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衛陽

　　週末傍晚，到一家大型超市去購物，路過超市前面的下沉式廣場時，只聽伴隨著節奏感鮮明的電子樂聲，一名男歌手正引吭高歌，他面對的臺階，上下坐著不少觀眾……與平時見到的單個街頭歌手不同，這是一支由4位小夥組成的電聲樂隊，演唱的曲目也是時下頗為流行的。在樂隊前面放著打開的琴盒，不用問，這是用來供觀眾投錢的。

　　近年來，街頭歌手成為一些城市常見的一道風景，他們的演出往往在公共場合或者街頭，只要業權人（相關場地使用權所有者）不提出異議，沒有明顯影響公共秩序和擾民，一般城市管理者對此也採取寬容的態度。廣州市曾對這一現象專門進行過討論，大多數意見是“不告不管”。畢竟，這也是特定人群的一種生活方式，也是很多藝術創作的民間來源。

　　這天引起我興趣的是街頭歌手的收入模式。這4位小夥表演十分投入，擔任主唱的那位，唱到動情處似乎整個身體都在顫動。這令人想起網上曾經走紅的一段視頻，畫面上是一位女孩在地下人行通道裏，自彈自唱歌曲《天使的翅膀》。優美的旋律，再加上女孩融入自身體驗般的演繹，真有種催人淚下的感覺。正因為這個原因，這位女孩後來走上了央視的熒屏。事實上，近年來這種“灰姑娘”的故事並不止發生在這位女孩身上。

　　回過頭來看眼前這幾位小夥，現場效果也有幾分相似。這種演出非常自由，觀眾可隨來隨走，但結束時，以年輕人為主的觀眾，大多數都主動往琴盒裏扔錢。不必擔心有托，對這種無形的精神産品，人們自有經濟人的理性，唯一的解釋就是音樂確實打動了現場觀眾。

　　這種來自生活“原生態”的樸素市場行為，蘊育著發人深思的啟迪。我現場觀察了一下，絕大多數觀眾投的是10元，也許當中有從眾行為存在，但我相信，10元就是現場大多數人可以接受的心理價位，換句話説，大家覺得看這場演出“門票”（儘管不用收票）值10元錢。

　　這種市場自然形成的價格，與現場人們的心理感受是一致的。所以最終結果是表演者與觀眾各有所得，這就是市場機制，儘管沒有整個市場經濟那麼複雜，但道理是相通的。市場機制起緣于簡單的交易，經過演進才形成現代形態，儘管我們現在有多種價格發現機制，並且有回歸分析、大數據等多种經濟統計手段，但有時出來的數據卻與人們的實際感受相距甚遠。這當中原因有多種，但與有的統計者自身缺乏日常實際生活經驗也不能説沒有關係。

　　事實上，近年來，這種帶著生活露珠的價格判斷，也越來越受到相關決策部門的重視。前段時間北京市地鐵調價建議引起許多人的關注：該市發改委官網“我為公共交通建言獻策”公佈了徵集到的市民意見。一直以來，涉及到居民日常生活的商品或服務調價，往往是件敏感的事。從以往的經驗看，有的開過價格調整聽證會，相關調價決定仍然會飽受爭議。現在，北京地鐵調價甚至只是在“建言獻策”階段，還談不上聽證會，而許多市民卻表現出了贊成的態度。這在很大程度上反映了生活的真實：只要看看北京地鐵早晚高峰和節假日，車站內摩肩接踵，車廂裏人滿為患，自然不難明白事情的究裏。不少市民除了就是否應調價發表看法外，還提出了不少精心設計的調價方案，以及改善公共交通服務的各項建議……

　　“不要因為走得太遠而忘記為什麼出發。”生活有時在不經意間以這種或那種方式提醒著我們。

　　呵，時間不早了，該是我出發的時候了，在離開演唱現場之前，我投下了錢——10元，這也是我的心理價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