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胡祥

　　電影《灰姑娘》幾乎一字不漏地照搬童話原本，偏偏這樣毫無創新的電影卻大受歡迎。灰姑娘的成長經歷其實可以等同於我們自身小小的心靈史，因而觀眾不分男女都可以自動代入。同時，這種對原型的回溯，帶回了古典秩序中的和諧性、安全感，幫助我們對抗現代社會中的破壞性、不穩定性。從這個意義上看，《灰姑娘》就是一缽熬了兩個世紀的老雞湯，與《變形金剛》這類電影的作用是一樣的。

　　是一部無比純正的好萊塢愛情電影

　　《灰姑娘》整部電影讓人最意外的是它“依葫蘆畫瓢”忠實的態度，幾乎一字不漏地照搬童話故事。一向喜歡對童話經典“痛下黑手”的好萊塢居然異常老實，沒有反轉，沒有對正面人物的揶揄，也沒有對反面人物的美化。但是，為什麼偏偏這樣毫無創新的電影卻如此受歡迎？

　　在學術上，童話的定義是這樣解釋的：“童話故事是兒童文學的一種。通過豐富的想像、幻想和誇張來塑造形象、反映生活，對兒童進行思想教育。一般故事情節神奇曲折，生動淺顯，對自然物往往作擬人化的描寫，能適應兒童的接受能力。”也就是説，它的受眾是兒童，還發揮著文以載道的教化作用。但是，電影版的《灰姑娘》其實是一部無比純正的好萊塢愛情類型電影。電影中對灰姑娘的成長表現是非常簡單粗暴的，一個固定鏡頭加上疊印，從小女孩到少女，人物就蛻變成長了，直接進入了成人世界。讓兒童在電影院看愛情電影，應該不會起到太好的教育作用。

　　近幾年，好萊塢也有幾部改編自童話的電影，但是其效果皆不太理想，比如《沉睡魔咒》《白雪公主與獵人》。稍加探析，原因可能如此：好萊塢用後現代思維改編童話，實際上是走價值觀念的高空鋼絲。如果不能回到童話原有的價值軌道，就改變了童話這種文體的特質，便會顯得不倫不類。

　　相反，在研究透了童話結構與元素後，進行全新的組合，就會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比如極具顛覆意識的《怪物史萊克》，表面上看一直在反童話，但是它的內核實際上非常遵循童話的敘事規則，在後現代外表下隱含了傳統古典的價值觀念，臉譜化的人物，大團圓結局等，還是相當成功的。

　　這是一部成人童話，也是一本成人選擇指南

　　《灰姑娘》帶有明顯的成人化敘事策略，而導演肯尼思·布拉納是做莎士比亞電影出身的。灰姑娘開始並沒有選擇權，父母相繼離世，強勢繼母將其逐步改變成女僕，她只能聽之任之。但是，好萊塢為其提供了一種心靈上的選擇，即她母親的那句“堅強而勇敢，仁慈而善良”。這成為灰姑娘一種信仰式的準則，她不再是童話裏逆來順受的受虐者形象，而是一種帶有主動性、犧牲性的現代女性。

　　所以，我們看灰姑娘與王子第一次見面，不是在舞會，而是在一次樹林圍獵過程中，是她“發現”了王子。另外很重要的一點是好萊塢賦予了灰姑娘一種平等意識。電影的這種設置，是對灰姑娘情結的一種突破。

　　電影中的王子是一個去掉憂鬱氣質的莎劇王子。他不是童話中毫無個人選擇權利的王子，而是具有現代人的個性特點——在選擇面前聽從內心的召喚，而不是聽從世俗的要求。從這個意義上説，這就是一部成人童話，也是一本成人選擇指南。老國王最終同意了王子的意願，黑人侍衛選擇一定要見到最後一位姑娘，再一次説明選擇決定存在。

　　聰明之處恰好在於對古典情感的回歸

　　灰姑娘的故事是世界上流傳最廣的童話，幾乎在世界民間文學中都有這個原型。在幾百年的流傳中，聽眾早已對情節耳熟能詳，卻依然願意在電影院中再次重溫。在筆者看來，這是因為它忠於原著，不涉及過多的原型變異，而且灰姑娘幾乎是所有人內心在銀幕上的投射，觀眾不分男女都可以自動代入。

　　灰姑娘的成長經歷其實可以等同於我們自身的小小心靈史。遇到居心叵測的繼母，庸俗無知的繼姐妹，可以等價于現實生活中讓自己討厭的人和事；而破舊溫馨的閣樓，可愛的老鼠朋友，則是讓自己感覺溫暖的人和事。

　　很多成年觀眾，尤其是女性觀眾，看這部電影就是為了重溫自己的少女情懷，片中這種童話色彩可以幻化成現實生活。灰姑娘在教母的幫助下，穿上了美麗的禮服和炫目的水晶鞋，坐上了金色的南瓜車，這時觀眾的情緒也達到高潮。所以，這是一碗醇厚濃香的心靈雞湯。

　　好萊塢這次聰明之處在於其對古典情感的回歸，即某種秩序性、和諧性，與現代社會中的破壞性、不穩定性形成對比，給人帶來了一種安全感。電影將童話做了更加通俗直接的處理，得到了觀眾的普遍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