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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朵之下,皆是故鄉

  • 發佈時間:2015-01-11 06:27:26  來源:經濟日報  作者:佚名  責任編輯:羅伯特

  車行至汶川。

  從成都出發,目的地越來越近,每穿過一個隧道,天空的顏色就淡一些,透過的光線就多一些,遠處的山脈就青一些;把最後一個隧道甩在身後的那刻,最後一層面紗終被揭開,大片的連綿的俏麗的山撞入視線,天空澄澈,白雲團團,我們由嚴冬進入春天。

  雲朵勾出記憶。6年前,汶川因一場災難成為人們的牽掛時,我正身處甘肅隴南。站在滑坡的山石上抬頭望天,隊列狀的魚鱗雲伸向無垠的遠方,襯托出天空的遼闊,讓人對自然心生敬畏。坊間稱其“地震雲”,其實只是透光的高積雲。就好比寄託美好寓意的七彩祥雲,實際上緣于陽光透過雲內冰晶時被折射、光譜被分離。

  你分析雲的構造,雲重構你的心情。高天淡雲之下,一切終將消弭,流淌的岷江旁,是人們重建的故鄉。

  雲朵構成閱歷、也成為寄託。女詩人説,你是四月早天裏的雲煙,黃昏吹著風的軟,星子在無意中閃,細雨點灑在花前;癡男怨女唱,風中有朵雨做的雲;李賀滯留崇義裏時作,家山遠千里,雲腳天東頭;沈從文在《湘西散記》裏寫道,我行過許多地方的橋,看過許多次數的雲,喝過許多種類的酒,卻只愛過一個正當最好年齡的人。

  同頂一片天,故鄉的風和故鄉的雲終究是不一樣。

  一名成長在山西大寨的同事告訴我,在他的童年時期,工業文明的浪潮悄然濡濕了小山村,他和村裏的孩子爭先恐後地追著汽車跑,競相聞著尾氣的味道,覺得充滿芳香。我比他小十歲,在我的少年時代,追逐的對象換成了飛機。當有飛機拖著尾音劃過南方小縣城的天空時,我們會為那氣流營造出的獨特雲彩而歡呼雀躍。

  天邊飄過故鄉的雲,召喚的不僅是台灣歌手費翔,還有女作家蕭紅。

  那是東北邊陲的小鎮,吃過飯的傍晚。霞光照得小孩子的臉紅紅的。大白狗變成了紅的了。紅公雞變成金的了。黑母雞變成紫檀色的了。喂豬的老頭兒在墻根兒靠著,笑盈盈地看著他的兩頭小白豬變成小金豬了。他剛想説:“你們也變了……”旁邊走來一個乘涼的人,對他説:“您老人家必要高壽,您老是金鬍子了。”

  1940年,女作家將自己對故鄉的回憶和眷戀,寫進了《呼蘭河傳》,這一片段收錄進小學語文課本,成了我們熟知的《火燒雲》。

  2011年,杭州銅雕大師朱炳仁帶著自己的《雲彩》赴台灣拜訪余光中:你是汪倫/我是李白/知我深淺/懂你甘甜/西湖潭印月/日月湖印潭/你我同是/天上一抱雲彩。

  彼時,距離余光中的《鄉愁》發表已近40年。以《雲彩》答《鄉愁》,是40年後的遙相應和。你剪我裁,一抹天邊的雲彩,化解了纏綿的鄉愁。

  余光中在朱炳仁的詩上批註:兩岸交流日,鄉愁自解時;海峽有隔阻,不阻雲彩飛。

  當氣象成為意象,雲朵之下,皆是故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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