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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黑戶口23年未解決 母親:白岩松報道3回了

  • 發佈時間:2016-01-20 09:42:35  來源:中國青年報  作者:從玉華  責任編輯:張明江

  原標題:黑了23年,還要黑多久

  本報記者 從玉華《中國青年報》(2016年01月20日10版)

  編者按:1月14日,國務院辦公廳印發了《關於解決無戶口人員登記戶口問題的意見》,提出要全面解決無戶口人員登記戶口問題。我們回訪了幾位曾經報道過的採訪對象。他們或死去,或已解決問題,或還在苦苦地等待中。

  她是全國1300萬“黑戶”中最有名的之一。白岩松在節目裏曝光了她3回,國內十來家電視臺拍過她微圓的臉,她的故事被寫成英文、法文、義大利文。

  報紙的標題也從“多餘的15年”變成“影子18年”,再變成“尋找‘李雪’22年”。有人説:這個法律上並不存在的公民,像計生部門墻上的日曆一樣存在。

  今年,北京女孩李雪23歲了,繼續“黑”著。

  1月14日,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的媽媽突然又看到了女兒的畫面。此時,在外面蹭法律課聽的李雪,手機不停地響,全國多家媒體都在找她。

  這一天,國務院辦公廳印發了《關於解決無戶口人員登記戶口問題的意見》,提出要全面解決無戶口人員登記戶口問題,切實保障每個公民依法登記一個常住戶口,禁止設立不符合戶口登記規定的任何前置條件。

  “任何前置條件!”李雪重重地吐出這幾個字。

  這個家庭為這6個字付出的代價夠大了。超生二孩李雪因為沒有戶口,沒上過一天學,沒有打過疫苗,沒有社保,沒有旅行過。因為沒有身份證,感冒藥都買不了多少。親戚間發生爭執,有人衝李雪吼:“你連戶口都沒有,沒你説話的份兒。”她像姐姐的影子一樣存在著。

  為了這張半個巴掌大的身份證,這家人成了20年的陳情戶。他們起訴20多次,可總是陷入一審,敗訴;上訴,敗訴;申訴,敗訴;申請抗訴,駁回;申請再審,駁回……“旋轉木馬一樣的迴圈”。

  他們跑遍了區、市、中央的公安部門、計生部門、政府信訪辦、法院、檢察院、婦聯和殘聯等十多個部門。

  這個當年的小女孩在鬧市發過求救信,還被收容過,因為家在北京,當天又被趕走。她見過一撥又一撥警察,也曾有好心的警察帶她去最遠的一次旅遊——香山。

  因為常年陳情,這四口之家的成員沒有名字,只有編號,李雪是4號。

  日子一天天過去。昔日的崇文區成了東城區;全國人口普查進行了兩次;戶籍管理從手寫入冊改為全面資訊化;計劃生育政策一寸寸“鬆綁”;轟隆隆響、震得家裏玻璃直晃的綠皮火車,換成了時速300公里、“安安靜靜”的高鐵

  時間讓院子裏七八十歲的老棗樹越來越粗,這家人的日子卻一直停留在“陳情、起訴、討戶口、學法律”的迴圈裏。

  最初,李雪的微網志“xiaoxue永不放棄”只有44個粉絲,但18歲生日那天,她收到無數網友發來的祝賀:“你不是一個人!”“你不是影子,你是李雪,加油!”有人送她律師斯偉江的話:“正義不在當下,但我們等得到。”

  有網友願意湊錢幫她買戶口,還有網友出主意:去犯點小罪,判兩年以下那種,要判你刑必須給你個身份。

  23年過去了,李雪的戶口還沒有辦成。

  2012年北京“7·21大雨”,她家的3間泥房塌了,差點把姐姐李彬埋在裏頭,一家人不得不躲進鐵皮屋。

  瘦得只有72斤、全身插滿管子的父親,2014年11月走了。在他清醒的最後一個晚上,他對大女兒説:“我恐怕這次不能陪李雪申訴了。”

  走時,這個幾乎從不流淚的父親,眼角挂著淚,眼睛直直地睜著,怎麼也不閉眼。家人説,李雪的戶口是他最掛念的事,他到死也沒等到女兒的戶口。

  父親的病讓這個家庭多了14萬的債務,還得蓋房子,李雪沒有任何收入,全家靠媽媽720元的低保生活。

  出嫁的姐姐李彬為了貼補娘家,每天打兩份工,早上6點出門,下班又去肯德基幹到晚上11點。

  幾十家媒體曾來過這個電線走得像蜘蛛網、四處掉土疙瘩的家,可問題還是沒有解決。很多“黑戶”在報道後“不黑”了,可她一直“黑”著。有熱心的記者把幾所大學的課程表發給李雪,李雪就四處蹭課聽,最喜歡聽法律課。

  這個以前躲在父親身後扯袖子、不敢看記者的害羞小女孩,已經能和記者探討“報道方向要重法律,而不只是講故事博同情”了。

  8年前,李雪一不高興就折騰小狗“虎子”。如今,“虎子”死了,又來了一隻看起來一模一樣的狗,叫“布丁”。

  小時候被李雪纏著問過作業的鄰家女孩上了大學、上班了,李雪説,自己于她,就“只是一個街坊”了。

  幾天前的國務院發文,沒有讓李雪大喜過望。她説,還不知道具體什麼時候落實到她頭上。

  “白岩松報道3回了,也沒解決,那可是白岩松啊!”得過小兒麻痹症的媽媽,扶著變形越來越厲害的腰椎,窩在沙發裏説。

  李雪説,她最想念的場景是:冬天一家人圍在一起吃飯,母親扒著白飯,父親喝著二鍋頭小酒,話格外多,姐妹倆輪番給他倒酒。“虎子”懶懶地趴在她腿上,水壺坐在爐子上,哧哧地燒著,冒著白氣。火車駛過,屋子微微震動。

  “哪怕沒有戶口,可父親還在。那樣的幸福再也不會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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