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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人老柯河南尋師

  • 發佈時間:2015-03-20 01:29:36  來源:中華工商時報  作者:佚名  責任編輯:羅伯特

  根據柯一鳴的講述,在河南大學期間,他與他的中文老師的交集也不過是三個月的時間。

  但是,就是短短的三個月裏,這個中文老師在他心裏播下了人與人之間濃濃的愛意和真誠,儘管那都是一些小細節,小到有些不值一提。但正是這微小的能量在日後的二十年中能夠不斷發酵,變得歷久彌新,成為這個外國留學生心心唸唸的東西

  第一次見到柯一鳴,就好奇他的故事。

  那是在2014年初冬,一次去寧夏的公事出差中。當時,我和幾位財經記者正就一些熱點話題採訪他們的總裁,柯一鳴作為總裁助理,一個黃頭髮、白皮膚、藍眼睛的外國人,靜靜地坐在一旁,很顯眼又很低調。

  之後,打開我們之間話匣子的,並不是他所負責的公司海外業務,也不是我所從事的職業,而是我們之間一個共同的經歷。

  柯一鳴説著一口流利的漢語,中外友人聚在一起遇到這樣的情況,總會不禁誇誇他的漢語水準。他緊接著就説,他是河南大學畢業的。而這直接觸動了我內心的好奇。

  這所學校位於中國一個很有名但不發達的城市——河南省開封市。這是一所百年老校,早年間是中國唯有的三所對外輸送留學生的大學,是“留學歐美預備學院”的前身。至今,河南大學的老校區裏,充溢著被列為國家一級文物的民國建築群,那扇著名的白色“留學歐美預備學院”的校門依然保留在園中,這裡出過馮友蘭、冼星海等一批大師。但是,基於各種歷史和現狀的因素,於今天的中國,這所學校的知名度已經算不上響噹噹,更不比那些個國際一流大學。

  美籍的柯一鳴熟悉多國語言,包括西班牙、日語等等,他的履歷上更有長長的金燦燦的學歷和經歷,我好奇他竟然首先給自己貼上了“河南大學”的標簽。

  我的好奇,還因為,這也勾起了我的記憶。河南大學是我的母校,本科那曼妙的時光全留在了這裡。我能講出很多關於河大的故事,也願意聽來更多關於河大的故事。

  而直覺告訴我,柯一鳴顯然是個“故事會”。

  “你為什麼叫柯一鳴?”我的問題有些突兀。

  “這名字是河大我的中文老師給我的,我用了有二十多年了。”柯一鳴很得意地説。

  當年,河大的中文老師對他觀察了幾天后,給他取了這樣一個中文名字。“柯”與他的英文名同音,“一鳴”是老師“賜”的,“老師説我會一鳴驚人”。説與我這些往事的時候,這個老外褪去了總裁助理的嚴肅,竟有幾分眉飛色舞的躍動感,像個孩子。

  “你和你的這位老師還保持聯繫嗎?”就在我們這番對話的幾天前,我剛剛見過我的大學恩師,這場見面時隔了7年之久,至於為什麼這麼久沒有見面,我難以名狀。所以,我急切地想知道,同樣的情形在別人那裏會是什麼樣的。

  柯一鳴看著我,搖了搖頭,又習慣性地聳了聳肩,表示遺憾。

  “為什麼一直沒聯繫?”“聯繫不上。”

  “這位中文老師對你真的那麼重要嗎?”其實問題剛離開嘴巴,我就後悔了,我這個學生就在中國,仍與恩師7年未曾聯絡,何況是一個漂洋過海的留學生。

  對於我的疑惑,他孩子般地點了點頭,一股子認真的勁頭。

  也是在這一次對話之後,我答應幫他尋找他的中文老師。

  不久之後,第二次見柯一鳴,感覺變得很親切,像故人、像老鄉、像同學、像學長……總之,完全不是一個老外和一個中國記者。

  我們乾脆暫時放下工作,單聊起他在河大的事情。

  大約是在1994年,柯一鳴一行7個外國人進入中國學習漢語,就讀于河南大學中文系。7個人中,有5個美國人、2個日本人。5個美國人包括3男2女。

  初來乍到,不適應之感是顯而易見的。剛來中國的第一週,柯一鳴就給遠在美國的母親去了第一封信。信中堅決表示:“不管用什麼方法,務必寄來一罐果醬。”

  當一大罐子的草莓醬從大洋彼岸不遠萬里飄飄蕩蕩來到中國時,柯一鳴把它吃下去的方法,就是配著中國大饅頭。彼時的中國河南省開封市,還是一派非常封閉的狀態,老柯左右的同學們都搞不明白,這一大罐紅色全英文標識的黏黏糊糊的東西究竟是什麼,只見這個老外涂在饅頭上,吃得很起勁。

  雖然,在來中國之前,柯一鳴已經學習了3個月的中文,但是,當真正到了中國的時候,他完全聽不懂了、看不懂了,更説不“懂”了。異鄉的生活完全不能自理,苦惱超過了他的預想。

  “我們當時真是被照顧得太好了。”這是他感激他的中文老師的原因,也是他愛上中國的原因。

  這期間,這個中文老師,除了像個老師一樣帶著他們上課;還像個朋友一樣,帶著他們玩耍;更像個親人一樣,照顧他們生活。

  柯一鳴回憶,他們3個美國小夥被安排進了一個獨棟三層小樓裏,每人一層,一應俱全。他的驚訝與歡喜,我完全可以理解。以我對河大校園的了解判斷,這個獨棟三層小樓應該是坐落在校園內民國建築群的東邊,那鐵柵欄圍起的小院,有幾分西式的風格,很是恬靜。當年我還在河大的時候,記得一位英國老人就住在那一帶,她多年前隨夫遠赴這所深處中國內陸城市的這所大學的,並且成為這裡的教師,為這裡的教育奉獻半個多世紀,是河大的“活寶”。由此可以想像,老柯他們當時在河大可能受到的呵護。

  其實,根據柯一鳴的講述,他與老師的交集也不過是這之後的那3個月的時間。但是,就是這短短的3個月裏,這個中文老師在他心裏播下了人與人之間濃濃的愛意和真誠,儘管那都是一些小細節,小到有些不值一提。但正是這微小的能量在日後的20年中能夠不斷發酵,變得歷久彌新,成為這個外國留學生心心唸唸的東西。

  作為旁觀者,我被這種力量所折服。這是任何所謂的“刻意”提倡的“文化”都難以企及的。

  “河大給了我過去這豐富的20年。”柯一鳴一再跟我説,河大的經歷讓他完全喜歡上了中國和中文,這種好印象遠遠超過日後他到過的所有國度。也正因為如此,他日後不斷地選擇了“中國”。

  用他的話説,他選擇的中國太太,也是河大給的。

  當年從美國到河南的途中,他們在中國上海停留了兩周,在這兩周裏時間裏他結識了一個上海女孩,現在成為了他的妻子,他兩個孩子的母親。

  他覺得這是上帝給他敲定的緣分。他與上海妻子1994年相識,其間,1995年後長達6年的時間裏,他們沒有任何聯繫,用他的話説,叫“彼此完全互相消失了”。直到有一天,他和河大的校友不經意間談起了這個姑娘,緣分才再次被牽起。

  這之後老柯和中國、和河南的緣分,還包括他現在的工作,所供職的公司的“大老闆”是河南籍人士,他作為總裁助理所輔助的總裁也是河南籍。

  我們之間聊過河大之後,不久後在他的微信上,我看他隨總裁曾到過河南鄭州,但遺憾沒有能夠抽出時間去一次河大,他從網上找了一張河南大學南大門的標準照曬在了朋友圈。我看了,覺得他心裏是“更饞”河大了。

  今年2月初,開封下雪了,大學同學在群裏傳了河大的雪景,我轉手分享給了柯一鳴。他很快回我:“太好看了。”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他就不忘叮囑我,如果有河南大學的近照,一定記得發給他,我忙自己的事情竟拖了他這麼久。

  年前,根據蛛絲馬跡,在河大恩師的幫助下,我終於把當年那位中文老師的聯繫方式送達了柯一鳴。他有幾分激動,有些不敢相信,問我:“電話打過去,真的是我的老師嗎?”“我覺得人的聲音應該變化不大,你應該可以聽出來,你放心撥吧。”説來,我真是很想知道他們的相逢會是怎樣的情節。

  之前曾問過他:

  “如果找到你當年的中文老師,你會説點什麼呢?”

  “我想把我的家庭和我的工作,告訴老師,讓她知道我很好。”

  老柯是否又重新找回了他在河南大學遇到的老師,他和中國還會延續怎樣的緣分,在我看來都不是最重要的了,他已經讓我感受到了他心裏濃濃的情誼,照老柯的想法,這情誼是河大的老師帶給他的,他很溫暖,我,也很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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