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公主》《皮諾曹》《阿拉丁》……在迪士尼之前，很少有一家電影製作公司會如此熱衷於翻拍經典影片。對於很多導演和製片人來説，重講經典故事的難題之一是結局已經大白于天下，難題之二是成年觀眾早已不再相信純潔的童話故事。但是多年以來，迪士尼卻從未聽從這種“正確觀點”，而觀眾也一再用行動證明，迪士尼的翻拍酷極了！

　　為成人拍童話 故事內容複雜得多

　　“我們沒看到灰姑娘的兩個姐姐為了穿上那只水晶鞋而切掉自己的腳趾頭和腳後跟。你是怎樣決定童話故事裏的哪些內容需要被捨棄的？”在迪士尼電影《灰姑娘》的記者會上，第一個問題被拋向了導演肯尼思·布拉納。

　　這個“血淋淋”的故事版本出自1812年的《格林童話》：“王子看到女孩穿上了水晶鞋，就把她抱開工帶走了。可是在半路上，小鳥提醒他，有鮮血從水晶鞋裏流出來。王子這才發現，自己帶走的不是真正的新娘。”

　　童話故事《灰姑娘》的起源，可追溯至西元一世紀，其藍本是一段關於古埃及女子洛多庇斯的故事。隨後，該故事廣為流傳，並於1697年被法國作家夏爾·佩羅收錄進《鵝媽媽的故事》童話集。此時距離《格林童話故事集》出現還有100多年的時間，而距離迪士尼公司拍出第一版動畫電影《灰姑娘》則還有約250年的時間。

　　顯然，迪士尼不會將格林兄弟“哥特式”的童話故事原樣搬上銀幕，而是對其進行適度改編。重講經典故事的難題之一是故事結局已經大白于天下，沒有懸念；難題之二是成年觀眾們早已不再相信純潔的童話故事，他們打量《灰姑娘》的眼神要複雜得多。

　　“電影放映之後，好多人跟我説，這是一部關於後媽的故事。”布拉納説，“他們還問，為什麼在這種電影裏75%的爹媽都死掉了？這種生離死別、女孩之間勾心鬥角的故事，真的適合小孩子看嗎？”

　　為後媽“洗白” 她有自己的道理

　　迪士尼翻拍經典影片屢屢成功的原因之一，就是從不相信原版故事是完美的。

　　“《灰姑娘》講的是好人有好報的故事。但到了今天，我覺得大家還應該認識到，幸福要靠自己的努力爭取，而不僅是等待。以前，很多人都覺得灰姑娘一直在被動地等待王子來拯救自己，而不是自己掌握命運。這正是我們要從原來的故事中拿掉的東西。”肯尼思·布拉納説。

　　因此，他改編了這個故事，讓受了委屈的灰姑娘從家裏跑出來，策馬入林，意外地與王子邂逅。

　　為了能再次見到她，王子通告全國，邀請所有年輕女子到城堡來參加宮廷舞會。隨後，灰姑娘為了有機會遇見“在城堡裏工作”的意中人，也開始努力向後媽爭取參加舞會的權利。

　　“王子騎著馬到來，改變了你的命運，這不再是我們想要傳達的資訊。”王子的扮演者理查德·麥登説，“在這部電影裏，王子救了灰姑娘，灰姑娘也救了王子。”

　　此外，真人版的《灰姑娘》還做了一件非常勇敢的事情，為後媽“洗白”。布拉納説：“我們想讓觀眾看到，這個人物也有真實的、情有可原的訴求。”所以，由凱特·布蘭切特扮演的後媽在丈夫的房間門外偷聽到了父女二人的談話。當她聽到灰姑娘思念生母、丈夫緬懷原配時，並沒有惱怒和怨恨，而是流露出了一絲悵然和失落。

　　布拉納説，凱特·布蘭切特喜歡這樣的處理，“這種人物的心理描寫，讓這部電影看上去更加現代，也讓它與當下的人們産生共鳴”。

　　拍一部善良的電影太大膽

　　“拍一部善良的電影太大膽了。”瑞典演員斯特蘭·斯卡斯加德説，“這部電影的劇情推動力不是爭鬥、輸贏，而只是善良”。

　　斯卡斯加德在真人版《灰姑娘》裏扮演的是大公爵。他主張為了國家的前途，王子的親事絕不能任性胡來，而應該與鄰國的公主結成政治同盟。所以，當王子拿著水晶鞋挨家挨戶地尋找灰姑娘時，大公爵也開始與後媽秘密結盟，他要她把灰姑娘鎖在閣樓上，絕不能露面。

　　“我演的這個人物當然得務實。以前權貴們都會為了政治而考慮聯姻，只有窮人才説為愛結婚”。

　　斯卡斯加德半開玩笑地説，自己在扮演這個角色時，“參照”的是小布希政府的副總統迪克·切尼。他説：“很多政客、商業領袖或金融界人士，他們在某個體系裏待得太久，變得僵化，甚至忘掉了自己也有柔軟的、人性的一面。”

　　大多數電影是講爭鬥和輸贏的，競爭、輸贏已成為世界的法則。斯卡斯加德認為，這個觀點非常具有美國特色，“這絕對是芝加哥學派經濟學家的論點：競爭是人類成功的推動力。但在我看來，社會形成的原因是我們有同情心。這個電影就在告訴人們，你可以與人為善”。

　　在影片的最後，大公爵的陰謀破産，他與後媽和兩個姐姐一起被逐出王國。王子和灰姑娘就要過上幸福的生活了。當灰姑娘跟著王子離開時，扭頭對一臉喪氣的後媽説了句：“我原諒你。”

　　“我想對後媽這種人來説，這基本上是最讓她驚愕的舉動了，因為她再次面對了這種驚人的非暴力對抗”。

　　雖然灰姑娘原諒了後媽，但斯卡斯加德也還是要回答如何看待團圓結局的問題。“如果你嚴肅地討論人生，那麼團圓結局是難以被接受的。但是電影和童話給你提供了一面鏡子去審視善良及勇氣，你可以選擇做一個善良的人，這是一個簡單而又難以堅持的決定”。

　　（原載《南方週末》 文/李宏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