冷凍卵子並非什麼最新的高科技。20世紀六七十年代科學家就開始對冷凍卵子的技術進行研究，起初是為了滿足畜牧業對珍稀動物的保護和配種需要。直到1986年，這項技術才第一次應用於人工輔助生殖。當時澳大利亞科學家第一次復蘇了冷凍卵子，並成功形成胚胎、受孕，最後誕生了被稱為“冰寶寶”的通過冷凍卵子孕育的試管嬰兒。但當時的專家發現，凍卵的復蘇率很低，做試管嬰兒時的成功率也遠低於新鮮卵子。

　　——核心關注——

　　中國大陸不準無醫學指徵的未婚女性凍卵

　　冷凍卵子，就是取女性健康時的卵子進行冷凍保存，防止卵子隨人體衰老，待該女性想生育時取出冷凍的卵子進行人工受精，培育成胚胎，選擇發育正常的胚胎移植到女性子宮中。

　　“該技術目前在我國已經應用於臨床。”解放軍總參總醫院婦産科生殖門診主任曾衛如是説。既然這樣為什麼徐靜蕾還要捨近求遠，赴美國進行卵子冷凍呢？“因為她這種情況在國內是不符合輔助生殖技術治療管理規範的，因此不會給她做卵子冷凍。”曾衛説，目前冷凍卵子屬於輔助生殖技術範疇，我國法律有明確規定，必須是“三證”齊全，即持有結婚證、身份證、準生證，而且有診斷證明證實患有不孕不育症的夫婦，才可以接受輔助生殖技術診療。此外，“有腫瘤疾病、需要進行放療或化療，可能損害卵巢功能的女性，為了保存生育能力也可以在治療前進行凍卵。”北京大學第一醫院婦産科主任醫師薛晴説，“這種情況是在女性腫瘤患者進行放、化療前（同時這個患者有可能長期生存）將其卵巢內的不成熟卵子抽出，在體外培養成熟後冷凍保存，或者將卵巢取出冷凍組織，待腫瘤愈後再解凍進行輔助生育。”

　　據曾衛介紹，目前，國內各醫院針對已婚不孕且符合試管條件的女性，臨床優先選擇的是“冷凍胚胎”，冷凍卵子主要是在取卵受精日，男方精液取出困難或無精源情況下迫不得已而為之。世界範圍內也未廣泛針對健康女性的遠期生育而開展冷凍卵子業務。

　　儲存生育力時效性依然未知

　　“女性從月經初潮起，每個月只能産生一個成熟卵子，一生大約只能産生400多個卵子。”薛晴進一步解釋説，這些成熟卵子的品質，會隨女性年齡增加而降低，卵子品質最高的年齡段就是25至30周歲間，35歲則是一個轉捩點。如果女性年齡超過40歲，卵巢儲備下降，卵子的品質也下降了，此時就不太建議再進行冷凍卵子了。“卵子的確會隨著女性年齡的增長而出現品質下降的情況，所以一般來説，女性年齡越大，受孕越難，且受精卵品質也難以保證。”儘管四十多歲的女性仍能排卵，但是不僅其“卵子庫存”已經所剩無多，而且卵子品質也有所下降，不利於生出健康的嬰兒。

　　“正常情況下，冷凍卵子可以實現儲存生育力的功能，但這種儲存的時效性依然存在未知性。”所以，薛晴表示，年輕女性應儘量在35歲前完成生育，避免高齡産子所帶來的風險。放棄最優選擇，進而儲存生育力説到底只是不得已而為之。

　　此外，薛晴也提出，冷凍卵子的女性需要面臨的另一個問題是，即便多年後復蘇了“相對健康”的卵子，屆時女性的身體狀況能否承受懷孕帶來的影響。曾衛表示，從理論上來説，卵子在零下196℃的液氮中，是可以長期保存的，但這並不意味著能夠將生育期無限推延。“女性一旦絕經，子宮萎縮，喪失正常的功能就不可能懷孕了。”

　　凍卵成功率不樂觀

　　並不是所有卵子解凍以後都能成功受孕。薛晴指出，一般説來，凍存的卵子解凍後平均有50%左右可以成為有效胚胎。

　　我國廣州醫科大學附屬第三醫院今年進行了9例40歲以下女性冷凍卵子解凍操作，2例解凍後因個人原因培養成胚胎不適宜植入宮腔，4例B超檢出成功懷孕，2例已經有生化指標提示懷孕，1例因還沒有達到驗孕期，不確定是否懷孕。

　　“就算是冷凍胚胎，成功率也比冷凍卵子高。”薛晴解釋説，和冷凍胚胎一樣，冷凍卵子也需要保存在零下196攝氏度的液氮中，但十分嬌氣，怕光、怕冷、怕熱，對光線、溫度等因素十分敏感。冷凍後的卵子結構可能受到損壞，就算成功受精，胚胎細胞發育也無法保證。

　　——專家建言——

　　不建議普通人凍卵 宜在適當年齡懷孕分娩

　　“鋻於冷凍卵子獲得的有效胚胎率遠低於新鮮卵子，以及卵子冷凍後對出生嬰兒的影響尚無定論，所以凍卵絕不是推薦所有人的保育方法。”薛晴説。

　　對此，曾衛也指出：“春天就是萌發的季節，夏天就是生長的季節，秋天就是收穫的季節，冬天就是休眠的季節，不要試圖去打破這個規律。雖然現在也有反季節蔬菜，但是好吃嗎？人類孕育生命也是這個道理。”因此她一直倡導的一個理念就是：在適當的年齡做適當的事情，不贊成憑藉冷凍卵子來延長生育期。

　　女性取卵遠不如男性取精子那麼簡單，從促排卵到取卵要經歷多種風險。曾衛指出，促排卵藥物會産生一些不良反應，導致女性患上“卵巢過度刺激綜合徵”，引發腹水、胸水、血栓等情況，甚至導致呼吸衰竭、腎衰竭等嚴重的後果。“雖然取卵手術是一個‘微創’的小手術，但是也會有出血、感染的可能性，多次取卵也可能傷害卵巢功能，危害女性健康。雖然是小概率事件，但一旦發生反而得不償失。”薛晴如是説。

　　此外，冷凍卵子還面臨其他的一些問題。曾衛表示，如果大家都來冷凍卵子，但是後來又不需要借助冷凍卵子懷孕，那麼就會將其冷凍的卵子拋棄，這樣勢必造成資源上的浪費。並且會不會催生買賣卵子的不法行為也是值得思考的問題。棄而不用的卵子如何處置，也涉及倫理道德問題，畢竟卵子也是生命的一個起源體。此外，冷凍卵子可能會導致更多的女性大齡生育，而大齡生育對於母體和後代來説都存在一定風險。

　　那麼，在考慮了所有的收益和風險之後，你還會選擇這種不確定的自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