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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是要為農民服務一輩子

  • 發佈時間:2015-06-06 04:31:37  來源:農民日報  作者:佚名  責任編輯:羅伯特

  本報記者李麗穎

  一個退休副廳級幹部,一年裏有200多天下鄉,跟農民一起在田間地頭忙碌;

  一位古稀老人,忍著滿身病痛,不拿一分錢報酬,為幫助農民致富而奔走;

  一名農業科技工作者,把“農”字放在心頭,用自己的知識為農民服務一輩子。

  他就是74歲的趙亞夫,江蘇省鎮江市人大常委會原副主任,曾長期擔任鎮江市農科所所長、黨委書記。他54年如一日,堅守在農技推廣的一線,心裏始終裝著農民,紮根茅山革命老區,探索著一條“科技興農,以農富農”的發展之路。

  立志農業:“農民需要什麼,我就研究什麼”

  “要致富,找亞夫,找到亞夫準能富”,這是被鎮江句容市農民傳了30年的一句話。而這句話的背後是趙亞夫和同事們帶領當地農民搞農業結構調整,推廣新品種新技術的實踐和實幹。

  1961年,趙亞夫從江蘇宜興農林學院畢業,到鎮江農科所工作。他潛心研究稻麥高産理論和技術,他種的試驗田,曾經創造過南方稻麥單産的最高紀錄,得到國內頂尖專家的認可。但一次出國學習的經歷,轉變了他的科研方向,讓他作出了“農民需要什麼,我就研究什麼”的人生選擇。

  1982年,41歲的趙亞夫去日本研修,學習水稻種植技術。在日本,他看到現代科技給農業帶來的巨大效益,看到高效農業給農民帶來的巨大收益,也看到了中國農業與國際先進水準的巨大差距。趙亞夫深深思考:“什麼時候,我們鎮江丘陵山區也能像日本的山區一樣,滿山滿坡地長起果樹、蔬菜和各式花卉!什麼時候,茅山老區的農民也能過上日本農民這樣舒適、富裕的生活!”他下定決心,要拼命學習現代農業技術,帶回祖國、帶給農民,讓老區人民儘快富起來。

  他利用業餘時間學習草莓種植技術,每天工作16個小時,勤奮敬業的精神讓日本農民佩服不已。當他學成回國,沒有像別人一樣帶回當時國內稀缺的家電,而是帶回了20棵草莓苗、13箱農業技術資料。就是這20棵草莓苗,開啟了趙亞夫的農業科技推廣之路,點燃了茅山老區人民富裕的希望。

  時任農科所所長的趙亞夫,果斷調整農科所的研究方向,從稻麥栽培向高效農業轉變,創造性地提出“水田保糧、崗坡致富”的工作思路,他要免費向農民提供草莓苗和技術服務,在茅山老區每人平均1.1畝的崗坡地上大做文章。

  1984年,趙亞夫來到句容白兔鎮推廣草莓,但這對種了一輩子水稻小麥的老百姓來説,有點像“天方夜譚”。種砸了怎麼辦?農民説啥也不願意在自家田裏做試驗。趙亞夫承諾“如果有損失,按每畝糧食價格一分不少地賠償”,這才有10戶農民試種了0.9畝露天草莓。最後,這些草莓收穫後賣了600多元,超出了常規農作物收益的兩倍。猶如燎原的星星之火,看到致富希望的農民開始學種草莓,到1987年,白兔鎮種植露天草莓達7000多畝,收入達到了8000多萬元。

  由於草莓成熟週期短又不耐儲存,隨著露天草莓面積的擴大,銷售成了大問題。

  趙亞夫又推廣草莓大棚種植,創造性地在國內首先採用了地膜覆蓋、放蜂傳粉、“黃板”滅蟲等一系列新技術,一年三季出産草莓,防止了草莓集中上市銷售出現積壓。

  在句容鄉村行走,可以看到一排排氣派的樓房,被當地被稱為“草莓樓”,這是種植草莓致富的農民蓋起來的。白兔鎮白兔村村民紀榮喜是從上世紀80年代就在趙亞夫指導下發展起來的草莓種植戶,如今他有6畝大棚草莓,其中還有一棚應用最新技術的高架草莓,不但自己富裕起來,而且成立了雲兔草莓專業合作社,帶動更多草莓種植戶脫貧致富。

  從露天草莓到大棚草莓,再到高架草莓,趙亞夫就這樣身體力行地把新知識、新技術傳授給農民。30多年來,趙亞夫的農業科技項目到哪兒,富裕就到哪兒。草莓、葡萄、無花果、有機米……趙亞夫推廣一個成功一個,而且總是“撥亮幾盞燈,照亮一大片”。鎮江市農科院果樹研究室主任糜林説:“老所長選對了一條適合丘陵山區農民致富的高效農業之路,帶出了一批既懂技術又能實幹的科技專家與農民骨幹,他既是探索者,也是領路人。”就這樣,趙亞夫和他的同事們將近百項農業科研成果教給了農民,在茅山老區累計推廣種植了250萬畝的應時果品,直接給農民帶來了200多億元的收益。茅山革命老區有4萬多以務農為主的農戶,2014年每人平均純收入達到了1.8萬元以上,其中約有2萬多農戶每人平均純收入過了2萬元。

  情係農民:“用自己的知識為農民服務很有價值很有意義”

  “趙主任比我的親人還親,如果種不好這一園桃子,我真的對不起他。”經營著姐妹桃園的王巧娣提起趙亞夫就激動起來。2004年,王巧娣找到趙亞夫説自己想種桃子,趙亞夫冒著30多攝氏度的高溫在齊腰的茅草中幫她察看地形,觀測土壤,隨後又手把手教她種桃子。如今王巧娣的40畝桃園已經果實纍纍,成為遠近聞名的種桃大戶和技術能手。由於管理得好,王巧娣的桃子都是“論個賣”,不僅桃園的投入早就收回了,一年的收入更是達到30萬元。多年來,趙亞夫培養了王巧娣、紀榮喜、王柏生、楊修林等一批科技示範戶,帶動周邊的鄉親們共同致富。

  草莓種植大戶王柏生説:“趙主任對我們的那份熱心真是沒話説。我們隨喊隨到,比‘110’還要及時。”

  村民彭玉和至今仍對2008年發生的後悔事記憶猶新。那天下著大雨,彭玉和的桃子生了病,他猶豫了半天撥通了趙主任的電話。沒想到趙主任二話沒説,立刻冒雨乘車趕來。車子來到桃園外的路上,老彭等了半天,也不見有人下車,走近一看,才發現趙主任腰痛得抬不起腿,癱坐在車后座上。老彭趕忙請趙主任回去休息,可趙亞夫卻倔強地讓老彭和駕駛員架著他走進桃園,查看過桃樹病情後,教給老彭防治辦法。老彭後悔不迭:“為了我的桃園,趙主任連命都豁上了!要是出了閃失,我會後悔一輩子,鄉親們會記恨我一輩子!”

  趙亞夫的手機裏存了上百個農民的號碼,無論什麼時候接到農民電話,他都耐心解答;無論什麼情況,農民有需要,他就會出現。

  為什麼熱愛農業?為什麼喜歡農民?常常有人這樣問趙亞夫,他的回答很質樸:“學農以後,用自己的知識為農民服務,是一件很有價值、很有意義的事。”早在50年前,趙亞夫就在入黨申請書上寫下這樣的話:聽黨的話,跟黨走,為農民服務一輩子!為了這個承諾,流汗、跑路、吃苦、受累,趙亞夫從來不放在心上。趙亞夫經常揣著兩塊燒餅,天不亮就往農村跑;烈日下,他和農民一起在悶熱的大棚裏,悉心查看苗情、傳授技術;冰天雪地的寒冬裏,他拄著拐杖深一腳、淺一腳行走在田間地頭,説不清滑倒多少回、摔傷多少次。今年74歲的趙亞夫,步子已經日漸蹣跚,精力也不如以前,卻依然在用行動踐行著自己的誓言。農民們提起他,心裏都是滿滿的感激。

  戴莊農民杜富海説,我們這裡鄉親們最怕的是下雨,因為下雨天趙主任的腰病就會發作,躺著都會痛。但是,越是下雨天,趙主任越是往田頭地角、山崗坡地跑。66歲的村民桂成龍告訴記者:“我親眼看見趙主任摔跟頭就好多次,他比我年齡還大啊,真是打心眼裏心疼啊!”

  改變鄉村:“讓最窮的村實現真正的小康”

  靠農業能不能實現小康、奔向現代化?這是趙亞夫一直在思考的問題。

  如何把黨的政策、老區的實際、農民的需求創造性地結合起來?這是趙亞夫不斷在探索的方向。

  2002年,從鎮江市人大副主任的位置上退下來的趙亞夫,帶著這樣的思考,來到了當時鎮江茅山老區最窮的戴莊,組建綜合性有機農業合作社,創建了有機農業産業園區,試點生態農業,創造農業經營與農村管理“合二為一”的模式。

  一位退休的老人,到一個最窮的村莊發展有機農業,需要怎樣的勇氣和決心?當時的戴莊每人平均收入只有3000元,村集體不僅一分錢沒有,還倒挂了80萬元債務。初到戴莊,趙亞夫並沒有得到村民認可,他勾畫的農村小康圖景,在農民看來就是“海市蜃樓”。趙亞夫第一次辦的科技講座,只來了兩個人,甚至有村民懷疑“是不是來了個推銷種子的騙子”。回家後,趙亞夫一連幾天都沒睡好覺,他決定要用實實在在的效益證明給農民們看。他承諾給試種的農民免費提供有機“越光”稻種苗、有機肥和技術指導,不管好壞,每畝以1200斤水稻市價保底收購。

  聽過講座的杜中志答應嘗試栽種1.6畝“越光”稻。為了幫助杜中志種好稻米,趙亞夫來到戴莊,和杜中志同吃同住,幫助他栽種稻米。杜中志按照趙亞夫教的方法,精心培育,當年就收穫了700余斤“越光”稻,加工出來的大米賣到了8元一斤。

  杜中志是戴莊村第一個“吃螃蟹的人”,也是戴莊村第一個在趙亞夫的指導下富起來的農民。如今他承包了有機桃園,還種植有機水稻和有機草莓,年收入30多萬元。

  看得見的效益,調動了農民參與有機農業的積極性,隨著有機農業面積逐年擴大,一大批農戶富了起來。2006年,在趙亞夫的指導下,成立了江蘇省第一個綜合型社區農業合作社——戴莊有機農業合作社,並親自擔任“不拿一分錢的顧問”。當時就吸引了全村90%的農戶參加。

  戴莊村總支部書記李家斌告訴記者:“通過民主程式,村黨支部、村委會主要成員和村民代表組成了合作社理事會,農民獲得合作社分紅得到實惠,農村基層黨組織的戰鬥堡壘作用和農村民主管理、生産經營都得到了加強。”2013年,戴莊全村每人平均收入達到1.66萬元,是10年前的5倍,富裕起來的農民蓋起了小樓,買上了小車。杜中志在外打工的兒子也回來了,“沒想到農業也這麼賺錢,當農民也可以這麼爽!”戴莊集體經濟也有了發展,從負債80萬元到固定資産1000多萬元。最讓趙亞夫欣慰的是,村裏的20多個貧困戶在合作社幫助下過上了好日子。合作社吸收低保戶張乃成為社員,幫他墊付生産成本,幾年下來,張乃成不僅還清了欠款,還蓋起了新房。

  讓最窮的村實現真正的小康,讓村裏的貧困戶也能富起來,讓農業也能成為賺錢的産業,趙亞夫的美好願景正在實現。而隨著有機農業的發展,一幅生態家園美麗鄉村的圖畫正在戴莊初現輪廓。

  趙亞夫在種植“越光”有機水稻時,使用鮮牧草和米糠作為有機肥,達到除草目的。他推廣立體農業,在桃林套種牧草,林間散養雞、鵝、羊;在有機水稻收穫前,混播紅花草和黑麥草種子,收穫後放牧食草畜禽,既讓農民獲取多元收益,又解決了土壤肥力。這使戴莊的生態環境得到了極大改善。示範核心區的4000畝土地,農田生態系統顯著修復,稻田蜘蛛等有益生物數量超過了常見害蟲,村莊上空能見到老鷹在盤旋。全村化肥、農藥的用量比過去下降了80%,大幅度減輕了農業面源污染。趙亞夫制定的《2011—2015年戴莊村有機農業發展規劃》,提出進一步發展生態農業,豐富生物多樣性,修復農業生態系統,同步實現農業高效、糧食安全、農民大幅度增收,使戴莊村成為一個基本實現農業現代化的範例。

  不計名利:只為“離農民近一點”

  記者在戴莊村委會見到趙亞夫時,他穿著格子衫、牛仔褲、腳下的藍布膠鞋沾著泥巴。戴著一副高度近視眼鏡的趙亞夫,背著一個深藍色的雙肩背包,笑瞇瞇地問記者:“我要去地裏看看,你要不要一起轉一轉?”大學生村官吳世玲告訴記者:“趙老一來,准保先去地裏,很少能在辦公室坐下來喝口茶。”

  而那個雙肩背包裏是趙亞夫的“全部家當”:一個相機、一把尺子、一個記事本、一把雨傘。“走到哪背到哪,省心省力!”路上,趙亞夫拿出相機給記者展示:“這是前天我拍的照片,這片秧苗剛插上,這兩天低溫多雨,我得去看看。”田間地頭儼然就是趙亞夫的辦公室,他步伐有些緩慢,腰身有些微駝,一邊拍照,一邊記錄。站在他身邊的記者,從他的一言一行中,能明顯感到他對待田裏的果樹、莊稼、蔬菜充滿了感情,就像對自己的孩子一樣精心呵護。

  幾年來,每星期趙亞夫至少要到戴莊來兩三趟,農忙的時候幾乎每天一趟,一年到頭,風雨無阻。據估算,他一年在農村的時間超過200天,除了出差和開會等,其餘的時間都花在了戴莊。

  熟悉趙亞夫的人都知道,他始終把工作放在第一位,自己的生活一直非常簡樸。在戴莊,趙亞夫每天都要在田裏忙到下午1點多才去吃午飯,對於伙食也沒什麼要求,粗茶淡飯能填飽肚子就行,匆匆吃完飯又繼續工作。

  趙亞夫對名利十分淡薄,對待職務升遷問題,提出唯一要求,就是“離農民近一點”。1993年,趙亞夫被選為鎮江市人大常委會副主任,他提出了不駐會的要求,就是因為他要經常到農村去指導農民。1999年組織上推薦趙亞夫任江蘇省農科院院長,但趙亞夫推辭了:“我往上升就找不到根了,我的根在農村!”

  趙亞夫有個“三不原則”:不收指導費用、不搞技術入股、不當技術顧問。這些年,他幫了那麼多農民致富,卻從沒收過農民一分錢;憑著領先國內的農業技術,他辦公司、做項目,當千萬富翁都不成問題,但他從來沒為自己謀求過任何私利,他親手建立的戴莊有機農業合作社,自己沒有任何股份;面對紛至遝來的高薪聘請、技術入股、有償挂名,他一個也沒有答應。他説:“我的退休工資足夠用了,錢多了我也不會花,我只想幫農民多做事。農民這樣尊重你、信賴你,就是最好的報答,比金錢寶貴得多。”甚至被評為“江蘇省科技興農模範”的30萬元獎金,趙亞夫也以購買合作社有機大米等方式,分發給了為戴莊有機生態園建設作出貢獻的人。

  趙亞夫半個世紀對“三農”事業的堅守,凝結著他和家人的奉獻。在他妻子黃寶華看來,趙亞夫就是一個“住在城裏的農民”。大兒子小時候無人照看,兩次差點溺水而亡。後怕之餘,黃寶華要趙亞夫調離農科崗位,不要盡忙著下鄉,可趙亞夫反而勸妻子從市區調到鄉下工作。夫妻結婚47年,唯一的一次旅遊是去了一趟杭州。最讓黃寶華擔心的是趙亞夫的身體,“畢竟是70多歲的人了,腰腿痛病更加嚴重了,還有高血壓。”有幾次,黃寶華看到趙亞夫身上青一塊紫一塊,渾身像散了架一樣,躺在床上一動也不能動,黃寶華就知道趙亞夫摔跟頭了,就心疼得不得了,一邊給趙亞夫按摩,一邊輕輕責怪,一邊默默流淚。

  “作為一名老黨員,有生之年我還將繼續在破解‘三農’問題的道路上探索前行,努力培養新型農民,幫助他們辦好合作社,儘快實現現代化,實現我和他們共同的‘鄉土中國夢’!”趙亞夫動情地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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