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闆失聯，2.1億元投資款去哪兒了？

　　錦融運通P2P網貸案大起底

　　□本報記者 高逸平 文/攝

　　又一家P2P網貸公司出事了！

　　出事的錦融運通投資公司，是浙江匯力投資管理有限公司的網路借貸平臺。本週一，公司人去樓空，公司法定代表人兼董事長蔣定格失聯。

　　蔣定格名下擁有多家公司，跨界小貸、擔保、酒店和房地産。他還擁有臨海市政協委員身份，人脈較廣。

　　他名下的這家P2P網貸公司成立一年裏，就引來千余名投資人。據投資人表示，涉及資金達2.1億元，被承諾的收益率一般在20%。

　　目前，杭州市公安局下城分局已立案調查。

　　警方8月25日貼上封條

　　錦融運通投資公司位於杭州建國北路海華廣場15樓。這幢寫字樓裏，類似投資公司多達十余家，佔總入駐公司數的15%。

　　昨天，記者趕到現場時，錦融運通大門緊閉，已被杭州市公安局下城區分局查封，封條時間為8月25日。

　　“這家公司還挺大的，裏頭有50多個員工。上週五，還看見有員工從裏面出來，週一就不見人了。”同層樓另一家投資公司的員工説。

　　出事後，公安部門每天都派人在此留守。昨天，執勤人員透露，“這個案子有點大，老闆失聯，小道消息説去了香港，但人還沒找到。”

　　錦融運通在15樓租了兩間辦公房，其中一間是朝西南的大開間，有300多平方米，是位置最好的，每平方米日租金要3元。

　　目前，公安部門正在受理投資人的報案，並表示，嫌疑人還未到案，受害人仍在統計中，更多情況還不便透露。

　　這個案子究竟有多大？

　　昨天，記者加入了錦融全國投資者的維權QQ群，群裏已有637人。管理員“海笑”是維權發起人之一，於今年4月參與錦融運通的投資。這是他首次接觸P2P網貸，前後共投入21萬元。這筆錢，原本準備用於買房首付。

　　昨天，他詳細講述了來龍去脈：

　　8月12日，第一次出現提現困難。不過，8月13日恢復正常。當天，還出了公告，説是因借款人拖欠部分還款而造成逾期，問題已解決。（記者注：為穩定人心，該公司在公司官網公告裏還發出一個“致歉標”，10天融資88萬元，月收益高達5.18%。對單筆投資在2000元以上的投資者，追加1.5‰-18‰的獎勵。）

　　事實上，逾期問題並沒有就此結束。8月19日，再次取不出錢。（記者注：當天錦融運通又發公告，表示會在當晚零點導出數據，並給投資人派發獎勵。）

　　但是，提現困難問題始終沒有解決。投資人陸續從各地趕到杭州，我是20日到的。錦融運通運營總監高金髮對我們説，蔣定格剛從香港回來，會處理這事。

　　8月22日晚上，40個投資大戶前往臨海國貿大飯店，與蔣定格商量解決辦法，還簽了一份協議。

　　（記者注：協商內容于當晚發在了公司官網上，這次又是因為“個別借款人逾期，導致部分資金不能及時到位”，因此限額提現10天。蔣定格又表示，將名下資産台州國貿大飯店的股權質押給投資人代表，給暫時不提現的投資人每天5‰的補貼。）

　　大戶願意10個月不提現，蔣定格承諾這10個月裏每天給萬分之五的補貼。事實上，還有公告未透露的協議。蔣定格還承諾週一就去辦股權質押手續。這40個大戶總的投資數額，據高金髮説，有5000萬元。

　　8月23日，蔣定格給大戶一一打電話説，週一就去辦手續。沒想到，當晚他乘9點40分的飛機，從台州飛到深圳。他在香港有房産，他的老婆和孩子都已經是香港居民了。

　　那天之後，他就失聯了。第二天，我們又去了杭州。高金髮還在，他説，平臺一共代收了2.1億元的投資款。可是，投資的錢究竟去哪了？他始終不肯説，就叫我們相信蔣定格。24日下午，我們報了案。

　　之後，我們才知道，他那60%國貿股權早就抵押出去了。他跟大戶的承諾，只不過是為了穩定人心。我們還發現，實際借款人只有20多人，可投資金額卻高達2.1億元。所以我們猜測，蔣定格可能將錢用於自融或轉移。我們還猜測，他早就有跑路的打算。今年春節之後，他有多次出入不同小國家的出入境記錄。”

　　“海笑”説，錦融運通在全國有1000余名投資人。投資100余萬元的，就達五六十人，最多的一人投了1000余萬元。還有人拿著銀行借的錢來投，或是用信用卡拆借來的錢。

　　投資人為什麼敢投資？

　　錦融運通究竟有什麼本事，吸引這麼多投資人？為什麼在出事後，他們還一次次地選擇相信？

　　在該公司官網上，蔣定格有許多耀眼的頭銜：台州國貿大廈有限公司董事長，台州邦達房地産開發有限公司董事長，內蒙古通遼億通小額貸款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長，臨海市華信小額貸款股份有限公司副董事長。

　　事實，的確如此。在工商企業公示系統內，除查不到台州邦達房産公司外，其他上述資訊均屬實。蔣定格還是黃山瑞豐小額貸款股份有限公司的自然人股東。

　　“他的資産雄厚。高金髮説，國貿的資産值有3.6億元，蔣定格又有60%的股份。而且，他還是臨海市小貸協會會長。”海笑説。

　　但最終吸引投資人的，則是蔣定格的人脈。“他自己就是臨海市政協委員，他哥哥叫蔣定森，是臨海市人大副主任。兩次投資大戶見面會上，還來了臨海金融辦主任。”“海笑”説。

　　據臨海市金融辦主任邵躍群介紹，“蔣定格是臨海華信小貸公司的執行董事，他要去杭州搞經營。我出於純粹的工作關係出席活動，在會上主要圍繞‘依法經營、合規管理、安全運營、把握風險’十六個字説的。”

　　“華信小貸”成立於2009年，註冊資金達3億元，蔣定格有10%的股權。“這家公司的規模算是大的，目前運作不是很好。”邵躍群説。

　　他還透露，蔣定格還有和信擔保公司25%的股權，國貿60%的股份。

　　■分析

　　P2P監管細則一再難産

　　據最新發佈的《中國P2P借貸服務行業白皮書(2014)》顯示，截至2013年底，全國各類線上P2P借貸平臺的數量近700家，較2012年的110家增長5倍多；年度交易額約為1100億元，較上一年增長10倍。

　　P2P平臺倒閉潮從2013年10月開始，4個月內P2P平臺倒閉數量超過全年倒閉數量的50%。

　　在實際運作中，P2P的模式是不折不扣的金融機構。但在政策上，對於這種新型的金融形式，卻是一紙空白。目前，P2P網貸公司沒有註冊門檻，沒有監管機構，無需相關金融執照。有業內人士透露，註冊一個網貸公司，只要弄套模板，註冊一個域名，找個第三方支付就可以上線。

　　全國範圍的P2P監管細則出臺時間一推再推，從今年6月到8月，再到“今年年底或明年年初”。

　　沒有監管，問題橫生。浙江省經信委融資擔保處謝建國此前在接受本報記者採訪時説，由於相應的監管缺失，國內P2P網貸平臺發展良莠不分，除少數規範運作的P2P網貸平臺外，出問題的網貸平臺大多未盡職核查借款人身份，未及時發現、默許、甚至有意設計借款人在平臺上以多個虛假借款人的名義發佈大量虛假借款資訊，向不特定多數人募集資金，用於投資房地産、股票、債權、期貨等市場，有的直接將非法募集的資金高利貸出賺取利差。

　　監管細則難産，或許與邊界的難界定有關。昨天，杭州金融辦銀行保險處的一位工作人員坦言，如果單獨針對P2P制定政策，可能會影響這個行業的發展。

　　據記者了解，杭州市金融辦正在制定地方性的網際網路金融政策。

　　承諾年利率超過20%，風險非常大

　　經濟學者、原溫州經濟學會會長馬津龍介紹，在美國，P2P網貸公司在促成借貸後，投資者的錢不通過平臺來投資。而是由雙方自己交易，平臺則收取審核費用。但國內P2P的交易資金全都通過平臺，監管缺席，誰都不知道資金到底去了哪。

　　另外，美國有健全的徵信系統，但在中國還不健全。“現在，就算P2P公司想審核，也無處查詢，因為央行的徵信系統不對P2P網貸公司開放。這就存在資訊不對稱，有風險。” 浙江工商大學金融學院副教授趙平説。

　　“個別網貸平臺打著高回報率的理財産品和債權産品的幌子，實際是為了個人集資。”謝建國直言。

　　一位銀行係P2P業內人士認為，就目前的P2P市場來説，不少平臺起源於民間借貸，本地化和親緣化特徵較為明顯。P2P替代了民間借貸後，資金來源的變化也導致了問題的出現。

　　“其實，原本熟人的借貸網路化後，可以拓展借貸群體。”趙平説。

　　據錦融運通的大戶介紹，蔣定格就有10年線下民間借貸的經驗。

　　趙平説，現有的民間借貸年利息大概是20%。若是P2P網貸超過20%。“肯定有問題。在金融學裏有一個理論叫資訊不對稱理論，借款人出的利率越高，還款的意願和能力就越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